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博海大厦办公室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江从洲刚刚总结了今天的工作，他抬了抬眼，磨砂的玻璃内，淡淡的灯光还在亮着，修明决也没有走，伏羲项目因为研发问题进度又滞后了，而他听其他同事说，董事会也给了修总很大的压力。
大家都说修董事长有意提拔二少，一时间公司人心惶惶。
这一层就剩下他们两个。
就如同他知道修明决还在办公室一样的，修明决也知道他也还没有离开，这些天他都是如此，他现在能做的不多，但是最起码可以在明决离开公司前为他亮着一盏灯。
江从洲揉了揉揉眼睛，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他打了个哈欠，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朝396道：“过15分钟把我叫起来。”
明决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能下班。
396连忙点头。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倦意一点点来袭，江从洲很快就陷入沉睡当中。
十五分钟后，396操纵着江从洲的手机在手游里面和对面骂的正酣。
对面：小辣鸡
396：你才小辣鸡。
对面：单挑啊。
396：来啊来啊，谁不来，谁是大臭袜子！
对面：……
对面：反弹。
396又点开单挑，不过它好像忘记了什么？
管他呢，先打死对面的小辣鸡再说，396又战意盎然投入战斗。
磨砂玻璃内灯光熄灭，片刻后修明决推门而出，路过秘书室的时候，他的头似不经意一撇，往日此时会笑嘻嘻凑过来的人，拿着一些莫名其妙只会占他地方的礼物的人却消失不见。
那一瞬间，修明决竟然觉得有些难言的失落。
下一秒，他看着趴在办公桌睡得正酣江从洲一愣，温暖的灯光下青年的办公桌靠墙放置，统一规格的办公桌上杂物放的井井有条，文件被垒成好几沓，文件的间隙当中，青年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
窗户不知被哪个小马虎打开后没有关上，整整秋风带着萧瑟吹来，青年似乎有所察觉，将自己蜷缩的更紧了些。
哗啦一声，修明决将窗户关上，犹豫片刻将还带着自己温度的外套盖在青年的身上。
磨砂玻璃内，灯光又亮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针悄然走过十二点。
396终于将对面打成小辣鸡，叉腰大笑时终于发现，好像、好像已经过去了好多个15分钟呢？
396哭丧着脸将江从洲叫醒。
江从洲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修明决办公室，还亮着灯，他松了口气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396心有余悸的点点头，然后似发现新大陆一般，蹦起来道：“江先生，好感度20啦。”
江从洲这才发现身上披着的外套，这是明决的外套？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修明决所在的方向。他推了推办公室的门，果然是虚掩着的。
修明决穿着白色的衬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市中心。
他的脚下，一个白色机械圆盘一直原地打着转，江从洲认出来，这是伏羲研发部送来的试制品。
江从洲走过去，差点撞到它，也因为这样，修明决发现他的到来，他只看了眼江从洲淡淡道：“不要在办公室睡觉。”
江从洲披着他的衣服走到他身旁道：“以后不会啦，昨晚太晚睡了。”他侧头看了看修明决，修明决的眼底也有了丝难得的疲惫。
江从洲心疼道：“你也要早点回去休息。”
修明决没有回答他这一句话，也没有走，江从洲猜到修明决可能想要说什么，所以安静的陪同在他身边。
修明决踢了踢脚底下的小机器人，道：“伏羲，开灯。”
白色的小机器人原地转了几圈，可爱的童音回到道：“好的主人。”一瞬间，全办公室的灯都被打开，办公室灯火辉煌，最顶上的水晶灯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江从洲道：“很不错了。”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做成这样已经相当可以了。
修明决摇摇头道：“还远远不够。”
他眼中难得的有了几丝焦急与迷茫，他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口烟，碎发扑洒在额间，比起白天多了几分随性道：“从小到大，我一直有着一个梦。”
他笑了笑，深邃的眼中有着几分笑意，他用手比划下，就像描绘自己梦想的孩子，道：“白色的光球之中，有着一双眼睛。”
“就像你的眼睛一样的。”他看了看江从洲的眼睛，有着些出神，然后道：“它说，它一直在等着我。”
等着自己将它创造出来。
这是贯穿他整个人生的执念，是他年少的梦。
他又踢了踢脚底下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自己在原地打转的机器人,难得露出点与他平常完全不同的烦躁，他没好气的道：“没想到花了这么多年，这么多精力只弄出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总是要一步一步的来的。”江从洲蹲下，将不知所措的小机器人抱到一边，396立刻好奇的跑了过去，和这个在它眼里宛若幼儿的机器人打起了招呼。
母星的人工智能经历了数百年的发展，才有今天的样子，才创造出396这样的智能ai,而星际中的ai生命体更是经历上千年甚至数万年的发展。
而396的智能程度和ai生命相比的差别就像草履虫和哺乳动物。
那边396如同傻缺一般开心的和小机器人道：“我们来跳舞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江从洲摇了摇想，哪里会这么容易，396号称最尖端的智能，其实也是一言难尽。
“虽然是这么说。”修明决似乎被江从洲安慰，他淡淡的笑了笑，看了看因为被强制接收到396数据而又开始莫名其妙原地转圈的小机器人道：“但这样卖出去一定会被退货的。”
江从洲想了想道：“加油？”
修明决手指轻轻扣着落地窗的玻璃，眼中有一丝疲惫道：“研发组说再改，就集体吊死在我办公室门口。”
江从洲忍不住笑了：“我帮修总把他们尸体都清出去。”他走进了几步，看着修明决，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
修明决眼中有了一丝笑意，但他其实也知道，研发组真的已经尽力了，研发组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
修明决俯视着整个市中心，灯火通明，不知照亮了多少人的梦，为了伏羲项目，他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
现在好像只有最后一步，但这一步又好像无限远，远到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伏羲，父亲，亲人，博海，他想都抓住，但又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江从洲将脸贴在修明决的后背上，双手搂紧修明决，他轻声道：“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你是我心中无往不利的神啊。
江从洲的双手一点点将他抱紧，心中无比安稳。
修明决的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放松，这一刻漂泊的灵魂，仿佛在某处有了根。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办公室的灯光慢慢的变暗。
就像是有谁怕不解风情的灯光打扰到这对难得敞开心扉的恋人一般。
修明决的迷茫和踟蹰只是短短的片刻，很快修明决又是那个冷静果决坚定的修明决了，他看了看腕表道：“你怎么回去？”
一切好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又似乎改变了什么。
江从洲看了眼修明决，故意哭丧着脸道：“地铁好像也没有了，怎么办，我这个穷学生可打不起车，大概只能走回去了吧。”
修明决：“……”
修明决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江从洲没有给修明决后悔的机会，立刻笑嘻嘻的道：“好啊。”
他其实不缺钱，在初步了解这个世界科技程度以后，他利用肖禹洲S大学生的身份，在网络上接了很多写程序的私活，渐渐的也有了名气，收入也还可以，除了养活自己外还有小有富余。
两人一起乘坐着专用电梯，到达车库，江从洲一路哼着歌，显然十分开心。
平时谁敢和修大总裁同行时哼着五音不全的歌，修明决被吵得脑仁疼忍不住道：“安静点，不要让我后悔。”
江从洲立刻双手在嘴巴前比了叉，示意闭嘴，安静如鸡。
修明决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语气重了点，又道：“就那么开心吗？”
江从洲笑得眼睛都弯了道：“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开心啊。”
喜欢的人？
修明决眼神不由的有了几分闪烁，心中却有了几分难言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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