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浑身没有丝毫的力气,身上仿若压着千斤般的石头,想要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隐隐约约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声音杂乱却不刺耳朵,却没法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能听见哭声,像是有什么人逝世,是在为我哭泣么?
就这样昏昏沉沉日子不知过多久了,我总是这种状态。每天都能听到有人在我前面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但是脑子就跟一团浆糊一般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自己是谁,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且越是去想就越是模糊。
每过阵子都会有人在我身边小声的哭泣,然后就安静的离开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我迷糊的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直到有天感觉压在身上的石头也越来越沉重了,就不知道怎么睡过去了,连意识都不怎么清醒。
直到最后一次,那个一直在我身边一直哭的人,此刻哭的比以前任何一次的声音都要大,撕心裂肺,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不是从前那般小声的哭泣,这个时候我突然很想要去安慰他,不过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静静的听着。
当他再也没有来的时候我感觉我快要消失了,我甚至觉得我连意识都快要消失了,我觉得我可能要离开了。
想想自己有一天就那么消失不存在了,就感觉非常害怕。所以我每天都期盼,期盼那个曾经在我旁边哭泣的人过来。
时间过去多久了?从前那个经常来我坟前哭泣的人偶尔来一次,到后面就再也没有来了,就当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慢慢消磨掉的时候。
突然有一天一束光向我照过来,我好久都没有见过光了,我以为我会在这黑暗中忘记光的样子。
非常的刺眼,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流眼泪,那一束光驱散了我全身的阴冷。
我感到背后有一双手轻轻的推了我,我想去看看那个人,但是一切都模糊不清,我看到了一个坟前有一株石榴花。
沉重的身体轻轻的飘了起来,像一片随风而逝的叶子,朝着那道光飞去,陷入了一阵光漩中。
光漩里,身体在急速下沉,仿佛若无数的铁链拽着四肢,刚刚的飘飘而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像一个黑洞把我吞噬了进去,我试图挣扎却不能挪动一丝。
等我缓过来时,我感觉四肢渐渐有了知觉,只是有些乏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花梨木床,肌理如行云流水,或隐或现,疖疤处圆浑似钱,花纹似“鬼面”一般。
转过脸瞧见的是一件古色古香的房间,一时大脑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哪里,难道是天宫?我已经登上极乐了么。
我费力的撑起自己乏力的身子,很久没有感受到四肢的感觉了,有些不适应,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
从床上费力的坐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怎么回事,好像做什么都非常的困难,扶着床柱我慢慢的站了起来,我想出去看看。
奈何这副身子太弱了没走几步就摔倒了,膝盖直直的砸在地面上,“咚”的一声,疼的我抽了一口冷气,太疼了,感觉膝盖的骨头都碎了。
我有些难看的趴在地上,摔的很是狼狈,这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的眼睛突然不适宜这突如其来的光,微微的眯着眼,抬起头看着门外,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口,背着光不知长什么模样。
等他走到我面前,我才看见这是一个穿着古装的清秀少年,他伸手将我扶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又惊又喜,有些兴奋的冲着门外喊道:“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随着这个少年的声音传开,陆陆续续的来了一大群人,他们在我面前叨叨絮絮的说着一些杂七杂八的话,问我可有哪里不舒服,能不能说话,想吃着些什么。
而刚刚那个扶我起来的少年将我扶回床上,伸手帮我盖上被子,眼里泛着泪花喜及而泣:“公子,你终于醒了,夫人担心死公子了。”
我不知道身边到底怎么回事,等这一屋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后,那个清秀的少年趴在我的床边,一双眼睛瞅着我的脸,温温润润,又小又圆很是可爱。
只见他捧着一碗粥,轻轻的吹着,这热粥的香气早已经闻见,虽然只是那白米熬出来的清粥,却用着一个小巧的瓷碗盛着,那碗边上描着金线,看着很是金贵。
他一边吹着热粥,一边喂粥到我嘴边。我身体好似有本能的反应,将这一口清粥吞了下去,没有任何味道,连点盐都没有放,我记得我喝粥喜欢放些盐,这应该是以前的习惯。
他叫我公子,莫非我是一个男人?可是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是个女人,我这是借尸还魂么?
在刚刚那一群人看来,这里并不是我所想的天宫,我没有登上极乐,我也没有下地狱,这里是阳世。
我很久没有和别人交流了,眼珠子的移动都有些不喜欢,更是忘记了如何说话。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少年,他眉眼并没有长开,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长的有些清秀,是个出挑的孩子,一双丹凤眼却不狭长,眼角有些微微上挑,眼仁非常的小,却也非常的黑,头发绑成一个丸子发式,简单的用着一条布带绑着,一身蓝布衣裳,腰间系着一条布腰带。
见我突然这么盯着他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了脸,脸颊微红,腆着脸说道:“公子可能见我面生,我是去年才到公子房间里伺候的,公子唤我景禾便是。”
我没说话,只是记下了他的名字,景禾是不是也有个秀禾?低着把剩下的粥喝完。
躺在床上没有半刻我便再次睡过去了,睡梦中只感觉身子太乏了,傍晚景禾将我叫醒了“公子,公子,醒醒,我们要给您沐浴了。”
说着就将我扶起,因为个子矮小,他扶着我的时候,走的有些颤颤巍巍,我靠在浴桶旁边,景禾伸手要给我脱衣服,我瞬间觉得难为,有些拘束的打算拒绝,却发现这副身体的情况非常糟糕,自己单独根本做不到洗澡,只能让这孩子帮忙。
躺在浴桶中,我才发现这副身子是有多么的瘦弱,青色的血管在皮表若隐若现,胸口的肋骨已经清晰可见,一双腿如同两根筷子,细小的可怜。
腿部的肌肉也有些萎缩,也不知道这副身体原先是怎么了,竟然在床上躺了如此之久,整个人瘦骨若柴,看着水中的手脚全都是那种透明的苍白,这样的人还活着确实是奇迹。
景禾小心的给我搓着背,因为力气一旦过大便会通红一片,等他给我洗完已经是满头大汗。
每天我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间屋子,洗澡在这里,吃饭在这里,睡觉在这里,连解手都是在这间屋子。
接触最多的人就是景禾,景禾和我说的那位夫人从来没有过来看望过我,虽然我并不在意,但是景禾总是常常和我提起这个女人。
来的时间也久了,我吃的膳食也在慢慢更换,从原先的清粥,也变成了清淡的素菜。
我已经能自由的走动了,每日都会按时喝上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我从没有嫌弃过它太苦,因为这种味觉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这一日,景禾领着一位大夫进来,他肩膀上挂着一个小箱子,伸手摸上我的脉搏,我盯着他的脸好一阵。
大夫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又拨弄了一下我眼镜,又转身和景禾说了些什么,景禾听了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
等大夫走后,景禾正打算出去送大夫时的时候,我开口唤住唤住了他:“景禾”
声音听着非常的嘶哑,就如同那破旧的风车。
景禾惊讶的回头看着我:“公子”
我咽了咽口水,示意景禾我口渴了,他是个细心的孩子,马上明白我的意思,走到桌边给我倒上一杯水,然后递到了手中,捧着杯子喝过几口后才觉得嗓子舒服一些:“景禾大夫和你说什么了?”
景禾很惊讶我会问这个,眼神有些躲闪道:“公子您本身是并没有病的。”
听说我没病,让我觉得很是奇怪,这没有病一副身体这般模样是怎么成回事:“那我现在是怎么了?”
景禾小声道:“公子九岁时身中剧毒,虽是保住了性命,但是却一直昏迷,这一睡已经有三年了。”
我听了有些惊讶,我竟然身体没病,而是中了毒,还是剧毒,我还以为这副身体是得了什么重病,不治之病。
那么现在以我这副身体的年纪应该和景禾差不多,也是只有十一二岁,很年轻。
“那刚刚那大夫是如和同你说的?”
“大夫说,公子不应该每日都卧床,应该出去散散步,这样有助于身体恢复。”
听完后我不自觉地点点头,对啊,外面的世界我也没有看过:“那我们明天就出去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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