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内,鼻间好似满溢着腐朽的气息,庄星停在原地,心中的抗拒和退缩越来越明显。
而森林深处,静待猎物自投罗网的三日月宗近优雅轻笑,清朗迷人的笑声中却仿佛冷血动物一般阴冷滑腻。
在他苍白修长的手指间,娑罗优昙幽绿的根茎缓缓旋转,细细的花瓣舒展着身躯,显露出一朵花最美丽的姿态。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瞬,仿佛眨眼间,庄星就来到了三日月宗近面前。
看清三日月宗近面容的那一瞬间,庄星有片刻的窒息,他的心跳顿时震如擂鼓,连呼吸都忘了一干二净。
三明……
重新见到爱人的喜悦完全被惊慌绝望压倒,他那曾经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爱侣面孔上,是全然的陌生与恶意!
“在我这里,没有第二次。”
三日月宗近嘴角微微勾起,他的眼眸中,那轮昔日庄星最喜欢的新月冰冷无比,毫无亲和可言。
更甚至——满含恶意。
对三日月宗近无比了解的庄星自然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三日月宗近从不给敌人第二次机会。
所以,如今,我已经成了你的敌人吗?
“……三明,”庄星眼中升出水雾,他忍着心痛,努力向三日月宗近解释:“我是星庄……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回来了,我想要找到你——”
三日月宗近在庄星说出“星庄”这两个字时,神情凝滞了片刻,但这绝不是动容,而是被暴怒前的压抑!
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实在是太过不知好歹,自以为窥探到他的挚爱就可以逃过一劫?呵,完全相反!
当初星庄的离开是彻彻底底的消亡,没有人比三日月宗近更清楚这一点,因为在那一刻,三日月宗近就再也感受不到星庄一丝一毫的气息……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在三日月宗近提起星庄,更别提假装是星庄转世来欺骗他的了。
星庄就是三日月宗近的逆鳞,而现在,被触动逆鳞的三日月宗近反而微笑了起来。
“很好,你成功的激怒我了,人类。”
三日月宗近的这抹微笑充满神经质与疯狂,他拔出自己的刀,声音低沉而危险:“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如果我追不上你,我就放你一马,如何?”
庄星绝非优柔寡断之人,只是他不肯相信三日月宗近想杀了他这个事实,他想跟三日月宗近说明白,他真的是星庄,而不是假冒的!
庄星的额头与后背都是冷汗,浑身上下都叫嚣着危险想要逃离,但庄星鼓起勇气,不躲不避的面对三日月宗近:“三明,我真的是星庄!你手中的那朵花时娑罗优昙,是你为我寻找的续命之花,但是我没等到花开就——”
一阵冷风狠狠地将庄星掀倒在地,庄星的话语也就断了,在庄星的视野中,那把他最熟悉的刀朝他压了过来。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一同出现在庄星视野中的三日月宗近面无表情,本来打算将庄星好好折磨一顿再虐杀的三日月宗近,被庄星这番话语刺激的改变主意了。
三日月宗近从不允许他人窥探他与星庄的过去,与星庄在一起的记忆是他最为珍贵的宝物,他将与星庄相遇之后的一点一滴都封入娑罗优昙之中细细回忆,而庄星的话则让他感到自己最珍贵的宝物遭到了玷污。
有时候,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了。
此时的三日月宗近便是这样,他不想再看到这个碍眼的人类,于是,他决定要让对方彻底消失!
包裹着黑色火焰的刀锋从头劈下来的那一刻,庄星的心也仿佛被刀劈成了两半,他感觉到无比的冰凉与痛楚,眼中的泪水也终于冲破桎梏流出。
三日月宗近保持着挥刀的姿势站在原地,那个人类被他一刀劈成两半,魂魄都劈开了。但是,三日月宗近察觉到他还没有死。
这一点让三日月宗近很不悦,同时也有几分预料之中的了然。
胆敢打着星庄的旗号出现在他面前,没有几个底牌就奇怪了。
于是,根本没在意庄星那滴眼泪的三日月宗近正打算通知木剑,告诉对方更详尽的寻人特点时,他的眼前忽然飘过两道白影。
在那两道白影落到地上之前,三日月宗近伸手接住了它们。
……是娑罗优昙的花瓣。
看清楚后,三日月宗近心中起了疑惑。
娑罗优昙早就被他蕴养炼化成了法宝,花朵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坚不可摧,千百年来绽放如初,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凋谢了花瓣呢?
然而不论三日月宗近再怎么疑惑 ,娑罗优昙都不会说话。
承载了三日月宗近对星庄所有思念爱意的娑罗优昙,在见证三日月宗近毫不犹豫的对庄星狠下杀手时,花谢就已经成了定局。
而这一点,现在的三日月宗近不知道,只有在以后,发觉娑罗优昙营造的回忆永久的缺了两段的三日月宗近才会得知,自己究竟做下了何等的蠢事。
如今的他只是将那两片花瓣收了起来,继续通知木剑。
……
庄星在旅馆中醒来时,身体好似被人撕裂的剧痛猝不及防的爆发,脑海中也充斥着难以用言语说明的痛楚……
他痛得浑身都在颤抖,涕泪横流,身体如虾一般蜷缩佝偻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好疼!
人在脆弱时喜欢寻求安慰,庄星也不例外。
可当他下意识的想要寻找三日月宗近的怀抱时,即使是被痛苦占领的躯体也停滞了一瞬间。
三明……三明他不认我了……
好在庄星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是独身一人待在异世,如今的他有亲人,也有至交好友,他还有别人可以依靠。
庄星颤抖的翻出手机,他意识尚有一丝清醒,清楚绝不能让赵丽娜知道,不能让姨妈担心。
于是,薛原便在睡梦中被这通电话吵醒,起床气很重的薛原口气非常不好:“谁?!打电话做什么?!”
“原,原哥……呼……好疼……疼啊……”庄星语不成调,艰难的夹着痛苦呻、吟求助薛原。
薛原听到手机对面庄星微弱破碎的声音时,大脑立刻清醒,他直接按着床板坐起:“小庄?你那边了?出事了吗?!”
“……”薛原只听得到牙齿打颤与越来越细微的呼吸声,脑袋一震,竟有些头晕目眩。
“小庄你在哪里?回答我!你说话啊小庄,你别吓我!”薛原急急的询问,一点都见不到被公司上司备加称赞的冷静理智,他一边问一边捞起床上的衣物往身上套,火速穿好衣服,连衬衫穿反了都没发现。
庄星好像听到了薛原的话,又好像没有听到,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觉得薛原的声音熟悉,在薛原接连不断的问话中,本能的颤抖道:“……我在XX……不能……姨妈……”
之后,疼痛突然加重,庄星喉中一哽,再也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缓过来清醒后,感到头上微凉,似乎有人在帮他擦拭汗水。
庄星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薛原满面胡茬、眼下青黑的拿着毛巾给他擦汗的样子。
见到庄星苏醒,薛原明显松了口气,他收回手,道:“谢天谢地,幸好你醒了,小庄。要是你再不醒,我就要叫救护车把你送医院了。”
薛原身为庄星多年的死党,他对庄星再了解不过,庄星说出口的只言片语虽然含糊不清,但薛原却能理解,庄星不让他告诉赵丽娜,怕赵丽娜担心。
好在当薛原赶到时,庄星已经晕了过去,除了几乎要浸湿整张床单的汗水之外,呼吸正常,面色有点苍白不过还属于正常范围。
薛原检查了庄星没有外伤之后,就决定等半个小时,如果庄星没醒就送医院,他这个决定是基于庄星无碍的基础上,倘若让他看到庄星最疼时候的样子,那不管庄星说什么都是要送医院惊动赵丽娜的。
庄星有些脱力的张了张嘴:“原哥,谢谢你。”
薛原端着水杯送到他嘴边:“补充点水分再说话。”
庄星依言,薛原在水杯里特地放了根吸管,方便庄星喝水。
噙着吸管的庄星迫不及待的吸了一大口差点呛到,薛原皱眉将杯子拿远:“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庄星弯了弯眼睛,有人陪的感觉真好。
薛原喂庄星喝完水,特地等他缓了缓,才开始审问:“刚才你到底怎么回事?”
“别跟我说羊癫疯,你那比羊癫疯还恐怖。”
庄星闻言,顿时眼中光芒一散,整个人的情绪低落了不少:“……没什么。”
“不跟我说实话?”薛原脸色一沉。
“原哥……应该不会有下次了。”庄星低声道。
即使庄星如何不敢置信,在梦中被三日月宗近砍得一刀作用在了现实的身体上,三日月宗近就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实已经毋庸置疑。
庄星被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吓怕了,他不想要再尝试第二次了。
更不想再次面对,那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三日月宗近了。
肉体凡胎的庄星,一点都不想用自己的身体来试验三日月宗近的刀锋是何等的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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