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张淼给自己的父母做完爱心早餐，就点开了她的校友群。

    三点水：大家快来看，我发现了一个神仙太太！这篇文敲好看的！跟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当当当叮：我不信，你的眼光一直以来都非常妖艳贱货。

    三点水：这次是真的！信我一次！@全体成员，快出来吃我安利！

    鸦雀无声，当当当叮也没再理她。

    片刻后，一个ID冒出了头。

    云中客：什么事？

    张淼见终于有人冒泡，还没弄清楚这是谁，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讯息发了出去：是一个神仙太太的文！超好看的，我觉得她有成神的潜质！快去看，看完记得投票！【小皮鞭表情】

    云中客：我去看看。

    当当当叮：等等，那是云学长本人？

    张淼一愣，随后想起来当当当叮说的云学长是谁，云学长，云深，云家三子。

    这个世界人类居住的城市被称之为巢穴，全世界一共九十九座巢穴，按照实力排名，每一座巢穴，都有一位最高执政官。

    云家当家人，也就是云深的爷爷，就是第九号巢穴的执政官。

    而云深本人，在他高考的那一年，他是当之无愧的状元，以九十九座巢穴第一的成绩被第一巢穴的大学录取，现在……

    张淼回忆了一下，现在她好像很久没听到过云深学长的消息了。

    还不等她细想下去，校友群就像诈尸现场一样，这些三百年不发言，一发言就是几百条的群友们一个接一个的起尸了。

    人类的本质是咕咕咕：围观大神。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围观+1

    吃瓜群众：围观+10086

    等刷出一长串围观之后，云中客冒了个泡，又瞬间被盖了过去，张淼眼尖，赶紧将对话框拉上去。

    云中客：是我。投票了。

    张淼点击截图保存一气呵成。

    三点水：【云中客发言图片.jpg】你们看云学长都投票了！你们还不赶快投票！

    当当当叮：……虽然我不相信你，但是云学长都觉得可以的，我也去围观一下吧。

    看到这些人一个个回复“去看了”之后，张淼心满意足的拍拍手，深藏功与名。

    ……………………

    万里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在读书。

    文发出去之后她就陷入了自暴自弃的状态，从那之后一直没打开过光脑，她觉得比起一打开就看到吊车尾的自己，还不如不看，直接等结果，免得为这些数据心焦。

    她觉得就凭自己写的这些东西，那些大神随便都可以把自己吊起来打。

    之前她膨胀得有多像个气球，现在就多像个死球。

    小黑屋在空中翘着二郎腿：“我说你对自己有点信心行不行？”

    万里把头埋到小黑屋具现化出的书里：“不行。”

    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个人，对世界所知得越多，就会越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小黑屋的功能她也兑换了，1:2的时间流逝，在里面经过两个小时，外面才经过一个小时。

    价格按照小时计算，每小时两点人气值，目前处于新人折扣价，每小时一点，她兑换了七十二小时，三天。

    仅仅只有一周时间，就算加上那三天也只有十天，哪怕仅仅只是短篇，对她来说也有些赶。

    万里几乎毫无基础，她只能用笨方法，一遍遍写，然后给小黑屋看，她的稿子一遍遍被枪毙、重写，写得她想吐。

    这十天来，她几乎是以压榨式的方式在写，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笼中鸟》一万五千字的成品，她写了接近七万的废稿。

    万里的努力是有回报的，或者说，动了脑子的努力是有回报的，最开始她还需要重写，到后来，她只需要修改就足够。

    当她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她就翻出自己的唯一的读者评论看一眼——只是截图，那篇文在她疯狂写了五万字的时候她就删掉了，边写边思考了这么久之后，她对自己之前的水平已经有了足够清醒的认知。

    原先的那篇文她再看过去的时候，恨不得在屏幕上打上满屏幕的马赛克。

    于是她删除了那篇文，但没有注册新的马甲，而是保留了她的笔名：路之遥。

    “我只知道，我尽力了。”万里咬着唇，“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如果输了，那是我技不如人。”

    她也知道有一部分人早在一开始就在拉票，知道买票这种事在哪个时代都断绝不了，更知道有一部分作者是写过一段时间还未签约或是解约的，他们的笔名自带读者基础。

    她只有自己，只能自己去拼。

    没什么好抱怨的，每个人在最开始都是孤身一人。

    见小黑屋脸色不好，她反过来笑着安慰道：“如果没有进入前三名，我也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在一个月内签约，没事的。”

    万里对自己能不能在一个月之类签约这件事，还是有信心的。

    她写这篇文的时候，所有打的草稿都在光脑那保存着。

    这篇文是她自己写的，所有的东西都来自于她自己，她从里面学到了很多，这些东西不会因为她的排名被忘记。

    万里点开光脑，虚幻的光屏上面写了满满的东西。

    她是用的关键词法，从第一个脑洞开始展开。

    这篇文的核心，其实并非是故事本身，而是故事之外的东西——15分钟法则。

    光屏上面最中央最大的两个词汇，一个是15分钟法则，一个是短篇。

    人的注意力持续时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也就是15·45·90法则（注1）。

    高度专注可以维持10到15分钟，最多不会超过20分钟。

    23~24分钟左右的动漫番剧，中间10分钟左右一般都有转场，而单机3A大作的开场十分钟以内，通常都会有一小段极其精美的CG，因为人将注意力放在画面的极限时间是这么长，厂家利用CG来吸引人的注意力。

    而好莱坞电影，这开场的10分钟多数是华丽的视觉特效，因为这是人保持高度专注力的极限，这个时间前后，会变成较为和缓的过度，没有一部片会将激烈的冲突和华丽的特效持续一整部剧，所以看电影的时候迟到最好不要超过十分钟。

    45分钟，学校的上课时间，也是长篇剧集的时间，长篇剧集，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都在40~50分钟之间，实际的播放过程中，15分钟后会插入5分钟左右的广告，除了广告费，这也是为了缓解过长时间集中注意力的疲劳感。

    90分钟，两集联播的电视剧时间，足球比赛的时间，大学课程的时间，45分钟的两倍，成年人注意力集中的极限，而这期间，通常会以45分钟为间隔进行休息。

    而非常有意思的是，电影的第一幕长度，恰好与这些时间相对应。

    在《故事策略》（注2）这本书中提到过，90分钟左右的电影，第一幕长度通常在10~15分钟之间，120分钟左右的电影，第一幕则在20分钟左右，更长一些到了三个小时的电影……第一幕甚至有40多分钟。

    短篇是万里这一次参加的比赛，如果每个人都是看完一篇就点开下一篇，中途休息时间极少的话，那么积累的疲劳感就会非常惊人。

    万里自己在之前看过，这个世界开头冲突与非冲突的比例是二八比，结局她没看，但估计也是二八比，她觉得激烈冲突的结局比和缓的结局更多。

    问题就在这里。

    如果一个人看完一篇文，再点开另一篇，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就是冲突——冲突。

    没有休息时间，没有过渡。

    她在这里下了功夫，最开始以大概五分钟的剧情让人缓解疲劳，然后再进入剧情最开始的冲突——如果时间太长，会导致观众流失。

    在短篇的旁边，写着她记下的其他关键词。

    人物少——小女孩、男人。

    主题——爱。

    结局——悲剧。

    短篇没人会去写群像，也不适合写群像，人少，意味着好记——两万字，能在两万字内立出两个人的人设，用最少的人演绎出冲突，然后杀死他们，最后的悲剧就能打动人心。

    万里最初的灵感，来自于玛蒂尔达与里昂《这个杀手不太冷》、铃与杀生丸《犬夜叉》、多罗罗与百鬼丸《多罗罗》。

    天真无邪的少女与沉默寡言的男人，这个组合精简下来就是萝莉与大叔，天生就适合救赎的题材，抓住其中的点，很容易就能有治愈人心的萌感。

    但她放弃了最开始的设想，从少女遇到大叔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的救赎故事，变成了相依为命的互相救赎。

    ——即是救赎，也为牢笼。

    笼中鸟以惊人的速度爬到第四位之后，票数上涨的频率就慢了下来，第四位已经足够让许多人第一眼就看到，并且点进去，有些心急的，看不到五分钟就会直接出去，如果这样下去，笼中鸟很可能止步于第四位。

    原本已经准备联系万里的新人编辑木木，也暗暗心焦，赛事结束后，她倒是可以去私人和她接触，但是她直接签下万里的话，万里就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作者，没有那么多的资源。

    木木刷新了好几遍页面，《笼中鸟》的数据一直没有太大的涨幅，甚至还被后面的第五位超越过一次，就在她也以为《笼中鸟》就要止步于此的时候，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异能者的圈子里推荐这篇文。

    要知道，普通人和异能者的圈子是完全不同的，普通人没人去看那些已经世界化的作品，毕竟对他们没有用，而且世界化的作品价格是普通作品的好几倍，除非是真爱，不然为了消遣做什么不行？

    异能者也没什么人看普通作品，毕竟对精神力增强没什么帮助。

    有人在异能者的圈子推荐普通作品，几乎是打破了次元壁。

    第二世界，这个世界最大的网络论坛，兼职了万里穿越前的WB、PYQ等等各种功能，她之前刷的BS也是其中一个子版块，可以通过光脑连接头盔或舱室登陆，所有一切均为实景，名副其实的第二个世界。

    其中最大的网文交流模块天空之城，异能者子版块中，出现了一个匿名贴。

    《救赎与牢笼——笼中鸟》

    初看的时候，楼主我还以为这是个霸道总裁爱上我，追追逃逃打断腿的虐恋情深。

    没想到作者不按套路出牌，搞得我纸巾都哭没了好几包。

    《笼中鸟》中的女儿，就像我们大部分人的缩影，小时候总觉得父母的存在像一个牢笼，长大后却发现，这个牢笼已经生锈了，那么容易就能出去。

    ……

    帖子的最后，楼主提到，这篇还没有世界化的作品，令他D级的精神力上涨了1.3%！

    D级是异能者的最低级别，也是成为异能者激活异能的要求，1.3%是什么概念？同样的短篇，还是世界化的，能够增加的是0.1~0.3%，几乎是同类的十倍。

    而能够增加这么多精神力的药剂，最便宜的也要大几万信用点才能拿来下。

    现在这么一篇免费的短篇，就能省下来大几万信用点，看看看，不看不是人！

    于是短暂的沉淀之后，《笼中鸟》在异能者的圈子里突然火爆了起来。

    云深默默将帖子发出去，深藏功与名。

    他看了一眼自己文章收藏，9102年的绿江，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区别，一篇文可以收藏的书签，加上这篇文本身，一共可以贡献的收藏是4个。

    云深的收藏夹里，《我的末日前生活》这篇文，足足有3个书签。

    作者每更新一章，他都会选择添加书签，收藏当前章节替换掉最早的一个。

    然而这些书签里，并没有最新的一章。

    最新一章没有收藏的原因是，他在收藏前，作者删除了这篇文。

    三个月前，他在野外的一次行动中受到袭击，虽然身体的伤势已经痊愈，但精神力上受到的创伤却一直无法愈合，甚至最好的医生也不清楚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也无所谓，但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不知名的问题从根本上影响到了他的精神力。

    他原本B级的精神力，下降到了D级的程度，更糟糕的是，还影响到了他的修炼，如果说之前他是水桶舀水，他现在就变成了漏勺舀水。

    这个世界，能在18岁达到D级的标准，就有了成为异能者的最初资格，能够成功觉醒异能。

    而云深在一年内从D级1000卡晋升到C级3000卡，他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更别说，他在大学五年还未毕业的时候，大三就达到了B级巅峰。

    如果一切顺利，他大学毕业之前妥妥就能A级，这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都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注定是个可以载入历史的天才。

    ——要是没有发生这一切的话。

    无法确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他无法大肆声张这件事，甚至家里也没说，他已经试过了大部分能想到和能找到的方式，依旧无法恢复。

    如果他永远无法恢复，云家很可能会放弃一个废物，虽然他依旧可以衣食无忧的过一生，但同样也意味着一事无成。

    云深无法接受这种事。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休养，想要解决这件事——在查找各种资料的间隙里，他随便找了篇什么打发时间，就是那一坨东西。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作者写成那个样子，居然还有提升精神力的作用，虽然一次只有0.1%左右。

    但是每章都能稳定上涨0.1%。

    所以他收藏了每一章，尽管每次都看得想睡着，他还是在稳定追更。

    云深能看出来，作者对她笔下的那个时代爱得很深。

    她有能将情感注入人心的才能。

    既然她有才能，也有价值，云深也愿意推她一把，他还指望着这个人能写出更好的作品，虽然对他作用不大，但在他穷途末路的现在，他也只有抓住这根聊胜于无的稻草了。

    万一她写出来那种能让人精神力往上狂飙的文呢？

    发出了帖子，云深转了转脖子，结束了短暂的休息，开始他的第七千次尝试冥想——他并未将所有希望都赌在路之遥身上。

    小黑屋还以为收藏的有4个人？

    其实只有一个人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