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乱成一锅粥, 在屋顶传来招呼声之后,安静了。
安静如鸡……
张家高高的青石瓦片屋顶上, 熊敦敦地,像镇宅门神一样压着一个家伙。
长得还挺漂亮。
看着弱不禁风的小粉拳里死死拽着一个脸肿胀成猪头的人的衣领。
“妈妈救命呀……”
挽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糊在卢庆生脑袋上, “不要自哇乱叫!”
卢庆生吓得连连点头, 斯文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苏小姐。”
配上他这个猪头脸, 画面实在有些不怎么美好。
“你不要欺负我好吗?”
“我没有欺负你。”
挽挽还不承认。
她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
“我在虐待你。”
卢庆生:……
为非作歹这些年, 上天终于还是派人来收拾他了……
张欣依旧吸着烟,笑眯眯地看着房梁上, “挽挽,差不多就行了, 把人弄死了, 麻烦。”
挽挽点点头,“放心吧我可懂。”
这家伙丝毫没有感受到张欣语气里, 和普通有钱人家小姐丝毫不一样的口气。
包含着淡淡的, 对生命的漠视。
张欣妩媚的眼睛里, 余光开始渐渐转冷,却依旧笑得好看,吞云吐雾地走到张副官面前。
张副官不抽烟,少帅也几乎不抽,张副官受不了这种烟味, 很快呛得咳嗽起来。
“这么俊秀的小哥。”
张欣笑着拉起张副官的手, 张副官脸都红了。
下一秒, 张欣把脸转向霍仿,“菀城什么邪风把咱们风流倜傥的少帅吹到我家里来了。”
说着,她看着少帅,把张副官的手当作烟灰缸一样,直接把烟屁股摁灭在他的手心里。
张副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欣半撩拨半用力地给推开了。
“嗯?少帅?”
妩媚的女人红唇轻启,慢慢往少帅身上靠。
挽挽坐在上面,托腮看着他们,时不时拍皮球一样拍着卢庆生的脸。
男人英俊高大,一脸冷漠。
女人妩媚纤细,眼含风情。
挽挽悟了。
难怪觉得章朝华站在少帅身边很变扭,原来顶配在这里。
这两个人的外貌和气质简直是绝配。
挽挽看来是男才女貌,下面两个人分明是豺狼对虎豹。
“你来,是为了屋顶上那个小姑娘吧?看不出来,少帅也是性情中人。”
张欣嘲讽。
“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男人声音低沉,视线锁着屋顶上的挽挽。
“没记错的话我还在考虑这件事情。”
张欣慢慢退离开少帅身边,两人低声周旋。
“你不想让你家里知道你究竟是谁吧?”
“是啊,我不想呢。少帅可要帮帮我这个弱女子。”
张欣说着自己是弱女子,但眼中闪着寒光,手在身后不知道握紧了什么,只听极轻微的“啪塔”一声。
与此同时,霍仿的手也放在了扳机上。
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不一样,周围的枪口也开始都朝着张欣。
“都放下!”
霍仿低声怒斥。
张欣依旧保持着微笑。
挽挽虽然是个闯祸能力一流的家伙,但同时她也有很敏锐的洞察力。
大概就是靠着这个本事每天闯祸还能活下来。
挽挽本能地绝对少帅和张欣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有点像两只都已经炸毛,马上要打架的短毛猫……
挽挽思考了一下。
“啊呀妈呀……”挽挽叫了一声。
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霍仿全神贯注之时,突然听到挽挽的叫声,停止和张欣的对峙,刚迈出去一步,就发现挽挽依旧坐在屋顶上。
张欣收回了手,女人满是风情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撩起眼皮斜睨着挽挽。
这小姑娘倒是聪明。
被挽挽这么一搅和,两人的对峙被打断了。
卢庆生被丢到了下人们的怀里,没有直接落在地上。
按照挽挽以往的作风,对他真是算好客气的了。
没直接把他扔到前面的荷花池里。
张家老爷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这……这……军爷……这是……”
张老爷就是个普通商人。
一看见这么多端着枪的,腿都软了。
张欣一改刚才在霍仿面前风云不动的样子,眼中瞬间挤出了泪水,扑到张老爷面前。
“爹,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父女俩抖成一团看着霍少帅。
张副官嘴抽抽。
这个女人……戏真好……
挽挽看着没人注意她了,眼珠子滴溜溜转,自己刺溜刺溜爬了下来。
人家霍少帅为了她不惜带着人闯进这里,挽挽却想着偷偷翻墙溜走。
实在是无良的家伙。
“挽挽。”
霍仿没有回头,语气中有着淡淡的严厉。
挽挽已经勾到墙的一只脚僵住,慢慢放下,乖乖地认命朝着霍仿走去。
“这……这不是苏保镖吗?”
张老爷不明白女儿随便雇了一个女保镖,怎么会和掌权者沾上关系了。
卢庆生听到这话忽然崩溃了。
“保镖?她原来是保镖吗!!尼玛……”
挽挽笑眯眯地瞥过去,卢庆生立刻不敢说话了,默默地抹泪哭泣。
张欣趴在她爹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张老爷守旧,对着霍仿作揖,“老朽实在脱不开身,如果没事的话,老朽先……”
少帅无声地点头。
张老爷和大量下人走了之后,张欣也不装柔弱了,“少帅要走的话,把该带的人都一起都走吧。”
张欣冲挽挽招招手,挽挽小狗狗一样屁颠屁颠要过去,被少帅拦住。
“当着你的面,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挽挽过到张欣面前,张欣又捏她的脸,“挽挽真是姐姐的小福星。”
张欣眼带嘲讽地看着霍仿。
张欣,道上送外号黑寡妇,没人知道她到底是间谍还是女贼。
但只要能出得起她满意的价,没有她完成不了,不敢接的任务。
此女心狠手辣,跟她接触过的人都说她灭绝人性,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顶峰之时,曾经以一己之力灭了一个江湖神秘组织。
除了菀南,还有其他的势力也在跟她接触,她目前的合作意向是霍氏。
但张欣毫无底线,可能说变卦就变卦。
因为此人实在难以掌控,各方势力都在她家里放置了眼线。
霍家的眼线因为挽挽,等于是自爆了。
没错……挽挽这次无意中坑到少帅了。
所以张欣才说挽挽是她的小福星。
这句话其实是讽刺霍仿的。
挽挽这家伙,其实也没听懂人家在说什么,就一口气答应下来。
“不客气,这都是我该做的。不仅今天,以后我会做得更好!”
霍仿戴着白手套的手直接握住了挽挽的手臂,“那么张小姐,期待与您下次见面。”
张欣很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将最美的天鹅颈展露出来,“我也很期待呢少帅。”
“我也很期……”
挽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少帅半揽着半推着带走了。
张副官走到一半,帽子被一片呼啸而来的树叶给劈掉了。
他回头,咽了一口口水。
张欣正在把玩着一片一样的叶子。
如果这叶子不是向着帽子而是脖子……
张副官只觉得脖子一阵凉,赶紧跟上大部队。
众人走后,身后是张欣诡异莫测的笑容。
“原来这就是霍仿的弱点。”
霍仿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车上很安静。
挽挽不敢说话,虽然她没办法知道少帅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那里。
但就是莫名心虚。
“少帅,你鼻孔在出气吗?”
霍仿:……
“不出气我死了吗?”
“我的意思是,你在生气吗?”
“……没有。”
挽挽送了一大口气,也不管霍仿脸色依旧很差,“早说嘛,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少帅展颜一笑,忽然握住了挽挽的手臂,直接把她抓到自己身边来。
两人的身体撞在一起。
霍仿一只手抓着挽挽的手臂,另一只手竟然揽住了挽挽的腰,上半身往下压,俊脸无限靠近挽挽的脸。
男人的强势和少女的纤弱,在瞬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霍仿托着挽挽的腰,越压越下,直至挽挽的背抵在了座位上。
男人深邃的眼睛就这么凝视着他身下的少女,嘴角还有这一抹笑容。
挽挽的腰被人握着,手被人控制着,全身动弹不得。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少帅……”
挽挽觉得现在的少帅和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
离得那么近,挽挽可以闻到少帅身上的味道。
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挽挽,我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
霍仿低沉的声音从牙齿缝里溢出来。
偶尔,十分偶尔的时候,挽挽也是会害羞的。
挽挽把头偏到一边,红着脸,不说话。
这么乖巧的样子不知道有多么招人喜欢。
霍仿叹了一口气。
气息绵绵地洒在挽挽的脖子里。
霍仿结束了对挽挽的桎梏,把她扶起来。
“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帅府?”
少帅揉着眉骨。
“我出去找工作。”
“为什么要找工作?”
挽挽当然不能说苏挽君马上就要逃婚的实话。
但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这家伙干得十分顺手。
“因为我想要自己养活自己,做个独立的人。”
霍仿果然对挽挽刮目相看。
挽挽很自豪。
霍仿收回眼神,“少来,说真话。”
挽挽:……
“这就是真话呀。我不想一辈子做姐姐的拖油瓶。我要自立。”
挽挽非要这么说,也是没有错啦。
毕竟她的确是自己养活自己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了。
这个时代女性出去工作,已经不再是稀奇的事情,只不过高门大户的女性依旧是不工作的。
“可是挽挽,今天很危险,张家以后不要去了。”
最危险的是,凭那个女人敏锐的嗅觉,她一定能感觉得到挽挽就是他的弱点。
挽挽的小打小闹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我也没打算去了,把人家家里少爷打了不是。
我又要出去找工作了……”
说起找工作的事情,挽挽就情绪低落。
前世暴发户苏老爹挣钱特别容易呀。
所谓……
祸不单行……
苏挽君逃婚了。
挽挽看着枕头边白纸上的狗爬字,立即捂起来。
再三确定没人看见这里有纸条后,挽挽短暂地安心了。
看来在霍家蹭吃蹭喝的美好日子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阶段了。
纸条上写着,“我已离开,早日找出路小笨妞。”
苏挽君居然敢叫挽挽小笨妞……
这么个放弃霍仿的,全世界最蠢的家伙还敢叫别人笨……
虽然苏挽君很笨,很自以为是,但看着她傻乎乎地蹦踏也是挽挽这个强者的乐趣。
现在这个乐趣长腿跑掉了……
高处不胜寒呐。
挽挽睡觉前照例数着自己的存折,现金。
院子里爆发出把鸟都吓走的,气震山河的怒吼。
“奶奶的个皮!你逃走偷我的存折!我要打死你!”
大牛他们冲进挽挽的房间,只见窗户大开着,黄色的朵朵小梅花飘到少女的发间。
好看又悲怆。
她穿着睡衣,抱着空荡荡的盒子,一脸悲伤地扭过头来,像个富贵的乞丐,“人生……真的好艰难哦……”
“小姐,这里是二楼,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大牛大惊失色。
挽挽停止了一秒钟哀嚎,发现自己离窗口有点太近了,往里面蠕动,手掌拍桌子,“我不活了,没法活了……!”
大牛和小牛:……
小姐你是所有想要跳楼的人里,最有安全意识的了。
在挽挽人生到达低谷的时候,引来了最大幅度的触底反弹。
万万没想到,第四份工作,说来就来了。
挽挽还没来得及消化苏挽君这个可耻的家伙偷走她全部积蓄的打击,大管家来说,少帅请她去住院,打算给她安排一份工作。
挽挽穷疯了,一听见工作立刻眼睛都亮了。
“小姐的工作热情真的好高啊,连饭都不吃了……”
“这是我们家那好吃懒做的小姐吗……?”
挽挽冲到主院的时候,少帅整一个人坐在巨大无比的餐桌前吃饭。
一个人吃,活脱脱排了半桌子的菜。
“挽挽来了,吃饭了吗?”
男人声音低沉,染着淡淡的愉悦。
一般情况下人家这么问都是客气客气。
基本已经吃完了的挽挽,看看菜色。
“没吃。”
“那就坐下一起吃吧。”
挽挽这方面特别好,从善如流主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多了一个人吃饭就是不一样,多了很多餐具碰撞的清脆声音。
很热闹。
霍仿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挽挽在面馆把人家吓怕了这件事情,给她自己也留下心理阴影了,就吃了一碗饭,稍微多加了几筷子菜。
正常女孩子的饭量。
霍仿连连给挽挽加了两块大鲍鱼,“挽挽太瘦了。”
挽挽再次从善如流。
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少帅,工作……”
“不急。刚吃完饭谈公事对身体不好。陪我去花园里转转。”
少帅眼含笑意。
挽挽只能跟着他,心里可痒。
好想知道是什么工作……
冬日已近尾声。
菀城的温度到了零上。
帅府很大,光是面积很大的花园就有好几处。
少帅长去的就是有花房的那一处。
帅府里很有些珍稀品种,迎着冬雪开放,傲骨不羁。
“和我一样。”少女臭不要脸地评价。
“对,和你一样。”
年轻男人透过镜片,琥珀眸子含笑地看着蹲在花朵旁闻花香的挽挽。
一样脆弱,一样要人捧在手心。
一样……牵动人心。
下一秒,挽挽把那朵,她看着觉得好漂亮的花给吃了。
霍仿:……
说话的欣赏呢……
春雪初融,少女闻花……吃花,俊逸的男人站在边上纵容地看着,组合起来是一幅十分漂亮的构图。
尤其是男人看着少女融融的眼神,让人不自觉想要溺毙在里面。
一株好漂亮的花面前,挽挽又想故技重施摘一片花瓣吃,被霍仿拉住,“这种不可以吃,有毒。”
原本是挽挽陪着霍仿逛花园,逛着逛着,味道就变了。
霍仿好像变成了讲解导游,挽挽是来植物园闲逛的客人。
并且每种花的讲解,在挽挽亮晶晶的,期待的眼神中,霍仿会加上最后一句,“能吃。”或者“不能吃。”
这里是花园不是菜市场吧……
饭后消食结束后,少帅给挽挽安排了一间屋子让她睡午觉。
一边乖乖爬进被窝,挽挽一边疑惑。
她是来找工作的吧,怎么有一种被人当成宠物猪在宝宝贝贝地饲养的感觉呢……
睡醒之后,还有两个温柔地小丫头叫起床,等挽挽正式坐到少帅的书房里时,已经下午四点了。
她不到十二点就来了……
男人似乎刚刚结束一轮的工作,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温柔地看着挽挽。
“睡得好吗挽挽?”
挽挽点点头,“好呀。”
“我这里有一个职位,是我身边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你敢不敢兴趣?”
挽挽终于听见了自己最想听到的话。
“少帅你说吧。”这家伙两手握成团,抵着下巴。
看得霍仿想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你看得到,我身边都是男性工作人员,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方便。
所以想找一个贴身女官。”
贴身……女官……?
“多贴?”
哪有人这么直接问出来的。
“新姿是这个数字,挽要是不满意,还可以再上调,上不封顶。”
霍仿比了一个数字。
挽挽倒吸一口气,敬了个不标准的礼。
“少帅!您的新任贴身女官报道!”
不管多贴了,上上上上上!
霍仿笑得像只老狐狸,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至于工作内容嘛,希望我累的时候,可以帮我捏捏肩膀。”
“好比现在。”
“好嘞!”
挽挽做面馆小二的后遗症。
挽挽这个财迷殷勤地绕到男人身后,掌握着力度,小手捏上了霍仿的肩膀。
霍仿的身体有短暂的僵硬,很快就舒展舒展下来了。
肩膀上小手摁着,耳边是少女殷勤的询问。
“少帅,你看这样可以吗?”
“少帅左边要不要?”
“少帅……”
男人笑着看着少女,不管她说什么都点点头,让她随意折腾自己的身体。
挽挽超级激动。
悄悄凑到少帅耳边,“少帅,你真的是个超级大好人,祝你幸福哦。”
少女甜甜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撒娇一样。
霍仿心快化了。
“好,那你要努力。”
毕竟他的幸福还要靠她……
挽挽没有听明白,点头,豪情壮志犹如宣誓,“我会努力的。我工作很认真的!百分百完成您的要求!”
霍仿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是吗?”
百分百吗……
那有一些过分的要求,是不是也能够百分百完成呢……?
真是叫人期待呀。
“那少帅,我会很努力的话,您能不能别因为其他人的原因开除我?”
挽挽这个马屁精,都开始用敬称了。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挽挽。”
挽挽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让少帅对她超级满意才可以。
男人含笑地看着少女。
少女丝毫不知道已经踏进了别人为她精心编织的网里了。
两天后,挽挽平静的生活又被打破。
逃跑的苏挽君被抓回来了。
狼狈得像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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