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了半生春天……
我跟着太宰治进入了麻将馆内部。
这里是中华街的一个拐角的楼上,非常不起眼又非常起眼的地方。
总的来说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看着太宰治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又拿出早就收回的笛子。
这玩意笑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们走过了二楼楼,和底层街道上全是食物香气还有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不同。
这里虽然也是一片“繁华”,但却乌烟瘴气。
劣质二手烟的气味充满了这里,喧杂的麻将声噼里啪啦的响彻屋顶。
有几个人用很恶心的目光看着我,但大部分人都迷醉于打麻将,搓牌洗牌,有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胡”牌推到麻将,激动地差点昏倒过去。
他们的脸上都是赤/裸裸的欲望。
角落里是不合时宜的已经生锈的暖气,房间上方居然还有空调,但是没有水渍
所以到底为什么明明有空调还这么乌烟瘴气的?
另一边的墙角还摆了一个柜式冰箱,里面放了些雪糕。
有点奇怪的感觉,但打眼一看又毫无奇怪之处的地方。
可这些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既然敢带我来这里,太宰治的理由应该和我想的一样,况且我的安全也不需要掌握在别人手里,我握紧了手里的笛子。
太宰治扯着我又上了一个楼层,
我看着太宰治打开了一扇非常厚实的“铁门”,他站在里面邀请我进去。
扑面而来的水汽遇热化为雾气白蒙蒙的向我袭来。
我握紧手中的笛子,走了进去。
太宰治关上了门,门很厚但却不是很沉重,应该是有夹层。
我立定站直,在一个“冰棺”之前。
我看着被放在里面的人。
那是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不愧是太宰治,他确实听懂了我说的。
我是“白马王子”,总有一天,我会撞到“白雪公主”的冰棺,让他吐出嘴中的毒苹果。
织田作之助会复活,在我手中。
因为在我临走之前,我给他下了凤凰蛊,这是谁都没有告诉的事情,也是谁都不会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凤凰蛊可以复活他人,只要在被施展之后的30分钟之内死去,就相当于拥有第二条生命,可以复活。
所以我强行拖到了织田作之助去决斗前的三十分钟才到织田作之助面前。
如果时间如我所料,织田作之助会复活。
但是我也不知道,已经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织田作之助。
他“醒来”会变成什么?
凤凰蛊的效果会让他变成什么?人?毒人?还是像我的宠物那样机械性的东西?
我没有实验过,不得而知。
我在太宰治微笑注视下打开了最上层的玻璃盖子。
有一圈雾扑面而来。
空气更冷了,冷的我有些害怕。
我可以感受得到,织田作之助身上还有我的“凤凰蛊”,死亡之后凤凰蛊会即时作用,弹出一个请问是否复活的选项,而织田作之助都没有选,他选择相信了我,所以他没有醒来。
或许他是可以看到我们现在的动作的,就像游戏里的上帝视角一样。
他大概可以随时醒来。
但我曾用我这辈子最轻的声音对他说。
“在我回来之前,请不要,醒过来……”
我曾这样对织田作之助说。
在我安排好一切之前,别复活,在我拥有自保能力在森欧外不去追究这一切之前,别醒过来。
我不知道在他“死”后是否还有意识,我猜测是有的,所以他听我的话,他躺了四年。
我不敢猜测他醒来之后的精神是否会正常。
希望太宰治有经常和他说话,闲暇的聊天也好,单纯的陪伴也好,让织田作之助有一些慰籍……
………
否则这约有四年的孤寂,他是如何度过的呢?
抱歉啊织田作,我当时其实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我这样做了会有什么后果。
我明明,我明明应该是救了你了,可是我却有些难受。
我趴在织田作之助的“棺材”上。
太宰治面色不改,仍旧笑眯眯的看着我。
他大概真的相信我可以把织田作之助“复活”。
渺茫的希望也好,他其实还是有些想相信我,所以他把织田作之助冰封了起来。
难以表达出的悲伤充斥在我的头颅之中,我感觉喉咙中有些腥甜。
太宰治在看我半天没有动作之后,原本的气定神闲转变成了焦急。
“……怎么了?”太宰治走过来,他的手不敢碰我,也不敢碰到冰棺,“是我保存的不够完好吗?”
“别这样啊……”
“小小姐,求求你……”
太宰治的眼底逐渐涌上一层绝望。
即便他已知道了我的异能不是异能力,他还是害怕他的触碰会使什么消失。
你害怕颤抖的样子,真好看啊……
我不清楚他是如何把织田作之助这样“保存”这么久的,也不知道他看着友人的“尸体”是什么感情。
我在模拟太宰治的感情,模仿他的想法,仿佛这样会让我感受到这个人的内心。
无望的希望,我想,就算我没有透露出一点不正常的情绪,但既然我的的话外之意似乎有能救织田作之助的方法,他也在相信。
他也在想相信着我。
虽然最后却没有如我所愿留在港口黑手党,我并不想和太宰治走,只是因为不想挪窝。
我再次看向太宰治,看着他因为我的不作为而惊慌失措的样子,内心突然没什么感觉了。
我会沉浸在他人的感情里不能自拔,却对他人指向我的感情无动于衷。
不去期盼,就不会失望。
尽量轻松的扯起微笑,我对太宰治说。
“没事,大概没事,”我低下头。
把笛子拿在手中转了个圈,我对织田作之助说。
“醒醒织田作,我是复曲有误,按照约定,我回来了……你该起床了。”
躺在其中的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动静。
注视着他的太宰治却疯了。
……
他再一次掐住了我的喉咙。
眼里的疯狂和当初那次不同。
却也没什么不同,我无所谓的看着他。
他的手在一寸一寸的收紧,我感到了窒息,却没有用上力气去反抗。
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被压在地上的我看到冰棺上搭出一只有些发青发蓝的手。
我震惊,那是织田作之助!
我赶忙手脚并用的拍打着踹着太宰治。
太宰治的眼神并没有变,他似乎没有听到背后的声音,他陷入了他的世界,他只想掐死我。
给予希望之后的绝望是最痛苦的。
如果可以,请一开始不要让光照到我身上,我不知为何想到了这句话。
直到我不正常的反抗持续了一阵,我示意他看后面,他这才狐疑的松开我,转头。
在正巧看到坐起来的织田作之助的那一瞬间,太宰治哭了。
他原本盛满愤怒的脸上多了两行泪水。
像是过于激烈的表情残余在脸上一时无法变换。
震惊过度,又像是悲伤过度。
明明没有悲伤的表情。
他赶忙从我身上爬起来,踉跄着扑到冰棺旁边,明明只有两步路。
太宰治在和织田作之助说话。
我撑着胳膊坐起来,后退,我捂住脖子和嘴,倚在墙边。
我想笑……
看啊,人们永远会第一个注意他们最所重视的人。
他们会“暂时”忘掉其他不需要的东西,直到他们再一次需要她。
我咳出一口血。
细嫩又白皙的手心是红色的液体。
我咯咯的笑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我改变了世界轨迹。
哈哈哈哈哈——
我笑着笑着却觉得更冷了。
既然我这样开心,那么为什么,我自己感觉不到我的开心?
我蹲在角落发呆。
谁可以告诉我,感情到底是什么?
我记得很多年前有个小俏皮话。
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我现在是鱼还是猫,是肉还是狗,是小怪兽还是奥特曼。
我不知道。
不过一切皆大欢喜就好了。
织田作之助活过来了,虽然在别人的视线那边他还是个死人,但是他可以动,可以思考。
这就够了,对太宰治来说。
我看着太宰治抹去眼泪,他笑的有些勉强的和织田作之助闲扯。
织田作之助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他没有看太宰治,也没开口,只是僵着身子寻找些什么,最终他的视线锁定了在角落里的我。
他的眼中蕴含着复杂的感情。
织田作之助看着我。
而我被他这样看着,却几欲流泪。
流泪?这是谁的感情?太宰治吗?我歪着头思考。
脖子和气管都非常痛,但是忍一忍就好了,回去可以多喝点热水。
太宰治还在对着织田作之助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半晌,他顺着织田作之助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觉得我暂时没用了,是时候从这个“阖家团圆”的剧情里退场了。
他面无表情的朝我走了过来,就在我以为他要踢我一脚的时候,他却笑了起来。
在寒冷的人造冰室之中,太宰治的笑宛如春风。
二月的春风,冰冷中带着差强人意的温暖。
至少不下雪了不是?
我把血随意的抹到衣服内里。
太宰治弯下腰,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扶我起来。
哇哦,太宰治屈尊要扶我了。
但我咋没啥触动啊,再真诚一点好不好,脚尖不要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转好不好,眼睛不要瞥织田作之助好不好。
我自己贴着墙根爬了起来。
揉揉脖子,不看太宰治,我沙哑的对织田作之助打招呼。
“嗨,织田作,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我是复曲来着。”
织田作之助对我点点头,他不会是被冻麻了吧。
我扯了扯嘴角,告诉了应该是织田作之助现在最关心的事。
“你收养的那些孩子我托孤给太宰治啦!我就知道你看到袋子里的纸条认出他们的字了。”
“我确实是真的救出他们啦,都是没有缺胳膊缺腿的,只是西餐店老板我没救到。”
我低着头,有点苦涩。
“不信的话你可以找太宰治问,我确实把几个孩子交给他了,后续的事情你可以问他。”
我假装轻松的笑着。
“别问我怎么救的哦,这是商业机密!”
“就是你的那堆孩子现在可能会称呼我为师父……”
“算啦也没什么用,我早就断关系了,应该也没事了。”
“最好什么都不要问我呀,隐藏有秘密的女人是会变美的哦,虽然我本来就很美了。”
我装作轻松的样子,甚至开起来玩笑。
织田作之助看着我,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来是四年让他不会说话了?
还是冰冻住了声带?都好啦,下面就没我事了。
至于我怎么救的那群孩子?
当然是献祭了我可爱的玉蟾带着他们神行到安全的地方啊。
神行到,明明存在于横滨银座但却是一个独立地图的那个酒吧。
我不可能带着他们跑到哪里,时间不够,跑的再远也只是那座桥旁边,所以我建了个“帮会”,还让几个孩子拜我为师,我怕聚义令并没有用,实在不行我可以师徒召请。
【聚义令,师徒召请都是跨距离移动方式。】
好在有用……我当然有看到织田作之助跪在面包车远处哭喊的样子了。
可我不能带着他们过去,我残忍的阻止了哭泣的孩子们奔向他们“父亲”的脚步。
那里不仅有织田作之助,在远处,还有别人。
我借着爆炸产生的烟幕给几个小孩戴上便利店买的帽子,趁着围观人群多起来的时候,我们混走在人群中逃了。
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我做了那么多事,当时可是把我累死了呢。
巧克力都没办法让我冷静下来。
我真的很厉害啊。
回忆了一下丰功伟绩,我在心里狠狠夸了自己一顿,稳稳的踩着小高跟,扶着墙壁找到刚刚被太宰治扑倒之后掉到一边的包。
把笛子放进包里,拎起包,我朝着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微笑摆手。
我走啦。
他们并没有挽留我。
我也并没有回头看。
在我费劲的拉开门走出去之后,突然间我想到什么,退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看着保持目送我离去姿势的两个人,笑眯眯的加了一句。
“祝你们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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