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 24 章

小说:幸运合伙人 作者:荷风吹
    “黄丹云, 亏我女儿成天把你当大爷伺候,你却在外面搞女人,你还是不是人”

    “是啊,我们大妹哪点对不起你, 你实在太过分了”

    “姓黄的, 我侄女名牌大学毕业又是外企的高级白领, 你一个穷光蛋乡巴佬娶到这种老婆简直是中大奖,还不知道珍惜,跟外面的贱货鬼混,香的不吃专爱吃屎”

    “黄丹云, 你不想别的也该想想孩子啊, 要是让琳琳知道她爸爸搞外遇搞进派出所,她会是什么感受”

    洪家人说要冷静, 面对渣男火气却像煮沸的滚水顶开壶盖噗噗往外冒,你一言我一语数落。

    黄丹云和他们感受一致, 但一张嘴敌不过四张,等到洪爽骂完这句才成功抢话, 凶巴巴质问她“我也很想知道啊, 要是琳琳听说自己的二姨报假警把她爸爸送进派出所,她会是什么反应”

    公然的要挟如同直接用鞋底抽洪家人的脸,洪万和再次揎拳掳袖上阵, 被一旁的民警拦住, 洪万好也在妻女阻止下厉吼“有本事你再说一次看不把你脑袋拧下来”

    曾淑琴攥住丈夫胳膊, 行动理智, 嘴巴可没留情,恶声恶气骂道“黄丹云,我劝你回头想想自己的来历,当年你刚从乡下来榕州,住在又破又小的出租屋里,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在电子市场卖手机,一个月工资不到4000块,还要帮你哥哥姐姐还债,剩下的钱连饭都吃不饱,跟我们大妹结婚后才过上好日子。你现在吃的穿的住的,工作单位还有你老家的新房子,全是我们家出的,畜生还知道结草衔环呢,做人不懂得感恩,老天都不会放过你”

    黄丹云最恨妻子家翻旧账,欠债的没法跟债主做亲戚,压力总会转化成反感,他从洪悦那里取得的越多就越是嫌弃她,把她当做枷锁和负担,恨不能摆脱,受激下暴露心声。

    “洪悦真这么优秀,怎么当初二十五六了还嫁不出去”

    洪爽不能让长辈在派出所吃亏,抢先责骂“黄丹云你少得了便宜卖乖,我姐姐当年一心铺在事业上,没时间谈恋爱,心地太纯良才会被你骗到手”

    洪万好跟着叫嚷“是啊嫁人晚是因为我女儿太优秀,没碰到配得上她的男人”

    他吵架水平还不到青铜级别,送上门去给人练级。

    “呵呵,照这么说,她后来嫁给我是亏本大甩卖了多半是干了亏心事才不得不自贬身价。”

    渣男肆意诋毁犹如火焰燎烧,洪万好凶性爆发,挣开压制扑上去揪住他。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说我女儿坏话就杀了你”

    黄丹云从没在岳父跟前挺胸抬头,今天既已撕破脸,又有民警撑腰,索性扬眉吐气干一架,冷笑“我说的是事实,洪悦跟我的时候早不是处女了,她还堕过胎,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吧”

    他向洪家人泼洒铁水,烫得他们心惊胆战,毛焦火辣。幸亏民警出手快,洪万好侥幸脱离犯罪边缘,挣扎着乌拉哇啦狂吼。

    曾淑琴替他动手,揪住黄丹云头发撕他的嘴,忿懥道“混账东西,敢泼我女儿脏水,你是不是吃屎上瘾了”

    洪爽见父亲和二叔都被控制,不会出乱子,腾出手来拉住拼命抽打黄丹云的继母。黄丹云想趁势还手,拳头尚未伸直,被她抓住手腕拧了个麻花,疼得嗷嗷直叫。

    她无视民警劝阻,押着渣男抵向墙壁,声音的力度不逊于手上的力道。

    “你这样侮辱我姐姐,以为她没后台是吧我们这些娘家人都是她的后台,一人一刀就能把你捅成蜂窝”

    洪万和助威“什么一人一刀我一个人就能把他剁成肉酱”

    曾淑琴接力“他这么坏,肉里长虫,血里流脓,狗都嫌脏啊”

    洪万好补刀“岂止是狗,连苍蝇都会被毒死”

    一家人配合默契,惹得警员们暗暗发笑,一位年长的领导看不下去,喝止“你们要吵回家去吵,别把派出所当菜市场。”

    不料被曾淑琴拉住评理“警官,这衰仔跟我女儿结婚时一无所有,房子车子工作全是我们帮他搞定的。现在我女儿都怀二胎了,他天天借口不回家,跑去外面乱搞,刚才还生安白造侮辱我女儿,你说这种人该不该坐牢”

    警官苦恼“假如是事实,你们当然可以谴责他,但这种事是家庭矛盾嘛,找警察也没用啊。”

    洪爽正色道“警官,我怀疑这渣男不止外遇,还家暴我姐姐,如果找到证据,你们管不管”

    她以为黄丹云坏成这样,洪悦必定会跟他离婚,打算不择手段整治他。

    黄丹云明白她的意图,怒叫“臭三八,这么心黑当心嫁不出去”

    洪爽将他的手腕多拧了十几度,逼他叫出猪声。

    “恩将仇报污蔑我姐姐,你的心才黑过下水道”

    “是不是污蔑自己去问你姐姐,你们家把破鞋包装成宝贝塞给我,我还想找你们赔偿损失呢”

    洪爽理智崩散,想乘怒扭断人渣的胳膊。

    洪悦抢先赶到,呼喊着救下丈夫。

    她已大腹便便,来时紧赶慢赶,跑得汗流如注,一些湿透的发丝乱七八糟粘在脸庞上,仿佛刚刚遭受凌虐,没说两句便撑住酸痛臃肿的腰身直喘粗气,情状凄凉至极。

    洪万好夫妇心疼无比,连忙扶住她安慰。

    洪悦镇静得像一根立柱,微微用力抽回被二老握住的手,看向黄丹云的眼神比微积分还复杂。凝神数秒后对父母说“老豆,妈,我跟琳琳说很快就回去的,你们也先回家吧。我晚点会过去。”

    洪万好怎放心让她单独和渣男相处,要求同行。

    洪悦抵不过老两口的固执,不得已露出本意“我想和小黄好好谈谈,你们在我们不好开口啊。”

    她秉持和平主义,令洪万和万分燥恼,抢上来急嚷“大妹,这烂仔坏彻底了,你聪明就趁早离开他,用不着跟他废话”

    洪悦双唇紧抿,柔和的脸庞起了棱角,曾淑琴看出她正压抑愤怒,忙斥责小叔子“你别添乱了,大妹心里有主张,就依她吧。”

    说着悄悄扯了扯丈夫衣摆,洪万好也闭嘴了。

    黄丹云蹲在一旁面似青鬼,洪悦过去轻声说“我们回去吧。”,语气竟带着一丝乞怜。

    洪爽距离最近,听得最清,像被蒙住了口鼻,胸口窒闷。当洪悦走时,她赶上去拉住她加意叮嘱“大姐,你小心点,有事马上打电话。”

    仿若无意中触到冰块,她被洪悦生冷的眼神冻得乍然一颤,心头激荡着惊疑的波涛。目送姐姐默然离去,像在目睹渐渐沉没的船只,产生莫名的无力感。

    回到家中,获悉消息的郑传香和洪欢也加入对黄丹云的声讨大军。

    洪欢说“黄丹云违章驾驶那么久,大姐一张罚单也没开给他,这回直接翻车,四个轮胎都撞飞了,大姐要是再忍,就不是圣母成贱女了。”

    洪万好气狠狠道“你大姐一定会跟那烂鱼仔离婚的,让这种下三滥的人当女婿,我都没脸做人”

    比起愤怒,郑传香更心疼饱受屈辱的大孙女,流泪哀叹“大妹这是什么命啊,小时候遇到下作的妈,受了那么多委屈,长大了又摊上人渣一样的老公。琳琳才四岁,再加上肚子里那个都七个多月了,往后可怎么得了。”

    洪万和搂住她安慰“这你不用担心,孩子我们帮她养嘛。当初大哥和夏蓓丽离婚,大妹二妹还不是照样健健康康长大了,只要一家人齐心,没有事情能难倒我们。”

    男人普遍粗心,没文化的更加大而化之,以为好生活的标准仅仅是丰衣足食。

    郑传香无心对他晓以利害,只戳着他的脑门嗔骂“你懂什么”

    不久之后洪巧也回来了,家人们围住她询问洪悦家的情形。

    她心有余悸道“大姐一到家就让我回来了,别的什么都没说。姐夫脸色好可怕,橘青发黑,好像会吃人的样子。”

    众人担心洪悦安危,忙打电话,洪万好夫妇为抢手机差点吵起来。

    “大妹,你现在怎么样那人渣有没有凶你”

    “大妹,你过来了吗要不要老豆开车去接你啊”

    父母心急如焚,洪悦的回答却像从冰柜里传出的。

    “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别急,我现在就过来。”

    她的行动远比通知的迟缓,傍晚才到家。望眼欲穿的家人齐来接应,绕着她仔细查看,唯恐有损伤。

    洪万和急着听她的决定,再次控诉黄丹云“大妹,人渣跟你说了什么不管他怎么狡辩你都别信,我和二妹亲眼亲耳看见听见他和那狐狸精乱搞,警察也取证做了笔录,他就算说到舌头生花也赖不掉”

    洪万好也作证“是啊,我和你妈到派出所时还见过那个女人,警察都说黄丹云和她有一腿,你不能再被他骗了”

    洪悦比在派出所时还平静,更多了一份不同寻常的阴沉,说起话来像开老爷车缓慢死板。

    “你们希望我离婚吗”

    人们没能正确理解这句问话的含义,以为她在征求意见,寻求支持。

    曾淑琴忙伸手搭住她的双肩,殷勤鼓励“你对黄丹云那么好,他一点不记情,还在你怀孕时搞外遇。这种烂到骨子里的男人绝对不能要你放心,离婚以后琳琳和肚子里这个我和你老爸会帮你照看。要是黄丹云耍赖皮,我们也会替你收拾他。”

    洪欢帮腔“大姐,二姐有同学是做律师的,专打离婚官司,能帮你争财产和孩子的抚养权。”

    洪爽应声与大姐对视,刺人的寒意再度袭来,这下她确定了对方的不满情绪,狐疑下保持沉默。

    洪悦收回视线,望着虚空僵木发话“我已经和小黄说好了,我们不会离婚。”

    她的神态好似战败国代表诵读投降书,在场人等都深切感受到那份忍辱负重的沉痛,一时间群起愤慨。

    洪欢先不知轻重地埋怨“大姐,黄丹云搞女人搞得上新闻了,这样你都不离婚,太窝囊了吧。”

    洪万好也怨女儿懦弱,说她再忍下去黄丹云会得寸进尺,以后必定干出丧尽天良的坏事。

    洪悦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好像咽下了一枚锋利的刀片,嗓音沙哑传递出血淋淋的痛感。

    “我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做这个决定的,不为别的,只为了琳琳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坚持母性牺牲人性,旁人扼腕叹息,追求人格独立的洪爽最受不了,挤到她跟前峭急劝说“大姐,你才跟黄丹云结婚几年他就变成这样,今天在派出所我们都看过他那副臭德行,这种人不会悔改的。你原谅他,他只会越来越过分,让你吃更多苦受更多罪,不但会毁掉你的一生,还会连累孩子们”

    洪悦僵硬的脸突然像峭壁裂缝迸出火红的熔岩,洪爽觉察时左脸已与她的右掌擦出脆响。

    现场犹如暴雨前夕的池塘,呈现窒息般的寂静。

    每个人消化意外的速度不同,洪万和最先冲破惊诧,口沸目赤责问洪悦“大妹你是不是疯了干嘛打二妹”

    洪悦也像揭盖的砂锅露出翻涌的滚汤,怒视错愕的洪爽“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不该打吗下午的事网上都传遍了,不光小黄的同事朋友,连他老家的亲戚也打电话来问,还有他的工作很可能保不住了,以后所有熟人都会对我们指指点点,叫我和琳琳怎么见人刚才小黄问我,我们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神经病,尤其是阿爽,居然报假警抓他,要不是他运气好,被电线挡住,琳琳就成孤儿了”

    说着亢奋地凑近质问“你做事之前为什么不想想后果为什么这么冲动这是我的家事,你好歹打电话问问我啊”

    洪爽内心乱过垃圾堆,大姐一向对她亲厚,得她敬重,她缺乏与之争吵的经验,大脑停留在编程阶段。

    旁观者反应比她快,郑传香和洪万好夫妇都急着怨她错怪好人。

    洪万和最见不得狗咬吕洞宾,首次对大侄女做出雷公脸。

    “你骂错人了,警察是我叫来的,姓黄的大白天带着女人去酒店开房,两个妖精打架玩得可嗨了我不想你受窝囊气才报警抓他们,二妹也是,为了维护你狠狠教训渣男,除了亲姐妹,谁肯趟这种浑水你不怨奸夫淫夫,反倒怪我们整你老公,丢你的脸,那渣男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昏成这样”

    他骂到洪家人心里眼,其余人碍着情分没这么呛辣,措辞都偏苦涩。

    “是啊大妹,这事错在黄丹云,你干嘛还维护他”

    “我们都快被他气死了,你还帮他打二妹,刚才这一巴掌我和你妈看了都寒心。”

    “姓黄的都是在骗你害你,只有家里人对你真心实意,你不能好坏不分啊”

    连洪欢也看不下去,高发义愤之词“大姐,二姐平时是野蛮霸道,可这次没做错啊,一颗打坏了的臭鸡蛋,你硬要捡起来吃,乞丐也没这么下贱。”

    洪悦听洪万和解开误会,已自悔冲动,目光再不敢与洪爽接触。但家人们的指责并未动摇她的心智,还在遭受集体打压后猛烈反弹。

    “你们不要再说了,具体情况怎么样我比你们都清楚,那女人叫鲍月,是小黄的同乡,以前在我们公司做前台,还是我介绍进去的。她有男朋友,去年去新疆打工,明年协议期满才能回来。小黄说因为寂寞才和她搞在一起的,鲍月也没打算跟男朋友分手,等那男生回来他们就会结婚。”

    她的解释恰似逆风点火,家人们听了这恶俗段子似的内情,愤怒、震惊、耻辱、疑惑不一而足。

    洪万好也破例对她红脸吼叫“这么说你早知道他们的事了还情愿顶着一身屎尿跟那混蛋过日子你书读哪儿去了,人家大字不识的女人都没你蠢”

    他曾在夏蓓丽出轨时甘戴绿帽,尝尽含垢忍辱之苦,那段日子至今仍是人生最不堪回首的伤痕。洪悦依样画瓢,等于在撕他的旧伤,代替命运狠狠嘲弄他。

    “我就是养一条狗,它也分得清好歹,不会帮着外面的恶棍咬自家人,你这傻女还不如一条狗”

    他忍不住动手推搡洪悦,深怨女儿辜负了他寄托在她身上的美好期望。

    曾淑琴比谁都了解他对孩子们的感情,痛心拔脑地责备洪悦“大妹,你知道的,你老爸这辈子没别的心愿,就盼你们四姐妹过得好。我们赚钱很辛苦,很不容易的,你和黄丹云结婚后家里为你们花了那么多钱,就是想让你幸福啊,可现在换来这种结果,你让我们怎么想得通呢”

    郑传香已先替洪万好流泪,靠洪巧搀扶才能站稳,哆嗦着哭泣“大妹,都说养儿防老,可你老豆养你们几个从没想过要回报,所有心血都分给你们了。你要让自己过得好他才开心嘛,这么稀里糊涂受人欺负,嫲嫲也觉得你在帮着外人扎我们心窝啊。”

    洪悦心头脓血淋漓,她何尝不知自己正走着一条不归路,只为不容商榷的信念固执己见,眼中泪珠乱坠,语气还坚不可摧。

    “就因为我已经亏欠你们太多,不能再对不起我的孩子,今后我会独立承担所有苦难,不会再让你们操心。”

    她钻牛角尖的程度匪夷所思,洪万和不能坐视母亲和兄嫂心碎,张牙舞爪痛斥“你让一个畜生做孩子的爸爸才更对不起他们,知不知道黄丹云在派出所是怎么说你的他说你说你那些话太龌龊我都说不出口总之你不想越过越惨就马上甩了那个畜生,你才30多岁,还能重新开始嘛。现在社会开放,离个婚无所谓。看你老爸也离过婚,后来不照样组建了幸福家庭。你要学他弃暗投明,不能一条路走到黑啊,傻女”

    他以大哥举例,没能骂醒洪悦,反使她坚定立场,决然道“二叔你别说了,常言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似雁临风甘苦亲尝。该走哪条路我心里最有数,求你们别管了。”

    长辈们岂容她自暴自弃,劝的劝,骂的骂,只洪爽洪巧不发言。后一个是胆子小,前一个是看出大姐另有隐情,出于谨慎才保持缄默。

    曾淑琴见洪悦额头直冒虚汗,脸上阴云渐增,赶忙拉住激动的丈夫。

    “大妹有身孕,你们先别说她了,逼出事情来就惨了”

    男人们无奈退后,郑传香上前抓住洪悦哭求“大妹,女人遇人不淑,这辈子都不得昌盛,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洪悦愧疚无地,多看他们一眼,胸口就多一道裂伤,拉住奶奶的手用力握了握,哽咽无语。抽泣一阵招呼洪爽“二妹,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到天台上去吧。其他人别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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