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老人小孩居多,年轻一辈的要么出去上学了,要么出去工作了,再有能耐一点的早就付个首付在市中心居住了。
所以一到夜晚,尤其九十点钟,整个小区都安静下来,偶尔传来野猫抢食打架的声音。
这时,一个穿着育才高中校服的小姑娘耳朵戴着耳机,哼着小曲走过来。
看样子是高中刚下晚自习。
走到一个拐角,高中生小姑娘突然僵住了身子,紧跟着脚步也停了下来。
月光清淡,她的脸惨白。
就在她视线以内,几步远的角落,一个灌木丛后面,蹲着一个小孩。
那姿势……和咒怨里的伽椰子一模一样。
高中生吓的都快忘记呼吸了,她双腿灌铅,想跑却跑不掉。
就在这时,伽椰子……抬起了头。
高中生脖子微微后仰,鼻孔张大,看清楚伽椰子的长相以后愣住了。
“诶?”高中生指着角落里的人,“人哦。”
“伽椰子”嘴巴一张一合。
高中生耳朵往前凑了凑,“你说啥?”
“伽椰子”一脸无语地指了指耳朵,高中生这才反应过来,她忙不迭拔掉自己耳朵里的耳机,所有声音一下子钻到耳廓。
包括“伽椰子”的声音。
“现在几点啦?”伽椰子长得挺好看,虽然光线暗没太看清楚,但隐约能看到她的圆脸圆眼睛,头上顶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小丸子,看上去可爱的像个初中生。
高中生看了看手机,“十点十分了。”然后好奇地也蹲在地上,捧着下巴问:“你在这干嘛?离家出走啊?”
“……”
陆念之也是没想到啊,她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没干过这种事,现在都当妈的人了,居然干起离家出走的勾当了!
说起当妈……
陆念之更气了,徐铭谦个狗东西,说好的戴套呢!难道是他儿子太牛逼穿破了套套?还是那一夜好几千的星级大酒店送的套套质量不好?!
“嗨?”面前的高中生挥了挥手。
陆念之这才从愤怒中走出来,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小心翼翼地问:“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就打个电话。”
“给你男朋友吗?”高中生很八卦。
陆念之觉得这位学生的老师可以把作业再留多一点。
不过现在有求于人,还是态度好点吧,“不是啊,我和朋友约好了出去吃夜宵,但是我手机没电啦,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哦哦哦,不是离家出走啊?那还真是可惜了。”高中生嘟囔两句把手机递过来。
陆念之没明白哪里可惜了,但现在有要事在身,哦,主要是有儿子在身,她不敢在外逗留太久了。
拿到手机连忙给康东打了个电话,康东接电话接得倒也快。
“祖宗!”
陆念之捂着嘴巴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康东:“别说了,您现在给小弟打电话是想让我英年早逝吗?!”
陆念之:“……?”
ok,看来徐铭谦已经联系过他了。
“你要我还是要你偶像!”陆念之咬牙威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都想要……”
“你给我闭嘴!你就是小孩!”陆念之低声咆哮。
十几秒后,陆念之满意地把手机归还高中生,一脸甜甜笑地道谢,“谢谢呀,你快回家吧。”
高中生接过手机,临走之前莫名其妙说了句:“虽然在男朋友和偶像之间我也是选择偶像,但我还是要说一句,选择偶像抛弃女朋友的的男人,不能要。”
陆念之:“……”
呵呵,现在的小孩懂好多哦。
老师您确定不要再多留一点作业吗?
……
二十分钟后,陆念之做贼一样猫着腰从小区后门的石狮子后面探出小脑袋,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又一圈,没看到人。
她蹙眉,小声念叨:“康东这臭小子是不是想死啊。”
“是啊。不想死也离死不远了。”
拐角,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少年从夜色里走出来。
手里拿着一个外套。
少年长腿修长,两步走到陆念之跟前,伸手把她从石狮子后面拽出来,手脚不轻不重地将外套套在这人身上,然后弯腰俯身,利落地把拉链从下拉到顶。
外套是男款,又宽又大,无需拉到顶就能把陆念之完全裹住。现在拉链拉到顶端,帽子扣上,陆念之只露了一个鼻子。
供呼吸的。
“我大姨把你生下来果然是来折腾我的。”康东从陆念之外套口袋里找出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少年原本低沉的声音瞬间变得模糊磁性起来,他眼皮一掀,手指隔着帽子弹了下陆念之的脑门,“去哪?我送你。”
陆念之吃痛地捂了下脑门,然后贼门鼠眼地看了下周围,小碎步躲到康东身后,“他去我公寓找了吗?”
“别躲了,竖着行,横着不行。”
陆念之拿拳头捶了下他的后背。
康东猝不及防咳了咳说:“去了,现在走了。所以我出来了。”
“那我们回去,先回公寓。”陆念之弯着腰,双手推着康东的后背,小碎步跑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路像打游击战一样上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回到公寓,陆念之心有戚戚,不安地命令康东把公寓各个角落检查一遍,确定徐铭谦不会像她一样抱着膝盖蹲躲角落才无比放松地瘫在沙发上。
下意识的,手就放在了小腹上。
距离她知道怀孕这个消息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从大脑一片空白到不知所措只想落泪,再到不管不顾逃跑,然后继续大脑一片空白。
如今心旅历程走过了山路十八弯,陆念之心情终于稍微平定了一点。
她手指轻轻动了几下,眉眼染上茫然和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里面……是有一个小生命吗?
它是男是女啊?
它有意识吗?
它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它……想来这个世界看一看吗?
莫名其妙的,陆念之就哭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她吸了吸越来越红的鼻子,小声呜咽起来。
康东本来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带表姐奔赴逃亡之路,还没思考出所以然,就被陆念之的哭声打断了思路。
“我靠,哭毛线球啊?又怎么了啊?”康东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感觉这玩意儿比核|弹威力还大。
陆念之一抽一抽,眼泪在眼眶摇摇欲坠,她拿手背抹了下眼泪,含糊不清地说:“不知道啊,孕妇都这样啊,情绪超级敏感的……”
“敏感个屁啊你个炸毛精,别家小姑娘心思敏感,你天生神经大条,知道什么叫敏感么你就敏感……等等,啥玩意儿?孕妇?孕妇?!”
康东本来已经蹲在了陆念之面前,手里还拿了一盒纸巾准备供纸一夜,听到这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纸巾盒子掉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砸的康东心跳都要停了。
他双手摁在地上,微微睁大那双常年慵懒耷拉的单眼皮,声线颤抖,“你说什么?谁孕妇?你吗?”
陆念之点头,“对啊,徐铭谦来抓人都没说原因吗?”
“他抓你不是天经地义,常有戏码?你俩玩了那么多年猫捉老鼠我哪次问过原因?”虽然大多数都是徐铭谦在守株待兔。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康东深深吸一口气,给自己供氧,这才继续问:“那现在,我来问,他为什么来抓你?”
事实上,康东心里多少已经有答案了,但是他又隐隐地不敢相信。
直到某位孕妇一脸无辜地说:“因为他是孩子它爹。”
康东才一把捂住心脏,倒在地上。
陆念之抬腿踢了踢康东的脚,“你干嘛?”
康东摆摆手,“我死了,我看到死神在向我招手。”
他居然敢带徐铭谦孩子的娘跑路?他怕不是真的要英年早逝。
陆念之“哎哟”一声,猛地站起来,康东比她速度还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小心翼翼扶住陆念之,“您坐,别站着,我心脏不好。也别一惊一乍,我哪哪都不好,全身器官衰竭。晚期。”
陆念之:“……”
她要去和冯晨说,签不了康东这小子,真的是娱乐圈一大损失。
“那你现在是什么个意思啊?”怀孕了就好好养胎啊,在这折腾啥呢?
问到了重点,陆念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因为速度太快力道太大,整个人弹了两下。
康东的心也跟着弹了两下,原本就白的脸更白了。
“我不知道啊。”陆念之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绞手指,没一会儿,细白如葱的手指就被绞得微微泛红。
康东看不得孕妇这么折腾自己,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跟他说。谦哥不会为难你的。”
陆念之神经大条不知道,但他们这些人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徐铭谦明明就很喜欢她。
只有喜欢一个姑娘,才会愿意浪费大把时间和精力乐此不疲地去逗她。
“他会的。他都为难了我二十几年了。”陆念之其实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一犯难就又有点想哭,视线模糊起来,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来。
“哎哟祖宗诶,别哭了。”康东两指捏住陆念之的小下巴,抬起来,顺手拿纸巾擦去还没来得及掉下来的眼泪,“孕妇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真的吗?”陆念之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睛,不敢哭了。
“是啊。”康东被她这想哭不敢哭的表情逗得哭笑不得,“所以别哭了,乖,我还想听我大外甥儿喊我舅舅呢。”
“你想要吗?”陆念之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握住康东的手,“这个孩子,你想要吗?”
康东简直崩溃,我他妈又不是孩子它爹我说的算话吗!
算啊。算。只要你说就算话!
陆念之也很崩溃。
因为她现在就是一个没办法做决定的人,但凡有人说一句“要啊为什么不要不要就是在杀人”,她就会满心欢喜留下这个孩子。
可相反的,如果这人说“你还没结婚事业刚起步更何况你和孩子他爹又没有爱情要什么要”,她就会义无反顾地躺进手术室。
所以,希望全在康东身上了。
就在陆念之屏息凝神,准备一切听从康东建议时,玄关突然传来砸门声。
陆念之:“……”
康东:“……”
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说了四个字:“死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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