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邶清如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白鸿卿将他的徒儿抓在手中。
白鸿卿清俊面上的那一抹阴暗之色实在叫人不寒而栗。
此番, 邶清如手中正提着一把剔透宛如冰晶的剑。
寻常时候, 他从不用剑,世间能让他用剑的人只手可数。
而他的剑一旦出鞘, 那便是山崩地裂,海沸江翻。
外头的战况想来定然惨烈, 竟逼得邶清如祭出了湛冰剑。
湛冰剑乃是凝于邶清如元神内的一把神剑,威力无穷,当真是一剑可断山海。
这世间若有谁能一剑破开穹天的天魔秘法,还能划破时空赶来的,估计也只有邶清如了。
不等白鸿卿说些什么,邶清如当即点足朝他一剑挥去。
邶清如的剑势凌厉, 他的剑可并非那么好接的。
他这一剑挥去之时, 方圆百里都凝上了冰霜, 而离他最近的那处湖水更是瞬间翻涌起来凝结成冰,又在下一瞬间挥发干净,湖泊变成了干涸裸|露的湖床。
而此刻他剑指之人是白鸿卿, 只见白鸿卿此时面色微凝,白鸿卿伸手, 纤长的指快速凝结成了一个玄奥的法诀。
他指尖凝结处些许白光。
仅仅这一点白光,看似并不那么闪亮。
却让整个幻境都刮起了狂风,他周身的空间甚至都开始微微扭曲了起来。
两方相击之时, 瞬间, 尘土飞扬, 石破天惊。
仅仅这一招便让双方便俱以知道了对方的实力。
一招过后,邶清如端立于不远处,白鸿卿亦是神色无异,衣襟发丝皆是一丝不乱。
但转而,白鸿卿眼中一顿,他手中的白色小犬却已被邶清如夺了去。
邶清如在不远处冷然地看了他一眼。
白鸿卿面上带笑地说:“剑尊何故动此大怒。”
“小犬灵巧可爱,我不过在此见着了,想等着幻境结束了送还给剑尊。”
邶清如冷漠透彻的双眸仿若能看透世间一切,任谁在他眼底都仿佛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白鸿卿依旧面上带着淡淡的笑。
“没有下回了。”
极冷的一句话,若是谁听到邶清如这般说,估计都要吓得近乎瘫软。
而白鸿卿却好似没听到他这个威胁。
他依旧神色淡然地站在哪里,唇边带着浅笑。
他看着邶清如怀中的那只白色的小犬,眼眸中神色不明。
那大概...不是弟弟吧。
邶清如没有再看他,只是转身离开了。
白鸿卿见他就那般抱着小白犬离去了。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继而也就跟着他一齐出了这幻境。
幻境外果见各仙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今白鸿卿与邶清如出来后,形势便又逆转了许多。
江梓念被邶清如安置于芥子空间内,那里十分安全。
那一战打了三天。
魔尊穹天似乎并没有恋战的意思。
在仙门守卫之下,魔尊穹天没能得到那个轮回镜。
但仙门上下死伤无数,这一战没有真正的胜负。
而所有人都知道,穹天还会再来。
在穹天带兵离去的那一刻,江梓念正从芥子里出来,穹天仿若看到了它,但他的目光只是从它身上浅浅略过,并未注意。
他赤金色的眼眸依旧荡漾着夕阳的余晖,和那日在龙骨崖上的一样。
那金眸中透露着一股冰冷与傲然。
他仅仅是在上方略略扫视了一眼众人,他便收回了目光。
江梓念明白,穹天个性骄傲,此番失败,便意味着,下次会是他更强烈的反击。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头,这一战将意味着两界和平将彻底被打破,五十年里人魔两界那虚伪的和平面纱终将被揭开暴露在这烈日底下。
*
魔族退兵之后,混元派上下开始了整顿。
此番一战,混元派元气大伤。
江梓念被邶清如带回天一峰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
因混元派内外皆需整顿,邶清如时常出入殿堂议事。
他出去的时候,有时并不方便带着他,他便会将它收在芥子里,那芥子除了邶清如谁也不能打开。
江梓念虽然知道邶清如这是为了它好,如今魔族刚退兵,混元派上下正是混乱的时候,而上次邶清如看着它在眼皮子底下丢了,此番便不愿将它频频带出去,只是将它装在芥子中。
任是何路妖魔鬼怪,除非他修为强过邶清如,否则根本无法打开那个芥子。
这世间修为能强过邶清如的恐怕还没有。
就算是魔尊穹天那等,在这次大战,他也只能与邶清如堪堪打一个平手。
邶清如的这个芥子与其他芥不同,他这个芥子就是一个很小的世界。
只有修为到了邶清如这般境界的人才能避开世界大规则,自己创造一个小世界。
但江梓念近些日子时常被他关在这里面,芥子里有花草树木,看上去有的虽和外面类似,但这里终归是假的,而且一丝人声也没有。
它宁愿回到现实中,去看天一峰上的冰雪。
邶清如回来的时候就会将它放出来。
有时候看见他蔫蔫的,会将它抱在怀里,而后轻声哄哄它。
之后大概就又会拿出几枚果子来抚慰它受伤的心灵。
一面吃着果子,一面享受邶清如的完美精妙的捋毛手法,江梓念那个时候总会忘记自己先前的一些不满。
有时候邶清如回来的早了,江梓念便能从芥子中早些出来。
邶清如就会陪它玩一会儿。
比如丢毛球什么的。
邶清如给它做了一个精巧可爱的小球,所有狗狗都很喜欢玩丢球游戏。
而江梓念成了狗狗之后,也没能抵抗住这个丢毛球的诱惑。
虽然它嘴上说的十分不乐意。
这是愚蠢的狗狗游戏...它...是绝对不会玩的...
但是它的身体却十分诚实。
咳。其实嘛....还挺好玩的。
江梓念竖起了两只尖耳朵,盯着天空中那一道划过的痕迹,顿时撒开了腿去追那个球。
幼犬目前正处于骨骼成长发育的阶段,理应每天多运动。
身为天狗一族,江梓念的这具躯体比寻常的犬类要更加矫健灵敏。
它能跳的更远,还能跑得更快。
有时凌空一跃,能有两米高。
邶清如有意训练它,江梓念也隐隐察觉到了。
每每丢完球后,江梓念身上总是湿漉漉的。
它热得吐着小粉舌头看着邶清如,它嘴里呼出的热气来。
邶清如有时候会帮它将身上的洗一洗,天狗的毛发顺滑,邶清如用手捋一捋它便毛发便十分平整了,等它洗的香喷喷的了,邶清如就会抱着它,去外头走一走。
有时候是午后,有时候是傍晚。
天一峰上从没有强烈的太阳,无论是午后还是傍晚,天边都只有一道极浅的金色。
叫人觉得在这里仿佛时光不曾流逝。
邶清如会抱着它,去最高的峰顶,看那金色的天穹。
天边的余晖总是叫人忍不住心头微漾。
邶清如抱着它,它毛绒绒的小身子团在他怀里,在这冰冷的天一峰上散发着微弱的热度。
邶清如一年四季身上都是冷若冰雪。
他怀中的这一点热度几乎就要从心口中浸透到整个身子。
小犬窝在他胸口处。
天边的金色光芒照到邶清如身上,他面容冷冽,这一刻,那一点金色融进了他的眼底,他整个人都神圣肃然地不似凡人。
两人这般静静地看着天边。
就好似很多年前,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这峰顶一样。
那个时候,江梓念在邶清如的眼眸中看到了冰寒无一物的冷寂。
他从峰顶看着山下万物。
他有着世人没有的强大修为,他从一开始便被赋予了天下的重任。
他是修仙界众人眼中的标杆。
所以他必须强大。
他亦不能倒下。
但这一刻,江梓念看着他眼中荡漾起的那一点金色光,觉得他整个人好似骤然多了几分暖意和活气。
但江梓念却没有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一抹阴影。
此刻,邶清如抱着江梓念,他脑海中却想起了在那移天幻影大法下,它从他眼前消失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他一向沉静无波的心骤然慌乱了。
那种慌乱他不愿再忍受第二次。
他....不愿再看它离开他了。
他找了他这么多年,他无法再一次忍受它从他眼前消失...
手中温热的触感让邶清如的心绪微微有些紊乱。
他之前跌落的修为本就未完全复原,此番一战,实在令他元气大伤...
邶清如轻抚了抚小白犬的皮毛,余晖洒下,他不由得微微阖了阖眼,强行定了定心神。
*
这一日,邶清如在仙洞中打坐,江梓念本是在一旁的芥子里睡觉。
忽而,它察觉到了芥子空间有些异动。
它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芥子里的一切竟然都渐渐消散了。
它本来是趴在草地上,此刻草地上青草却渐渐消失成粉末。
江梓念连忙走出芥子。
这芥子乃是邶清如所创,若是芥子出现了异动,则意味着邶清如自身定然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邶清如就在一旁,所以这芥子他并未封锁,江梓念很轻易就走出了芥子。
小白犬出来一看,只见邶清如坐在那端坐一旁,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而他额心有些许黑气,竟是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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