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的春节期间向来比平日人少，北京还好些，换做是深圳几乎就是空城。临近年关，沐卿有亲友前辈要去拜访，郭麒麟也如此，一时间也倒不出空来见面，但微信交流很频繁，说的也不是什么正事，很多时候对话还颇为幼稚。
三十儿当天早上郭麒麟开车回天津去陪爷爷奶奶，每年都是如此。沐卿从早起就有事儿做，先是老爷子写春联，她和小时候一样负责贴，再是帮着准备中饭的食材，倒也挺忙。郭麒麟到天津地界的时候给沐卿打了个电话，也没说几句，就是报了个平安，互相托对方给长辈带个好拜个年。
最近几年郭老太太身体不太好，大多事情都是老爷子操持。他到的时候刚十点多，东西什么都备好了。老两口见着大孙子格外开心，拉着他左瞧右看，也问了不少问题，这其中自然包括恋没恋爱，家里最着急他个人问题的其实就是二老了。
听他说恋爱了俩人别提多高兴了，一连声的问姑娘多大了，哪人啊，做什么的，叫什么。郭麒麟一一回答了，看着爷爷奶奶日益苍老的的面容和眼中的期盼，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庆幸。庆幸自己现在就遇到了沐卿，不然不知要过多久才能走进人生的一个新阶段。
“好好处，要对人姑娘好。你平时忙成那样，就更得对人小姑娘多上点心。”老太太拍拍孙子的肩膀，语气挺欣慰。“我和你爷爷岁数大了，要能看着你结婚生子，将来有一天去了也能闭眼。”
“哎呦，看您，大过年的说这干嘛。您二老长命百岁，回头还得帮我看孩子呢，就跟小前儿带我似的。”郭麒麟一手挽着爷爷，一手挽着奶奶晃了晃。
“成，给你带。”老太太眨眨眼，隐下朦胧的泪花，笑眯眯的说。
“哎，我奶奶看孩子看的最好了呢。”郭麒麟知道二老最近几年年岁渐高总是想得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偶尔会有种悲态。“爷爷咱中午都吃啥，我给您打下手，别到时候人家都开饭了，咱还没辙呢。”
“都是你爱吃的。”老爷子备的菜，有些还是这两年老太太教给他的。
“我给您打下手，咱也按时按点的开饭。”郭麒麟把毛衣袖子挽起来，跟老爷子一起去厨房。论做饭他不行，但打下手绝对没问题。
吃过中饭，二老消了会儿食，雷打不动的去睡午觉。郭麒麟闲着没事做，回自己屋给沐卿弹视频过去。
“吃完饭了？”沐卿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她穿一件红色的针织毛衣，头发在脑后挽着，粉面桃腮眉眼含春。
“吃完了。”郭麒麟把枕头竖起来靠着床头坐，穿着沐卿买给他的那件草莓印花卫衣。“脸那么红，喝酒了么？”
“嗯，喝了一点点。”沐卿拇食指比了约莫两厘米的高度，身后的背景已经换成了室外。
“怎么在外面？”
“家里人在打麻将，我回厢房。”她一边回话，一边推开了门。“郭爷爷郭奶奶呢？”
“午睡，每天都得睡会儿。”郭麒麟在视频里看着她半躺在床边，显然是不会喝酒，有些晕乎的半眯着眼睛。
“郭麒麟，我想你了。”小姑娘迷蒙着双眼，娇嫩的撒娇，声音甜的让人觉得像是泡进了蜜罐里，郭麒麟觉得自己心软的一塌糊涂。
“我也想你。”他把手机往远拿了拿，做个了亲吻的动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亲亲我的卿卿。”
她笑，粉颊弯眼，眉目动人。笑够了，也嘟嘴做了个亲吻的表情。“么么哒。”
“我今年准备陪爷爷奶奶多待几天，明个儿就不往北京回了。初三初四德云社省亲专场，回头我就跟大部队一起回去。”郭麒麟小心的拿手指在屏幕上摩擦了几下，像是这样就摸到了沐卿的脸一样。
“你要上台么？”沐卿其实不会喝酒，现在觉得有点上头，眼皮儿沉的要命，但还是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闭眼。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有些延缓的慢条斯理。
“我没节目，就跟后台呆呆。”他回话，往下褪了褪，也侧身躺在床上。屏幕里的沐卿半眯着眼，露着瓷白的牙，笑的又傻又可爱。
“等我回去，一起吃饭。”
沐卿点头，脸颊蹭着枕头，像是赖床时的撒娇，点了好一会儿，才软软嫩嫩的应了一声嗯。
“上头困了？”郭麒麟抿着嘴角笑“那就睡吧。”
沐卿使劲儿睁了两下眼睛，倒像是比刚才睁的大了一点。“不睡~”
“舍不得我？”郭麒麟嘴角往上翘起，压不下来。“乖，视频不挂，我看着你睡。”他说完，她还是摇头，迷蒙着眼，像一只耍赖的猫儿。
郭麒麟翻了个身面冲里躺着，这样有种像把她抱进怀里的感觉。“一呀么更儿里，月了影儿照花台······”他哼起《照花台》，明显看到沐卿脸上的笑容更舒展温暖了。他自己瞧不见，自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是舒展又温柔的。
沐卿是被叫醒的，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因为禁燃，外头没有烟花爆竹的声音，廊下的灯笼散发着红光，是属于春节的传统喜庆热闹。沐卿第一反应是去摸手机，没电关机了。她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充电器充电，做完了才觉得头有些隐隐的疼。她揉揉太阳穴，半眯着眼睛。
“下次别听你哥的，让你喝也不许喝了。”
“绝对不喝了。”沐卿苦笑，拿两手掌搓了搓脸。搓完，她才想起来自己这样好像郭麒麟啊。
“再躺会儿吧。”她嫂子拍拍她脑袋，站起身出去了。沐卿一仰身儿又躺了回去，手机充上电开机，她翻身摸过来一看时间都过七点半了。本想给郭麒麟发个信息的，但她记得郭家二老习惯早睡，这会儿没准正吃饺子呢，就没发。她翻了翻手机，在微博上发了条祝福，起身去上房，一家人围坐看春晚还是他们家年三十的保留节目的。
今年是个暖冬，大半个冬季过去北京也没下几场雪，还都是浅薄的清雪。过了初二，沐泽陪着老婆去丈母娘家住几天，徐若思有演出要参加和沐元序回了自己家，四合院里就剩下二老和沐卿。虽说就剩祖孙三人，但过年的热闹依旧在，每天都有人登门拜年。
今儿也一样，沐杏玢的一位学生从外省过来的，晚饭就在四合院吃了，这会儿跟老爷子在书房聊天。沐卿跟奶奶一起收拾完餐桌，俩人各居一个单人沙发，都捧着自己的书看。
不知过了多久，沐卿听祖母感叹了一句。“下雪了。”
她从书本上抬头望向窗外，雪花在晕红的灯影儿下格外清晰，不是前几次的清小雪花儿，而是大片大片的像是软絮的鹅毛。她放下书，走到窗前向外看。难得的无风，雪花几乎是直线飘飘落下，落了地也不化，看着棉絮似的宣软，没一会儿就是绒绒的一层。晚饭前她跟郭麒麟发了微信，甚至他还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跟她视频了一小会儿。可这会儿看着这雪，她就格外的想看他一眼。
她拿手在窗上贴的红剪纸周边描摹，咬了咬下唇，转身看向老太太。“奶奶，我想出去一趟。”
老太太已经又重新低头看书去了，听见她说话抬头从老花镜镜片后头看她，目光含着笑意，慈和柔软。“要去天津？”
沐卿脸上一红，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年轻那会儿看见花开，看见月亮，也想叫你爷爷一起看。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么？”老太太笑的格外好看，即便脸上已有岁月风雪的痕迹，但依旧能看出一股属于少女的甜蜜感觉。“去吧，别开你那小车，不稳定，开你爸留这的那个。下雪，路上要格外小心开。”
“好，知道了。”沐卿灿烂一笑，从门口的衣架上拿下羽绒服套上。“那您一会儿跟爷爷说一声，我就不进去打扰他们了。”
“去吧，我跟他说。”
沐卿把奶奶织给自己的围巾围好，背上包。“我明儿就回，到了给您打电话。”
老太太点头，站在门口看着小孙女从抄手游廊走出院子，消失不见。恍惚间，好像也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和沐杏玢。
沐卿出门时是七点多，一路上开的并不快，车也不算多，不到十点就到了。她知道郭麒麟这会儿在剧院，散场且得时候呢。索性先去酒店开了间房，又觉得有点饿了，去外头踅摸吃的。大初三的，好多店都不开门，沐卿在麦当劳买了个汉堡和一杯热牛奶，坐在车里吃了。她车停在离剧场不近的一路边，再近了的距离没有地方停。
慢慢吃完了东西，沐卿看一眼时间，将近十二点，估计快散场了。沐卿把羽绒服拉链拉好，拿上包下车，往剧场后门走，找了个避风视野又好的位置，站那等。她没通知郭麒麟她来了天津，也并无一点这个念头。郭老师和他师兄弟都在，她来他就得出来，甚至最后闹得大家都知道，麻烦也尴尬。
夜风不算小，吹在脸上像小刀刮着，沐卿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半张脸，觉着暖了不少。她半靠着墙角，目光一直注视着后门那。渐渐地，有喧闹声传来，也开始有人在后门那等。沐卿藏在围巾后面的嘴往上挑了挑，知道自己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说是很快，其实也等了好一会儿。后门出来了一大帮的人，等着的粉丝不算多，也不很狂热，只远远的打招呼，甚至没有拍照。沐卿探出半个身子看，看了好几眼才发现他，被几个人挡在中间的位置。黑色的羽绒服，鸭舌帽和口罩，戴着眼镜。其实除了身形，别的都看不大清楚，但这样沐卿就觉得满足了。她笑，看见郭麒麟突然转身往这边看过来，飞快的收身回来。心口跳的又快又乱，沐卿拍了两下，小心探头看了一眼，他已经回过身去走远了。她又看了两眼，转身走回去上了车。
手机被她扔在了身上，她上车拿起来看了一眼，有条刚发进来的微信。点开，是郭麒麟发的：“睡了么？”
沐卿抿了抿嘴角，关了手机没回，就让他以为自己睡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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