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怔脸上的嘲色那么清晰,常清当做没看见,他其实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陆家大宅的占地面积很大,为了照顾原主爱玩的性子,陆轩专门圈了一块地,建了一个包含KTV、酒吧、游戏室等等在内的娱乐设施,只是原主嫌不够原汁原味,不够有气氛,很少去。
常清倒无所谓,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可以在游戏室里打一整天的单机游戏不出门。
临近傍晚的时候,常清从游戏室出来,正好撞见了陆轩的车从大门外面缓缓驶进来。
他便站在路边等,没一会儿,陆轩的车就驶到了他身旁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陆轩年轻又英俊的脸,他看着常清的脸,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带着克制的正经,“要上来吗?”
常清微微一笑,说:“好啊。”
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坐好后,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上映着的司机的脸,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不是之前那个姓吴的司机。
陆轩坐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说:“花店里没有那么多的玫瑰,只有七百多枝,我让人用纸玫瑰凑了999朵。”
车内的空间不大,常清一上车,陆轩就嗅到了一股很清雅的沐浴露香气,这是从常清身上飘过来的香气,原来他总爱喷香水,虽然很香,但闻多了头晕,现在倒是不喷香水了,只有简单的沐浴露香气,陆轩却觉得很好闻,有一种很清新的味道,好像怎么都闻不够,他走了神,心想:他们明明用的是同一种沐浴露,为何常清身上会这样香?
常清没察觉到他走神,听见陆轩这样一板一眼的话,他忍不住笑了,他掩饰着眼里的笑意,认真地问:“陆老板,你做生意也这样吗?”
陆轩回过神,对年轻妻子的称呼略感不自在,“什么?”
新换的司机虽然年轻,审时度势倒有一套,察觉到他们俩渐渐升温的气氛,竟拐了个弯,开始围着大豪宅周围的围墙绕起了圈子。
两个人都没发现年轻司机的苦心,常清压着笑意,说:“你不说我也不会知道你拿纸玫瑰凑了数,你做生意也这样老实吗?”
陆轩哑然,过了一会儿,才说:“那是不一样的。”
常清逗他,“哪里不一样?”
陆轩没有说话,只是脸颊微微发红,他这样的人,显然也不太能够说什么露骨的话。
常清都觉得自己恶趣味,陆轩不说话,也不肯放过他,“哪里不一样,你说说。”
陆轩故作平静地说:“你是我妻子,只对你坦诚。”
常清看着他脸上的薄红都蔓延到耳朵根了,不由得更乐了,“那你真是好丈夫,但是要是我不是好妻子,你该怎么办?”
陆轩看了他一眼,一板一眼的说:“你是。”
常清说:“假设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该怎么办?”
陆轩怀疑他是在考验他,他倒也不是老古董,只和常清相差了五岁而已,勉强也算同龄人的,因此求生欲很强地说:“我原谅你。”
常清难得这么开心,他乐得腹肌都要裂了,“你也不问是什么事?无论我做了什么错事,你都要原谅吗?”
陆轩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愉快的笑,表情一顿,眼底流露出浅浅的温柔和笑意,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放轻了几分,带着些许的认真,“我相信我的眼光,所以你做错了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
他不觉得常清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看他脸上这样真实的笑容,也很难去怀疑什么,他一直向往父亲陆承辉和母亲秦明珠那样真挚完美的爱情,因此一旦决定了去相信,就绝不去怀疑。
常清本来发自内心地愉快,但这种愉快很大部分来源于他逗弄陆轩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然而见陆轩的反应这样认真,他倒是慢慢地从这种愉快的心情里抽离了出来,弯起的嘴角也慢慢地抹成了一条直线,“你啊……”他有些不是滋味地看了他一眼,“够傻的。”
陆轩听常清说他傻,也没生气,只是无奈又宠溺对他笑了一下,他到底比常清年长了五岁,思维还有人生观和常清不一样也是正常的,这大概就是代沟吧。
常清那过于活跃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从此时融洽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说:“还没到吗?”
司机摇下挡板,说:“快了。”
常清明白过来司机绕了路,笑了笑,没有追问。
陆轩脸上的薄红也褪了下来,到门口的喷泉面前下车的时候,两个人都恢复了正常。
常清让那个年轻的司机将后备用的叠了几层的玫瑰花搬进卧室,面对陆轩好奇地目光,常清随意地说:“这么多玫瑰花,泡个澡够吧?”
陆轩笑了。
客厅里陆花、陆怔还有陆适三人随意地坐着,陆花和陆适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他们听到动静,抬头朝常清他们看过来。
只是看那么几眼,敏感如陆怔、陆适,他们两个人很快就察觉到了大哥和那个常清之间的氛围很不一样了。
要说之前陆轩和常清的相处,大部分时候都是叫人不太愉快,常清明明是个男人,偏偏一股女人的妖娆做派,穿着暴露,卖弄风情,骚里骚气,还喜欢缠着陆轩要这儿要那儿,那画面完全就是一副历尽千帆的小鸭子缠着初来乍到的老实人让其为他花钱——他也不值什么钱,偏偏能哄得老实人心甘情愿绝无二话要什么给什么,一副被吃得死死的样子。
那画面实在让人气得肝疼,但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常清是他们名义上的大嫂,即使有不满,到底也不能让大哥难做。
只是除了陆怔,年仅十七岁的陆适和十三岁的陆花都不太懂这个道理,没什么体贴大哥的心思,很直白的厌恶情绪都摆在脸上,陆适更是敢直接甩大哥脸色。
这个年纪到底都有些叛逆,他们很早没了父亲,陆适都将陆轩当半个父亲的,总有那么一股觉得大哥无所不能的崇拜情结在里头,然而陆轩选的老婆叫他对他的英雄式幻想破灭了一半,弄得陆适满肚子火,大抵也有恨其不争的意思,于是更加叛逆,再也不肯给陆轩好脸色。
这时候见着常清和陆轩一块儿进来,陆适按例来说也是要及时地变个脸色,将自己“一个空间,有他没常清,有常清没他”的态度贯彻到底,然而只这么几眼,陆适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这男狐狸精以前总爱穿暴露的宽松背心,腋下的布料简直掉到了腰上,领口更是大得整个胸部都能瞧见,外面再欲盖弥彰地穿个薄外套,姿态散漫,外套也能要掉不掉,露出背心底下大片的白皙皮肤……他真是好本事,能将衣服穿成光着身子跑的效果来,那扑面而来的骚,简直就是天生的狐狸精。
但是现在不一样,狐狸精穿着圆领的白T恤,服帖的黑色直筒裤,裤腿在脚腕处折叠起一段,露出洁白的脚踝,脚上踩着柔软不磨脚的室内鞋,连半个脚趾都没露出来。
此时狐狸精的穿得不仅没露什么肉,连站姿都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他个子其实挺高,有178,平时站不站,坐不坐,依偎着陆轩行走,也没让人察觉到他这恰到好处的高挑身段来,这个时候站着脊背挺直,像小白杨一般挺拔,这个子也就拔高了,有那么股还能继续往上生长的青春与活力来———他没粘着陆轩,隔开几步站着,那个子也从陆轩怀里的娇小到此时的相得益彰。
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狐狸精和陆轩之间的氛围……变得出奇的融洽,只几眼,陆怔和陆适就嗅出了小情侣之间才有的那种味道。
那种“我没有看你,但是我的眼里都是你”“看你的眼神柔情更似水”“一眼万年”的肉麻感简直呼之欲出。
要死了,陆适想,这种怪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狐狸精不往大哥怀里钻了?这倒比妓、女从良还稀奇。
他被这怪异的气氛弄得一愣,等反应过来已经错失了甩脸走人的最佳时机,他沉默了一下,低下头没说话了。
陆花年纪还小,注意不到那么多,她没察觉到大哥和狐狸精忽然变了的气氛,看见大哥来,怏怏地说:“大哥哥,我肚子疼。”
陆轩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哪儿疼?吃坏了?”
陆花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总之不太舒服。”
陆轩本想说给霍医生打个电话,话到嘴边滚了滚,猛地又反应过来,“张妈。”
张妈刚好从旁边走过,听见陆轩喊她,连忙走过来,“陆先生,有事吗?”
陆轩说:“以后客厅和走廊你不用打扫,那块儿给陆花打扫。”
张妈愣住了,“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陆先生,你的意思是?”
陆轩重复了一遍,看了一眼满脸震惊不可思议的陆花,沉声说:“这是家庭作业,你监督她完成,不准帮她偷懒。”
张妈被他严肃的态度吓的不清,连连应下。
陆轩对陆花说:“你大嫂让你擦地洗碗你就老实点去做,耍小聪明擦地面积加倍,零花钱减半。”
陆花:“……”
她顿时哀嚎得像一千只鸭子在叫,“大哥你不能这样!!!”她扭头向陆怔还有陆适求救,“二哥!三哥!!你们帮我说说话啊!你看你我的手!我天天用鲜牛奶鸡蛋清泡的手,要去擦地?洗碗?三哥!”
陆适懒得理她,他目光幽幽地看着陆轩,一句话都没有说。
陆怔倒是体贴温柔,他安抚地拍拍陆花的小手,对陆轩说:“大哥,你太过分了。”
陆花顿时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期待地看着陆怔。
陆怔一贯敬重陆轩,叛逆期对他来说似乎都不存在一般,即使陆轩明白陆怔也是不满意常清的,但他从来没有当面给过常清难堪,那句“大嫂”也是陆怔第一个叫的,他很尊重陆轩的选择。
陆轩见他开口,也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只几秒的时间,陆轩想改口,话都还没说出口,陆怔懒洋洋地接道:“陆花不喝牛奶还把牛奶拿来泡手你都不管?”
陆花:“……”
陆轩盯住了陆花,缓缓说:“加二楼的楼梯台阶,每天都得擦一遍。”
陆花看着陆怔,大泡的泪水从眼眶挤出,缓缓流下。
她心都要死了,这个家都是虚假兄妹情,太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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