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说到底没完全使穹天餍足。
穹天并没有当真强迫江梓念。
江梓念所能容忍的最大程度也不外乎于此了。
而穹天对他的心思也叫江梓念越发小心了起来。
次日的夜里,江梓念铁了心要与穹天分开去睡, 但穹天那里能真让江梓念与他分床。
穹天将江梓念强制地按在了床上。
江梓念眼看就有些慌乱了起来。
想起昨夜, 他面上便又浮现些许的薄红。
穹天太过富有侵略意味的嗓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着。
穹天将他压下, 而后又搂在怀里。
“我不动你。”
东阳君与穹天其实身量差不太多,不过穹天看上去较东阳君更为高大壮硕一些。
穹天将他搂在怀里的时候,江梓念只能微微蜷缩着身子。
他几乎整个人都埋在了穹天的胸前。
他能听到穹天的心跳声。
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只是此刻不知为何此刻好似较平日略微带了些急促。
咚咚咚
江梓念微微抬眼,只见穹天面色较平日并无差别。
穹天略微滚动了下喉结。
他声音带了几分沙哑, 道“睡觉罢。”
他一出声, 江梓念能听到他胸腔微微的震颤。
江梓念也鲜少与旁人这般亲近,他只觉得略微有些新奇。
江梓念只能这般靠在穹天的胸膛之上,他枕着他的心跳, 听那颇有节奏的跳动之声, 他眼皮也不由得一点点沉重了下来。
竟是一夜好眠。
等他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然到了立后当天。
他竟是一连睡过了两日。
虽然知道这其中肯定是穹天暗中使了手段, 但江梓念再想去骂他却也来不及了。
江梓念尚且迷迷糊糊的, 便发现自己被人换上了大红的吉服。
等他当真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已然被抬上了撵轿。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步步朝着正殿方向走去。
这一日,来了许多的魔族。
甚至就连妖族都来朝贺。
魔界之主娶亲,这当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魔、鬼、妖, 三界借来朝贺。
在去正殿的路上, 江梓念在撵轿内只能听到外头鼎沸之声。
他偶尔掀开帘子朝外头看去的时候, 更是见到魔宫的各道上皆是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头。
江梓念当即吓得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的心思飞快转动, 略略平复了之后,这才注意起自己身上穿的衣袍。
大红的颜色,配上上面繁复的花纹坠饰,庄重到了极点,也繁复到了极点。
他此去虽是行封后之礼,但因为他是男子,装扮也并未太过涂脂抹粉。
东阳君本就生得极美,装扮之人只是将他的五官略略修饰了一下罢了。
他依旧是束冠,发间也并未插满钗镮珠饰。
外头响起了礼乐之声。
江梓念知道,这是说明他与正殿越来越近了。
穹天很重视这次的婚礼。
仅仅就这一路之上的排场,还有外头的鼎沸之声,江梓念便知道穹天是认真的。
面对那份沉甸甸的心意,江梓念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
穹天这人比谁都骄傲。
他要求的事情,向来无人敢反驳。
若是他在这婚礼之上当众给他脸色,他就算避免了这场婚礼,之后估计也不想要有好日子过了。
江梓念正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而不过多时,轿辇已然停了下来。
侍女拉开了帘子,请他下来。
江梓念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江梓念亦不由得有些紧张。
他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轿辇。
铺天盖地的红色,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干迎亲的队伍。
他看见穹天在红色地毯的尽头看着他。
他还从未见穹天穿着这般的鲜艳的颜色。
他满头墨发都被一丝不苟地梳了上去,露出他俊美立体的五官。
他高傲略带矜持的金色双眸中,此刻却露出了一丝江梓念从未在他眼眸中看到的柔情。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胸前还系着可笑的红花,他整个人都比平日柔和了太多。
他高傲的目光全然化作了看着他时那不易察觉的温柔。
穹天努力板着脸,不叫自己面上表露出什么。
但是他却还是禁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有人喊道“迎魔后”
红毯两侧有人扶着他,一步步走向穹天。
明明,江梓念知道,这场婚礼对他而言不过作戏而已,但是如今底下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而穹天那微微发亮的双眸更是看得他心中微微一颤。
当江梓念一步步走上那台阶的时候,周围的礼乐,鲜花,庆贺之声便已全然虚化了。
江梓念竟只能看到穹天在台上朝他微微伸手的手。
江梓念蜷缩了下手指。
他察觉到自己的掌心竟是早已冒出了些许冷汗,微微有些濡湿。
阳光落在穹天金眸之中,他金眸中折射着宛如碎汞一般的美丽的微光。
这般场景本该叫人觉得赏心悦目,但江梓念却只觉得心头微微发悸。
自江梓念重生以来,他便发觉,较旁人而言,他更为冷心冷情。
穹天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心中虽略有触动,但是他知道,他对他全然没有一丝情爱之心。
虽然,那夜他亦被穹天弄得有些情动,但那并不能说明他对他动了心。
情动与心动从来都是两回事。
江梓念分得很清。
只是在此番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抬起自己手。
而后,江梓念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两人十指相交的时候,江梓念竟也在穹天手间感受到了濡湿之感。
江梓念不由得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穹天,穹天面色无异,并不见一丝紧张。
但他手心确实略有些濡湿。
两人手掌交合的那一刻,礼乐奏响,底下所有人都在庆贺欢呼。
江梓念恍惚中几乎以为,好似此生此世,他当真将自己都托付给面前这个人了。
穹天稳步拉着他去行三拜之礼。
这日的江梓念美得惊人。
一身红色喜袍越发衬得他面如映雪,面上只略施粉黛,他唇珠丰润,不点而红。
而他此番束冠的装扮丝毫不会显得他女气,只会觉得别有一番风韵动人。
东阳君从来都是清冽冷淡的,这般艳丽的大红却让他眉眼也染上了艳色。
而这等的艳色只属于今日,亦只能属于他一人。
两人皆是男子,并未曾有一人故作女子装扮。
穹天亦不需要谁去故意扮演女子的角色。
东阳就是东阳,他无需改变什么。
无论世间任何一个男子或是女子都无法与他匹及。
一拜,拜天。
两人携手在祭坛之上叩拜了上天。
穹天此生大概也未曾叩拜过谁。
人人都崇尚的天,他也从未有过一丝崇敬。
但这个时候,江梓念在他身旁,两人一同行这叩首之礼的时候,他心中却忽而对天生出了那么一丝的崇敬。
或许,上天当真对他有那么一丝的庇佑。
他找了那个人三年,在他即将要放弃的时候,上天却又将这个人送到了他的面前。
穹天恭恭敬敬地给上天行了叩首之礼。
二拜,拜地。
行礼之时,江梓念险些歪了脚,穹天在底下不动声色地扶住了他。
三拜,新人对拜。
这一拜之后,两人便要从此荣誉与共,结为连理。
从今往后,便是夫妻一体了。
这一拜的时候,江梓念犹豫了一下。
但那礼乐声响起的时候,来不及思考更多。
他看见穹天对他微微低下了头。
江梓念正要略带顺从地垂下了头。
那“礼成”之声尚且未能响起,忽而间,江梓念便只见一直利箭周身带着锋利寒光朝这台上直直刺来。
“有敌袭”
这一声似是瞬间划破了这表面的平静繁华,顿时只见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大批大批的黑甲魔兵。
天空中顿时乌云密布,四周皆是狂风大作。
穹天当即一把拉着江梓念避开了那一箭。
只见底下的宾客顿时乱成了一团。
礼乐声骤停。
天边却忽而想起一阵兵鼓之声,轰轰隆隆,震耳欲聋。
日光被瞬间遮蔽了。
不远处的天边顿时渐渐聚拢起几大片黑云,那黑云极低地垂了下来。
那黑云原来并非真正的乌云,上面竟满是黑甲魔兵。
一个个手持兵戈,眼眸狠戾。
天边聚集的各类魔兽亦发出了阵阵怒吼。
那场地内漫天的红色顿时被天边的暗色压压地显出几分死气沉沉。
此刻,穹天在台上,面上不由得狠狠一沉。
他与江梓念的成婚之礼尚且还差最后一步,而此刻,那礼官早已被一箭射死在礼坛之上,鲜血横流。
底下一片混乱。
魔宫的兵卫瞬间将穹天与江梓念围在了里面。
穹天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眸色一深。
穹天一手楼主江梓念,一面手中凝现出一个暗色的令牌。
天空中因他手中令牌出现骤然响起几声惊雷。
他大喊一声“十方暗影何在”
这一声之后,只觉得四周忽而出现几堵暗色围墙从天而降,将整个场地都包裹了起来。
原本幽暗的天空,顿时又暗了几分。
那几堵暗色的墙抬眼望去,竟是看不见头,好似连着天幕一般。
只见底下各阴影之处,顿时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无数个暗色的黑影。
那些黑色的暗影瞬间覆盖了整个场地,远远看看只见黑压压的一片。
有人想乘着这次婚礼浑水摸鱼,攻其不意。
穹天看着远方越来越多的黑甲魔兵的涌现。
场地内的鲜血染红了礼坛,亦是弄污了周围的鲜花和红毯锦帛。
穹天的眸色又沉了沉。
穹天自上位不久,根基不稳。
魔界之主的位子,需要太多的鲜血与杀戮来为之立威。
但是穹天这三年来一直苦苦寻找江梓念,对魔界之事难免有些疏于管理。
此刻恰逢魔主穹天成婚,如此天赐良机,那些人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便想着趁此混乱之际,来一个浑水摸鱼,趁机攻下重华宫。
穹天面上带起一抹略有些残忍的冷笑,他们千不该万不该选在这个日子来发起进攻。
江梓念抬眸看着天边的魔兵,眼眸中却怔愣了许久。
他忽而想起来了
在原世界里,穹天继位魔主之位的第四年,也就是穹天从弱水之畔回来的第二年,重华宫遭遇敌袭。
那一战,双方整整打了快半年。
传闻,穹天在那一站中亦是受了重伤。
最终,穹天灭了那些心怀鬼胎的魔界地方首领,将整个魔界整顿一新,他又重新在魔界立威。
那一战过后,魔界各地方整整安宁了近五十年没有割据战乱。
而此番,因为江梓念的出现,这一战竟被整整提前了近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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