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大厅, 人声鼎沸。
挽挽被推进了小屋子里。
这里似乎是一个宴会厅旁边的小型的用来供女性整理衣着容貌的小屋子。
吊顶上有一盏橘黄色的吊灯。
屋子里头摆着一张沙发和一款落地镜子。
很小的空间。
不能说是被推进来的, 是在挽挽的视线随着那些珍珠四散的时候,被霍仿半抱着半推着送进来的。
只是少帅顾意和挽挽的接触面积很小, 让人差距不到自己是被揽进来的。
这扇门似乎有很好的隔音效果。
一旦关上之后, 从里面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仿佛隔着一层膜一样, 声音传进来都是朦朦胧胧的,音乐能知道外面很吵。
镜子中的少女,文弱纤细,脱下了貂皮短披风扔在了沙发上。
少女慢慢打开了狭长的项链盒子。
似乎是一样的?
还是说全世界的珍珠项链都长一样?
少女在里面戴项链的时候, 男人斜靠在门上。
这门是外圈木头,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不透明玻璃, 男人的身影倒影在玻璃上。
霍仿常年在军营之中, 习惯穿靴子,今天身着的是一套略带骑马装特色的男士礼服。
“挽挽小姐,好了吗?”
挽挽进去已经十分钟了。
里面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是不见人出来。
挽挽累得哼哧哼哧, 就是扣不到那个点上去。
项链绳子短,转到前面也看不到。
两只手臂一只这么高高举起, 实在酸疼。
“挽挽小姐, 我进来了。”
门打开,好大的男人需要低下头才不至于撞到门框,可见这屋子有多小。
少帅一走进来, 这屋子立刻小得令人感觉促狭。
男人强大外露的气场像一只大手一样压迫着挽挽。
少帅背着挽挽的身后, 直接将门落了锁。
轻轻的一声“啪”。
挽挽抬头开着少帅, 面对少帅略显关心的神色,这家伙立刻十分要面子地收起了自己恨不得挠墙的冲动,表情完美,云淡风轻地七窍生烟。
“没事,我还没开始戴,马上就好了。”
霍仿唇角勾起,没有说话。
走到那张沙发边。
沙发上,沾着挽挽体香的披肩,就那么毫不设防地躺在沙发中央。
少帅拿起披肩握在手里,自己坐了下去。
那披肩就松松散散地被男人修长好看的大手懒懒地捏着。
其余部分垂在男人的腿上。
披肩上的味道慢慢越来越多地钻进男人的鼻子。
仿佛在他腿上趴着的,不是一件接触皮肤的衣服,而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自以为一点危险都没有的,就这扒着男人的腿。
这件小屋子的角落里有熏香。
那香初时很淡,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浓。
且这种味道不会让人厌烦,仿佛女人脖子里的那一抹幽香,无论浓淡,都令人着迷,闻也闻不够。
恨不得叫五脏六腑都膜拜了这种感觉才好。
霍仿的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来回摸索着触感极好的皮草。
男人后背完全靠在沙发靠背上,呈现一个极为放松的姿态,眼神缠绕在少女纤细的后背上。
就像一只餍足的大老虎,无论他的身体如何放松,都不能掩盖也许他下一秒就会直接要了猎物的命的事实。
霍仿离那熏香更近。
男人的大腿上,盖着原本应该穿在少女身上的衣服,这之中的个中滋味已无需多说。
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镜片完美地掩盖了他眼中莫名的色彩。
年轻男人将衣服拿到自己的鼻子下,轻轻地嗅着上面的味道。
挽挽身上的味道,更接近于一种小孩身上粉嫩嫩的奶香味。
生嫩嫩地挑动着男人的神经。
闻着已经这么有意思了,不知道吃到嘴里是什么滋味……
这仿佛不是一间宴会厅旁边的屋子,更像是这男人私人的地盘。
他把宠在手心上的女孩子安置在他的身边,寸步都不许离开。
也很像后世的男友等着自己女友试衣。
总之,这样的行为太叫人误会。
挽挽无意间透过镜子看到了霍仿的动作。
项链还是死活扣不上,胳膊越来越酸。
挽挽放弃。
她转过身,珍珠项链躺在她的手心,“少帅,这个项链……”
男人十分自然地放下挽挽的衣服,却依旧在手里摩挲,十分关切地问,“怎么了,是戴不上吗?”
挽挽刚想点头,男人实在太过热心肠,“霍某来替挽挽小姐戴。”
挽挽:嗯?
说着,霍仿已经起身,走到挽挽面前。
“没关系,我自己戴就可以了。”
“不是自己戴不上吗?”
“没有,能带上!”
一定可以的,人有多大胆,母猪有多大产。
少女在男人接过项链之前收回手,转到镜子前面。
原本坐着的男人也不坐回去了,就这么站在少女的身后,甚至在慢慢得越靠越近,成为少女在镜子后面的背景。
慢慢的,挽挽从镜子里看不到沙发和墙了,只有霍仿。
全部都是霍仿。
挽挽可以清晰地听到霍仿的呼吸。
仿佛擦过她的耳朵一样。
最不争气的是,项链真的扣不上。
“挽挽小姐不用勉强自己,我来吧。”
少帅这个“热心肠”还是看不过眼,虽热心却略带一点点强势地包裹住了少女的手。
男人的手温度远远高于少女。
滚烫而有力的掌心。
挽挽的手被霍仿掌在手里,被迫松开了被她握在手心里的珍珠项链。
挽挽握了很久,项链两头都有了温热的温度,此时轻飘飘地落在男人的大掌中。
霍仿的手完全不同于挽挽养在深闺中的手,他的手上有着常年训练留下来的老茧。
并不是很厚的一层,很薄,但是落在挽挽的手背上,像被人捉住了挠一样,寸寸地痒,这种微妙的痒意,似乎还沾染着别的说不上来的意味,往少女的心里钻。
挽挽闹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但却浑身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男人的眼中的笑意更加重了。
镜子里,年轻男人和少女的身体交叠,少女站在正中央,男人的头极为暧昧地挤在少女的脖子和肩膀之间,实现下垂。
时不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在挽挽耳边响起。
“挽挽小姐不要动。”
挽挽轻微得有些不适,不自觉得身子开始前倾。
镜子前有一条窄窄的置物架,挽挽离置物架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少帅我可以自己……”
男人的声音依旧很温柔,低沉好听,声音中甚至染着笑意,但却以这么温柔的方式打断了挽挽的借口,这之中有着掩盖不了的强势。
“你可以什么?刚才不是试过了很久吗?我替你戴。”
挽挽这家伙就是吃软不吃硬,人家少帅就只是好心要帮她一个忙而已……
橘黄色的吊灯昏黄的灯光下,男人越来越靠近少女。
两人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平和,挽挽悄悄地往前面挪动,后者却也是悄悄地靠近。
“好了吗?”
项链不是很好戴的吗……大牛明明都是一下子就扣上的。
“耐心一些挽挽小姐,女孩子的东西霍某没有接触过,难免生疏。”
这是第一个借口。
这个年代的灯,越开感觉越暗。
挽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个灯它变暗了。
越来饿视线不够侵袭。
男人为了给少女戴项链,两只手臂自后到前任包裹着少女漂亮的小肩膀,两只大手的骨节轻轻依托在挽挽脖子的肌肤上。
少帅的手是烫的,少帅手腕上的表是凉的。
这么一冷一热同时集中在挽挽的脖子里,滋味实在有点磨人。
更令少女难以承受的是,有了帮忙戴项链的借口,男人温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地洒在少女的脖子里。
力道永远是这么轻得仿佛不存在,可身体还没有消化完前一份撩拨,后一份就已经来了。
挽挽再熊孩子,身体闭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少女。
被一个高大英俊且别有所图的男人一直这么环着,大眼睛慢慢由透亮变得水雾雾的,无力的眼梢甚至不由自己带上了一丝妩媚。
当青春与天然的妩媚交织在同一个人身上时,她的美迷惑人心。
男人眼中有着淡淡的痴迷。
不用也不许出去迷惑别人,让他一个人沉沦就可以了。
挽挽的肚子碰到了前面的置物架。
到顶了,过不去了。
身后的大老虎悠悠哉哉地慢慢靠上来。
料定无路可逃的猎物,除了被天敌堵个正着,还能有没办法。
“挽挽小姐,不要乱动好不好?”
男人烧烧歪头,似乎怕少女听不见一样,特意绕道挽挽的耳边说。
挽挽一激灵,下意识点点头。
男人无声地露出满意的笑容。
乖挽挽。
少女已经完全被男人困在怀中,动弹不得。
虽然他没有紧紧地贴着她,但这个空间已经太小。
“好了吗?”
挽挽又问。
“没有呢,光线太暗了。”
第二个借口。
镜子里,少女眼梢带媚,雾气浓郁地看着镜子,身后是包裹着她的英俊男人。
男人一本正经地在她脖子里进行着伟大的事业。
挽挽哭唧唧地想,好想一拳头砸死他……
脱下军装的霍仿,面对少女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了那一腔正义的条条框框,明明看着完全是清雅公子的样子,但干出来的事情纨绔子弟都没眼看。
灯光很暗,少女被男人笼罩在身子下面,在她身上有下一大片阴影,更暗。
“我不要你戴了……”
“你自己戴不上,乖。”
“我不要戴项链了……!”
“哪家小姐脖子里没有名贵的项链,你当然也要戴。”
霍仿这话说得好像他自己是一个多么合群的人一样。
挽挽终于还是挣扎起来。
但……
霍仿克她这个力大无穷的小妖精啊……
挽挽一拳头猛力地冲破束缚。
管他好人坏人恩人呢,先揍了再道歉。
这家伙的强盗思维又开始运转起来。
然……
出师不利身先死……
这小拳头落在男人眼里,软嫩嫩的,仿佛要挥着小手叫他亲一口一样。
霍仿轻轻地包住挽挽的粉拳,握在手里,还摸索了一下她的手腕,轻易地就讲挽挽给拨弄回去了。
“别闹,戴好项链待会儿带你去看热闹。”
男人柔声细语地安抚挽挽,继续乖乖地给他亲近。
霍少帅这副模样要是被张副官或者其他下属们看到,非得跌破眼镜不可。
这是那个号称杀神,军中不苟言笑,人人又又怕,当年以小小年纪就震慑了整个霍家军的少帅吗……
对女孩子就能温柔到这种地步的吗…
霍仿语言中含有的淡淡的亲近感很能诱导人,仿佛一张柔柔铺开的陷阱。
小猎物生嫩嫩的爪子不小心就踩进去了。
“那你快一点呀……”
“手上出汗了,滑。”
第三个借口。
挽挽不自觉地也展现了语言中的亲近感。
霍仿的指腹总是有意无意地摩擦着挽挽的脖子。
挽挽难耐地伸手推霍仿的手臂,“你放开我……我不要你……”
再不放开她带人了……
挽挽虽然看着很软,但是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的情绪。
在军队里对各种机械装配,精密修补都手到擒来的霍仿,此时愣是戴不上一根项链。
明明只是扣一下的事情。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奋战,少女的脖子里和脸颊都有了微微的汗意。
整个人在橘色灯光下看着粉嘟嘟的,像一个洗干净了的树蜜桃,闪着鲜活诱人的气息,实在勾引着人去舔一口。
“好了。”
看看少帅这个随机应变的能力,说好就好。
挽挽一拽脖子里的项链,果然好了。
唇角终于上扬,要推开少帅出去,转身的时候,耳朵擦到了男人柔软的唇。
挽挽的耳朵立刻变得滚烫。
刚才是略微有点烫,现在就是爆炸烫。
“不,不好意思……”
少女低下头,正要走出去,还是被男人拦住了。
霍仿是故意的。
他身体弯得低,以那个角度而言,挽挽想要转身,势必要擦过他的唇。
小家伙的耳朵……
很甜……很可爱……还想要……
霍仿拦住挽挽,“没关系挽挽小姐。小姐不介意就好。”
挽挽自认是干坏事的人,自然不介意。
她从来不介意自己干的坏事。
少女乖乖的样子惹得男人食指大动。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外面太乱了。
“挽挽小姐,外面可能出了一些事情,你一定要跟紧我。知道吗?”
霍仿将挽挽当做没有自保能力的三岁小孩儿一样叮嘱。
大约是恨不得揣在自己裤腰带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挽挽眼中燃烧起八卦的熊熊烈火。
“没事儿,你跟着我就好了。”
霍少帅这温言软语的样子,的确是在挽挽面前的独一份。
出了小屋,霍仿又恢复成少帅该有的气度,丝毫不减方才几乎化实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霍仿身后,挽挽斜眼撇着他。
不知道在打什么坑坑的坏主意……
“呀,少帅,您去哪儿了,到处都找不到您。”
莞城的宴会,会先让宾客们自由活动,等气氛差不多活跃起来,暖场完成之后,才是宴会主人家的开场舞。
今天这场舞,自然是要霍少帅和章大小姐来的。
“朝华她刚才身体不好去休息了,我去接她回来。”
这时候,一名男仆慌慌张张地跑来,在章老爷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他立刻大惊失色,声音压得极低,“都找过了?没瞧见?”
“没瞧见老爷。”
章老爷的目光焦虑地环视了一周宾客们,最后视线落在了向外走的霍少帅身上。
那个被看押起来的男人不见了……
而朝华在偏厅客房休息……
这……!要坏事儿!
章老爷连忙拦住少帅。
心狂跳,但面子上不显。
“少帅您这是要去哪儿?”
“要跳舞了,去接朝华回来。”
少帅难得淡淡一笑,英俊儒雅,无论是外貌家世能力,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朝华她真是瞎了眼了和个下人搞在一起!
“不用了少帅,让下人去叫朝华就坏了。
那丫头贪睡,肯定是睡过头了。”
章老爷堆笑。
走过来的章太太不以为意,“少帅要去接女儿,这是好事情,你拦着干什么?”
章太太笑着对少帅说,“少帅,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章老爷心里快要急疯了,狂骂蠢妇。
蠢妇生的蠢货,这是要害死章家!
“哪需要这么多人,下人去叫就好了。少帅,老朽有些政务上的事情,要请教您呢。”
章老爷根本不敢说的太深。
霍仿是人精,多说一点他就们能够察觉到不对。
“事情待会儿再说吧,我先去接朝华过来。”
章老爷急得甚至说章小姐区区一个丫头,不配劳动少帅大驾。
霍仿看了他一眼,“哪怕之前是个被烙了印的奴隶,只要成为了我霍仿的太太,那就是莞南最尊贵的女人。”
声音落地,铿锵有力。
也只有他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章太太终于看懂了丈夫的暗示,脸色当即也来越难看,“少帅,的确不用了。”
可霍仿执意要去,已经出门。
霍仿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纨绔子弟模样的少年,手里把玩着相机。
章老爷看得心惊肉跳。
但愿是他多想了……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他好不容易逃脱了肯定早就离开章家逃命去了。
章老爷夫妻根本没办法,连想要偷跑去章朝华那边的下人们都被拦了下来。
美名其曰“惊喜。”
至于是惊还是喜,那就端看个人造化了。
他们走后,那个叫秀英的姑娘摇晃着自己的酒杯,从楼上看着这一群人的背影。
一口饮下杯子中所有的酒。
章朝华完蛋了。
一路上,章老爷太太依旧不死心地试图将霍少帅一行劝回去。
说朝华刚睡醒一定要梳洗打扮,不想让未婚夫看到狼狈的模样。
可少帅却笑着不说话。
他面前哪里有别人来置喙的地步。
到了。
偏院里守着的丫鬟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大小姐在哪一间。”
“左手边直走第一间。”
丫鬟说完就被后面的主人给狠狠地瞪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害怕地低下头。
她不是章朝华的贴身丫鬟,只是这里的普通下人。
若是在二楼,也许这一行人脚步声还能很重,章父章母能借机发出很重的声音,但很不幸在一楼。
地上还铺着厚厚的西洋地毯。
时间开始“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挽挽也在人群里。
她不讨厌那个章小姐,看起来很逆来顺受脾气好好的样子。
“少帅……”
霍仿面无表情地推开房门,身后的少年在咔嚓咔嚓地玩他的新照相机。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霍仿推开了门,却没有进去。
章家父母刚想大吼就被人捂住了嘴。
霍仿身后跟来的这些人,看着都是各个势力下的人,而实际上,全部是霍仿的心腹。
否则谁会抱着那么重的相机玩。
这里头仿佛是个迷魂阵,纱质的国画色彩的飘逸的阁挡在一缕风的吹拂下微微飘扬。
明明现在是大冬天,屋子里的人不知道干了什么,热得需要开创通风接触凉爽。
门打开的一瞬间,除了真的天真的挽挽,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了什么。
因为味道浓烈得已经飘出来了。
通过那些阁挡,视线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大床上的一男一女。
说话的声音传来,是女人的声音。
“对不起,阿钊,我不能嫁给你了。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沦陷了。
我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伟岸的男子,他有要成为我的未婚夫,我怎么能不动心。”
“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我违背了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誓言。
可是阿钊,爱情就是自私的,我也没有办法,我就是爱上他了。”
“你怨我,恨我,我都认。但你以后忘记我吧。
我想要一辈子,全心全意地陪伴在少帅的身边。”
挽挽立刻瞪大了眼睛。
我靠!
床上的两人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皮鞋脚步声,女人惊恐地尖叫。
“好一个全心全意,实在叫霍某大开眼界。
章小姐和章家不会以为我霍仿是捡破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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