小A车祸住院。
隔壁床睡了个老大爷。
这老大爷长了一张硬汉脸,眉骨还带道疤。
浑身肌肉,铁骨铮铮。
要是年轻个三十岁。
妥妥就是在道上混的地头蛇。
小A住院后睁开眼看到他,还以为自己进了地狱。
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老大爷也没别的兴趣爱好,就喜欢听相声。
整天带着个巴掌大的老人收音机,没日没夜地放。
扰身扰心,扰国扰民。
但偏偏就是没人敢管他。
就算有人想管,一看到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也只能选择默默退出房间。
可小A是谁?
一个优秀的rapper!
rapper最重要的是什么?
洋气!
他绝不容许自己又潮又燥的人生,被这种土气的东西玷污!
于是小A抬起头挺起胸,傲然直视着老大爷。
老大爷察觉,也看向小A。
两人就这样火热地对视了三秒。
小A怂了。
“我的职业不适合听这个……”
老大爷眉头一拧。
本就可怕脸顿时凶了不止八个度。
“你啥职业啊?”
考虑到老大爷已经五十多岁,可能理解不了什么叫rapper。
小A想了想,决定给他详细形容一下。
毕竟人生在世,讲究一个体面。
小A就很体面。
于是他体面地形容道:
“我是一个有态度的即兴创作语言表演艺术家。”
老大爷了然:“哦~就是讲相声的嘛。”
小A:???
知道了小A是“讲相声”的,老大爷更起劲了,也不听他否认,当即将收音机开到最大声。
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背,以示鼓励。
“年轻人,你得多培养培养语感,日后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相声演员嘛!”
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直拍得小A扑倒在被面上。
老半天都没直起腰。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第八天早上,老大爷终于要出院了。
听闻这个消息的小A喜极而泣。
差点当场抱起收音机,高歌一曲《好日子》。
好歹也当了这么几天病友。
多少有点革命感情。
小A美滋滋地哼着歌。
给正整理东西的老大爷削了个苹果。
老大爷也不客气,接过苹果,坐在床沿上咔嚓咔嚓啃了两口。
一边吃,一边最后一次环顾病房。
在看向对面病床时。
却忽然沉沉叹下口气。
“唉,可惜这么好看一小伙子,我看是醒不过来了,可怜喔……”
小A顺着他视线看去。
在看到床上男人英俊的脸时,下意识撇了撇嘴。
哼哼唧唧地嘟囔:“被他撞的我才更可怜吧……”
病床上躺着的。
正是这次车祸的肇事者。
一回忆起那场车祸。
小A便忍不住摸摸自己缠着纱布的脑壳。
有点疼,有点秃。
还有点扎手。
小A喜欢绿色。
一直寻思着要把自己头发染成绿的。
车祸发生前,他刚做了个漂亮洋气的发型。
心情要多美有多美。
那时,小A顶着一头夺目绿发,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迎风而骑。
将电瓶车开得飞起。
可才刚开出一小段路。
就忽然看到有辆车朝他直挺挺地冲了过来。
但小A是什么人?
一个优秀的rapper!
rapper最重要的是什么?
临危不惧!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小A面不改色心不慌。
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沉着。
他沉着地手一软,车把手一歪。
与车擦了个边,没撞着。
然后,在周围路人惊恐的尖叫声中。
沉着地撞上了路边的树。
小A摔倒了。
小A进医院了。
小A被剃成了板寸。
他这板寸还特别板,就留了一丁丁丁点绿绿的发。
远远看去,宛若一颗发霉的蛋。
老大爷头一回看见他,还以为他是被人甩了想不开自杀。
于是沉默地削了个苹果,强行塞到他手里。
“小伙子,看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A:?
见小A一脸困惑。
老大爷还以为他是在掩盖内心的伤痛,故作坚强。
于是走到他床边。
怜惜地摸了摸他秃秃的脑壳。
“看你这都绿到头发梢了,想来也是绿火攻心,不用说了,大爷都懂。”
小A:???
尽管被剃成了这个鬼样。
但不得不承认,小A还是很好看。
他的眉眼精致,鼻梁高挺。
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只在左眼眼角落了颗泪痣。
弯下眼时,泪痣便仿佛获得生命般。
鲜活地跟着笑起来。
一举一动,全都透出清澈灵动的少年感。
老大爷和小A一起住了七天。
也算得上是看惯了他这颗秃秃的脑袋。
但每天早上醒来,偶一回头。
都还是会被他惊艳到。
院里的小护士们早都听说了他的美貌,一个个争着抢着要到他们病房来打吊针。
排不上的就组团围在门口,眼巴巴地朝里张望。
要不是自己嫌她们吵,暗暗朝门口瞪了一眼。
她们怕不是能在病房里住下。
不过这少年好看归好看。
只可惜……
老大爷回头,见小A正不服气地半眯起眼。
双手捧脸作花朵状,朝他询问。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可惜,是个幼稚鬼。
不过他这问题,倒是难住了老大爷。
因为对面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也很好看。
不过他这好看,和小A不一样。
小A是属于少年人的精致,而对面病床的那位,却是属于男人的俊朗。
男人看上去二十六七。
有着一头偏浅的茶色头发。
他要比小A高一些,也健硕些。
五官深邃,棱角分明。
睡梦中眉间微皱的模样。
看上去格外高贵冷峻。
像是电视里那种不近人情的贵公子。
贵公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有钱的气息。
哪里都好看,哪里都贵气。
可惜就是身份不明。
以至于七天多来,从来没人找过他,也没人给小A赔点医疗费。
小A也不好怪人家。
一来他没被撞着,是自己摔的。
二来,听警察说,这贵公子的刹车被人动过手脚。
所以才会失控冲出来。
要真仔细算起来,他也是个受害者。
而且更奇怪的是。
这受害者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身份。
身份证、驾照、手机、银行卡。
要啥啥没有。
在本地资料库里一查,好像也根本不是本市人。
还得继续调查。
老大爷其实更喜欢贵公子的长相。
但看着小A期待的眼神,也不好让这小少年失望。
便随口敷衍。
“行行行,你好看……”
得到满意的回答,小A扬起绿绿的脑袋。
宛若一颗骄傲的抹茶味儿鸡蛋仔。
“哼,那必须的。”
老大爷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
临出门前,又再次看了眼对面的贵公子。
忽然指着他放在被窝外的手。
对小A说:“欸,看到了吗?”
小A顺着他的视线伸了伸脖子。
不解地看了一眼。
男人指节修长,骨骼分明。
手腕处微隆的腕骨勾出精巧弧度,十分性感。
也不怪过来打针的小护士磨磨唧唧。
每天都恋恋不舍地偷摸好久。
当然,性感的不光是他的腕骨。
还有他手腕上的手表。
老大爷压低声音,悄悄指点他。
“他要是一直不醒,你就把这玩意儿撸下来,够你医药费的了。”
说着,留下个“不用谢”的笑容。
便潇洒离去。
终于送走老大爷。
小A存的hip-hop歌单早已蠢蠢欲动。
哪还在乎什么手表不手表的。
当即摸出手机就要放歌。
他这场车祸出得匆忙,没有带耳机线。
也不敢在老大爷面前公放,加上没日没夜地听相声,简直难受到爆炸。
但现在好了,他终于可以摆脱那土气的相声。
过回自己又潮又燥的嘻哈生活。
经过这么几天,他终于深刻体会到,没有相声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手机昨天没电关机了。
他充了一夜,这会儿才第一次开机。
刚开机,便滴滴滴地收到了几条短信。
小A翻了翻。
除了10086的停机提醒和几条广告。
剩下的,只有两条是真人发送。
「妈妈」:
这个月的生活费怎么还没打过来?让你问你爸要钱你到底去没去?我含辛茹苦养你那么大,难道是等你个没良心的王八犊子拍拍屁股走人的吗?你要再不接电话,我就去报警了!
另一条,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发来的。
「青家小祖宗」:
出车祸?开什么玩笑!
你别以为装装可怜,爷爷就会心疼你,想死赶紧死,别死不成还来诈我家的钱!
……
小A抿起嘴。
默默删掉了这两条短信。
小A的母亲是个美人。
但可惜,是个乡下农户家的美人。
二十多年前,小A的父亲偶然遇到她,惊为天人。
加上母亲勤劳善良,便不顾家里反对,强行将她带回家结婚。
可婚后他才发现。
自己娶的,压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吸血鬼。
母亲美则美矣。
却是个相当市侩的封建美人。
她会打着孝顺父母的旗号,不断将家中物品搬去娘家。
起初只是些吃食,后来是一些摆设。
等父亲反应过来时。
母亲已经恨不得连家具都一起搬空。
要是问起来,她便说:“他们毕竟是我父母啊!哪有子女住着豪宅,吃着山珍海味,却让父母住危楼吃菜根的?”
尽管她满口都是孝顺,对公婆却格外苛刻。
连半颗糖不会给他们买。
公婆这边自然对她意见很大,但奈何那时她已经怀孕。
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就没多和她计较。
可母亲却觉得公婆欺负她,深感自己这个豪门嫁得实在憋屈。
在生下一对龙凤胎后不久,便抱着儿子离开了婆家。
小A的爷爷青瑾,是B市著名富豪。
整个青家几代人经营,传到他手里时,已经是难以撼动的名门望族。
母亲知道他不会让自己的亲孙子流落在外,这才将小A抱走。
自此隐姓埋名,暗中拉扯他长大。
等小A长到五岁时,母亲才带着他出现在青家门外。
并要求青家每个月支付他们巨额生活费。
母亲是个看重脸面的人,不可能亲自去要。
倘若青家哪个月断了生活费,她就会指使小A跑去询问。
父亲早已另娶,并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而小A的双胞胎姐姐。
也被养成了个不可一世的傲慢大小姐。
青家小女儿和大小姐本就不对付,谁都想在长大后得到更多的财产份额。
明里暗里斗来斗去。
对小A这种半路杀出的障碍。
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父亲厌恶母亲,觉得小A从小被养在母亲身边,肯定早就被教废了。
所以即便对大女儿慈爱宽厚,对小A却格外冷淡。
整个青家,除了爷爷。
几乎就没有任何人欢迎他。
如今好好一个早晨。
可不能被这两条短信搅黄。
小A熟练地清空收件箱,假装从没看到过它们。
继而点开音乐软件,开始翻找自己收藏的hip-hop歌单。
翻了好半天,他终于翻到一个心仪的歌单。
正要开始播放,就听角落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嗯……”。
小A警觉,寻声望去。
这才发现对面病床上的男人居然有了动静。
男人仿佛刚从宿醉中醒来。
从鼻腔间挤出小狗般可怜的呜咽声。
相当艰难地动了动胳膊。
好半天,才勉强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在他视线与自己相撞的那一瞬间。
小A这才明白,老大爷的惋惜是有道理的。
这家伙是真的超好看!
小A自诩美貌,有着比母亲更甚的面容。
在好看这件事上,还从来没输过谁。
但今天一看,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还是从根源上彻底输了的那种。
之前几天,男人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小A虽然也看得到他的长相,却和看一个人偶没有区别。
现在他活了过来。
毫无温度的鸦色眼睛望向小A时,带着自然的疏离与傲慢,却又算不上失礼。
几乎就是高贵本人。
贵公子单手扶着额头,颇为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圈。
终于将视线落在小A脸上。
然后,小A听到他低沉清越的嗓音。
“哟,您老哪位?”
小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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