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一手撑着头,闲闲的歪在椅子上,“皇后娘娘何必这样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臣妾生病,不能伺候皇上,奴婢听说皇上几日都歇在坤和宫,这对皇后娘娘来言,岂不是难得的好事?”
斜瞥了皇后一眼,“皇后娘娘可有抓住这机会?娘娘若是再不好好把握,等个一两年,只怕……”
说罢,掩口一笑。
容妃这话里的意思,任谁都听得明白,这是嘲讽皇后年纪大又不得宠,再等个一两年,皇后年纪更大了,只怕到时候想怀龙嗣,身子也吃不消了。
这要是放在从前,王皇后早就又发起脾气了,可今个听容妃这话,想到皇上几日都是因芷锦而留宿坤和宫,她扳倒容贵妃的计划,已然顺利实施了第一步,也许用不了多久,眼前这嚣张跋扈的容妃便可任她□□了。
想到这里,王皇后不禁心情大好,佯作听不懂容妃话里之话,淡淡开口道,“容贵妃可真是关心皇上啊,平日里皇上去了哪个宫歇在哪个殿,贵妃倒比本宫这个皇后还清楚。”
暗暗的讥讽了下容贵妃越权逾矩,皇后话锋一转,直接把话题引到了芷锦身上。
“可惜容贵妃得来的这消息却只对了一半,皇上虽确实是歇在坤和宫歇了几日,但本宫有孝在身,不便服侍皇上,前些日子伺候皇上的一直都是芷锦。”
说着,头一扬看向芷锦的方向,“锦才人,快过来见过容贵妃。”
一时间,殿内的众人全都看向芷锦的方向。
芷锦迎着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一步步走到容贵妃跟前,一敛身上穿的白碎花襕边的浅碧色襦裙,盈盈福身,“嫔妾给容贵妃娘娘请安。”
容贵妃不屑的瞥了芷锦一眼,见芷锦穿着一袭淡雅的衣裙,发若云鬓,领如蝤蛴,身量窈窕,形姿绰约,不由微微一皱眉,“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嫔妾遵命”,芷锦应了一声,缓缓抬首。
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色,蒲扇般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的上下扇动,晶亮的眸里眼波流转,瞧上去娇媚多情。
容贵妃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她万万没想到芷锦竟是这样一个美色绝伦的女子。
王皇后将容贵妃在看清芷锦容貌时脸上神色的转变全部看在眼里,抿嘴一笑,难掩得意之色,“容贵妃瞧着锦才人这容貌如何?”
也不等容贵妃开口,接着又道,“本宫是觉得锦才人生的美艳动人,皇上也是很钟意锦才人的,不说之前接二连三的宠幸了锦才人,只看这次册封便也能知道了。锦才人一个普选进宫的宫女,能同采选的秀女一起受封,还能住进毓秀宫,可见皇上偏宠!”,王皇后瞧了芷锦一眼,故意在众人面前,特别强调芷锦有多得祁琏宠幸。
皇后虽然心里始终因为芷锦讨得了祁琏的恩宠而怨恨嫉妒,但此时,芷锦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剑,她把芷锦推出去,让芷锦成为众矢之的,她要用芷锦这把利剑直直的刺进容贵妃的胸膛,她要让这后宫中她最讨厌最嫉妒的两个人鹬蚌相争,玉石俱焚,她好坐享渔翁之利。
容贵妃本就有些许病态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皇上在坤和宫临幸了一名宫女这事,容贵妃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时候她身子不舒服,服侍不了皇上,只觉得皇上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要找女人寻寻新鲜、败败火气都是人之常情,她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哪怕后来芷锦受封做了才人,容贵妃也只觉得这是皇上按例行事,既然临幸了,自然是要纳入后宫,但只要等她容贵妃病好了,皇上仍是她容贵妃的,谁也抢不走,可今日见了芷锦本人,容贵妃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的,不是个滋味。
听皇后不停的念叨芷锦如何如何,容贵妃有些怒不可遏,冷冷的哼了一声,讥笑道,“皇上不过是在坤和宫歇了几夜,皇后娘娘只是多见了皇上几面又没能伺候皇上过夜,便就这样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娘娘可真是容易满足的人啊!臣妾就不行了,若是不能隔三差五的侍奉皇上一次,臣妾心里便说不上来的难受。”
“就拿上个月说,臣嫔身子不爽利,皇上心疼臣妾,虽常常去看臣妾却从不让臣妾侍寝,臣妾虽能常常见到天颜,但心里总是因为没能伺候皇上而觉得懊恼难过呢!皇后娘娘难道就不会这么觉得吗?”
中宫皇后不甚得宠,这是后宫里的人都知道的事,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或是逢年过节时,皇上很少在坤和宫过夜,即便过夜,也几乎从不与皇后行夫妻之事,这一直都是皇后心头的一根刺。
此时,容贵妃正捻着皇后心头的这根刺往她肉里扎,皇后岂能不恼羞成怒?
皇后怒气冲冲的瞪了容贵妃一眼,厉声喝道,“容贵妃身为皇贵妃,在一众新进宫的姐妹们如何能说这样不得体的话?后宫嫔妃职责在于替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皇上到后宫来自是要雨露均沾,你作为嫔妃,如能有这样试图霸占皇上的想法?”
声音猛然一高,“容贵妃,你可知错?”
容贵妃心知皇后扯出妃嫔操守这些东西,不过是掩盖她不得宠这事的遮羞布,她不愿多与皇后在此事上口舌,懒懒散散的颔了颔首,只道,“皇后娘娘教训的话,臣妾记下了。”
声音一低,又接着嘀咕道,“皇上要招谁侍寝那还不是皇上说了算,她要连着招臣妾,臣妾又有什么办法。”
这话,虽说的声音不大,但皇后却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里,冷冷一笑,只道,“有些人只怕也得意不了,如今宫里又新来不少姐妹,本宫和皇上商议过了,从明个开始他会依次传召新人侍寝,你们也都要做好侍寝的准备,知道吗?”
新晋的几位妃嫔立刻上前见礼,齐声道,“嫔妾遵命。”
皇后端了端身子,摆出一副中宫之主的高傲姿态,微微扬起下巴看向下坐的众人,肃然道,“今个是十五,又赶上采选的秀女刚进宫,本宫在这里有几句话要重申一遍。”
“作为后宫嫔妃不论位份是高还是低,都当一切为皇上着想,以替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为首任,莫不要为了什么家族利益或是一己私欲而互相倾轧,搞得后宫乌烟瘴气!”
王皇后嘴里振振有词的说着这番话,心里却不由有些心虚,她身为皇后,却正筹谋实施着离间后宫嫔妃之事,这可对能对得起皇上赋予她的掌管后宫的权利?
心思一转,皇后又禁不住安慰自己,她是真心实意爱着皇上的,谁也不会像她爱皇上爱的那样深,她这么做也不过是要替皇上除掉身边两个搔首弄姿的狐狸精,她们这些狐狸精不过都只是靠着一副好皮相迷惑皇上,她们哪里有她爱他爱的那样深?爱的那样不可自拔?
她那么爱他,只有她才配一直守在他身边。
皇后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腔自以为的爱意在胸口翻腾不绝,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无比强大的勇气和力量,扬声高喝,“本宫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殿里的人纷纷行礼道。
王皇后享受着此刻众人众星拱月般的拥戴,又接连不断的说了许多训戒的话,方才让人各自散去。
众人陆续从坤和殿出来,芷锦走的靠后,远远的只见妍嫔身边的宫女一歪身子碰了下离她不远的淑嫔,淑嫔一个踉跄,撞在了走在她前面的元妃身上。
元妃身边的嬷嬷慌忙扶住元妃,“哎呦呦,元妃娘娘可小心呀!”
元妃站稳了身子,才回过身来,瞧了淑嫔一眼。
淑嫔慌慌张张的行礼赔罪,可始作俑者的主子妍嫔,却在一旁讥笑道,“这新来的可真不懂规矩,走个路都走不好。”
一顿,瞧了一眼元妃,“还是说,淑嫔瞧着元妃姐姐人老色衰,故意让姐姐难看?”
淑嫔断然没想到妍嫔会这么诬陷她,蹙着眉头瞧了妍嫔一眼,“妍嫔姐姐这话也太冤枉妹妹了吧,明明是姐姐身边的人碰了妹妹一下,妹妹才不小心冲撞了元妃娘娘。”
妍嫔瞬间瞪大了眼睛,“你别含血喷人,你说我的人碰了你,谁能作证?”
环视了下四周的人,“谁要给她作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管看见了还是没看见,谁都不愿意趟这浑水。
贞良娣张了张嘴,很想替淑嫔辩解,但她走的靠前,并没有看见事情经过,也不知要说什么好。
妍嫔有些得意,“看,压根没人给你作证,你分明在撒谎!”
“嫔妾愿意替淑嫔娘娘作证!”在最关键的时刻,芷锦站了出来,两步走到元妃面前,俯身行礼,“嫔妾亲眼看见妍嫔娘娘身边的宫女碰了淑嫔娘娘一下。”
转眸瞧了瞧淑嫔,“嫔妾同淑嫔娘娘同住一所宫殿,也相处了些日子了,她决不是那种不知规矩,信口雌黄的人,还请元妃娘娘明鉴!”
“娘娘”,妍嫔有些急了,“娘娘听见了,她们是住在一起的,肯定是相互包庇,娘娘不要信她们的话。”
元妃看看芷锦又看看淑嫔,笑了笑,“一点小事,本宫本就没打算追究,你们也都不要再说了,起来吧,都散了,一个一个的围在坤和宫门口,像什么样子。”
元妃说完这话,转身便走。
芷锦忙扶着淑嫔起身,淑嫔紧紧的拉着芷锦的手,张了张嘴,好一会儿,微微哽着声音说道,“谢谢。”
在坤和宫闹了一个早上,芷锦觉得身心俱疲,当王皇后在众人面说她如何得皇上恩宠时,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众人投在她身上的凛冽的目光。
那感觉真的糟糕,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感受着来自那些不带善意的目光。
芷锦褪了鞋坐在了梢间的炕上,笙芯端了盆温水过来,伺候芷锦净了手,见芷锦要往炕上歪,忙道,“才人这是累了吗?早饭早就替才人备好了,煮了一小锅红枣粳米粥,又做了几道小菜,才人起来吃几口再歇着吧?”
芷锦摇摇头,靠着炕头放着的大迎枕躺了下去,“我不饿,就先不用饭了,早上起的太早,这会只觉得困乏的很,你们自个去用饭吧,不必管我,我眯一会就好。”
笙芯也没再劝,替芷锦轻轻的盖上绒毯,“才人既是累了,那就先睡一会吧,奴婢把饭菜才温在灶上,才人睡醒了再用。”
芷锦点点头,道了声“好”,裹着绒毯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芷锦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只听外头有窸窸窣窣的争执声。
芷锦揉揉眼睛坐起身,细细的听了下,依稀可以听到诸如“容贵妃”、“衣服”之类的话语。
芷锦觉得有些奇怪,忙翻身下炕,理了理衣服,趿着鞋走了出去。
笙芯正同一个身穿柳绿色对襟褙子的宫女说着话,那宫女见芷锦过来,越过笙芯两步走上前,向芷锦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锦才人。”不等芷锦开口,自顾自的站起身,“奴婢是容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名唤清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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