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原上的日子着实无聊的很,虽然号称有八百万神明,但实际上有资格进入高天原并常驻的,并没有那么多。
照三日月宗近来看,撑死也估计只有千百来位,还不够他每天砍一个玩上几年的。
神明是高洁的,没有任何生理需求,所以每天多出来的时间大多让他们拿来勾心斗角了。从这一点来看,三日月宗近认为神与人之间没什么差别,光是神明之间的小圈子,都有成千上百个,比神明的数量还多。
三日月宗近从来都是孑然一身。与世无争——他本人是这样认为的,但在其他神明眼里,他自成一派,独来独往,与同类的其他付丧神也不怎么交流。
三日月宗近不爱管事,再加上他宛若间歇性抽风的举动,大家凡是有什么需要一起讨论的,都不爱带他一起,可却挡不住三日月宗近不请自来,因为三日月宗近觉得无聊。
就譬如现在,天照女神难得把高天原的神全都召集到一起,据说是因为最近忽然冒出了一股势力,对方的实力不低,由稻荷神御馔津下界分神传来的消息看,对方似乎隐隐有针对高天原的意思。
众神分成主和主战两派,主战的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至于主和一派,他们的观点是高天原不是敌人轻轻松松就能闯进来的,与其放下身段去打架,还不如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
两方人马从头吵到尾,也没吵出来到底该怎么办。
天照女神今天的心灵受到的刺激不小,坐在云头的她不止一次的偷偷观察三日月宗近的动向,不见对方有离开之意的天照女神在心里暗暗叫苦,同时也在心里奇怪。
往日里若是三日月宗近发现他们的聚会这么无聊——凡是不动手的在他眼中都是无聊,不到一会儿就会自动离开,可偏偏这次,似乎大有不讨论出个结果不肯走的意思。
这么一个大杀器杵在眼前,天照女神根本无法把他当成不存在,但与天照女神心中所想差别的是,看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玉摆件的三日月宗近,实际上注意力也早就不在这里了。
三日月宗近从不说谎,他说正在苦恼与年轻人之间的代沟,就是在认真思考如何消弭掉,他与老伴留下的水果刀小红之间的隔阂。
水果刀小红——本名为红袖刀,样式小巧,与现在的水果刀格外相似,自从星庄得到它后,就一直拿它当水果刀用。
星庄去世前,因为身体原因,他的东西都是由三日月宗近帮忙收着,更何况那时的星庄也拿不起刀了。
星庄走后许久,三日月宗近整理星庄遗物回忆爱人时,发现红袖刀中有了付丧神,化形后差不多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长相有些雌雄莫辨,颇为阴柔精致,看上去娇娇弱弱。
但红袖刀的脾气可不算好,随了年轻时候的星庄,比星庄更加任性,一言不合就爱抡刀子动手打人。
三日月宗近是不太喜欢红袖刀的,付丧神乃是器物百年不用,因怨气而生,红袖刀诞生之初是因为怨恨,更何况他和红袖刀一样都是刀,星庄在时还常常因为星庄用红袖刀不用他而吃醋。
不过红袖刀到底是星庄的刀,三日月宗近也就将他与星庄常用的另一把“菜刀”寒光生出的付丧神一视同仁,不说视若己出吧,当成干儿子也是没问题的。
红袖刀大约是叛逆期终于到了,前几天扔下三日月宗近和寒光偷偷跑了,他隐匿功夫格外出众,那会儿也正巧三日月宗近找到了新乐子,让化形后是成年人的寒光把他送到了人间的养老院玩,所以就没及时拦下他。
三日月宗近左思右想都不知道红袖刀这回到底是因为什么事闹矛盾,正好他在养老院交得朋友用手机联系他找他下棋,于是,在天照女神惊悸的目光下,三日月宗近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天照女神胆战心惊的目送三日月宗近风一样的离开,直到在高天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又用分、身看到了他出现在人间,方才松了口气。
不仅仅是她放下了心,众神的眼底都有几分终于送走瘟神的解脱之意。
再说被三日月宗近惦记了一会儿的红袖刀,此时的他正站在人来人往的时之政府任务大厅里,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默默的观察着大厅内熙熙攘攘的人潮。
时之政府的任务大厅永远是热热闹闹的,来往的不仅有时政麾下的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还有与时之政府合作的阴阳寮的阴阳师妖怪式神们,剑冢里的形貌各异的无剑和各自的同伴,据说时之政府的外交部还打算发展一下食灵们和迦勒底的英灵们,但因为作者对这俩并不熟悉只能遗憾的打消念头。
咳咳,言归正传,现如今的时之政府今非昔比,曾经被审神者们称之为欧皇象征的三日月宗近也随处可见,红袖刀便是在观察着这些三日月宗近们。
身为见证了星庄与三日月宗近爱情的刀刀,红袖刀心里很鄙视不肯将有关星庄记忆给分神们的三日月宗近,他的分神们压根不知道自己早就已婚,当了几百年的鳏夫了。
所以即使撩起人来也丝毫不愧疚,红袖刀眼神死的盯着一个正在女审神者耳边含笑低语的三日月宗近,只觉得自己手里的刀蠢蠢欲动——我觉得我主人头上有点绿。
好在成熟的红袖刀和总会间歇性抽风的三日月宗近不一样,他很理智也很冷静,理智冷静的红袖刀将所有的不满都扣在了身为罪魁祸首的三日月宗近头上,然后不引人注意的现身走入人群,接近一位他瞅好的阴阳师兼审神者。
高敏敏正拿着母亲赵丽娜送来的身份证去补办工资卡,她昨天出任务时一时马虎,把工资卡带上了战场,很不走运的把工资卡弄丢了,今天只好过来补办。
跟她一起来的小乌丸慢条斯理的与姑获鸟商讨,该如何纠正高敏敏丢三落四的习惯,高敏敏之前刚被赵丽娜数落了一通,这时干脆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往心里去。
“这位大人,请留步。”
一身红衣的精致少年挡在高敏敏面前,看清少年长相的那一瞬间,高敏敏竟有些晃神,一句表哥差点脱口而出。
“阿嚏!”
庄星打了个喷嚏,他正在病床上翻着一本有关于日本战国时代的书,帮他带书的朋友薛原视线从笔记本屏幕上移开看过去,推了推眼镜问道:“冷了?我把窗关上?”
说着薛原就要起身,庄星揉着鼻子摇头道:“我不冷,估计是有人在骂我吧。”
薛原闻言笑了一下:“谁会骂你,别逞强了。”
把窗户关上后,薛原走到庄星病床前,拿走了庄星手里的书。
“欸——”庄星一不留神被薛原抢走了书,“老薛你干什么!”
看起来斯文有礼,文质彬彬的薛原一只手就按住了想把书抢回来的庄星,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庄星他自己还在输液。
庄星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又见薛原拍了拍书,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枯燥的历史有兴趣了?而且还是外国的历史?”
庄星自然不会对薛原说他想看看史书上有没有关于三日月宗近的记载,就打算糊弄过去:“我整天躺在床上无聊啊,随便翻翻而已。”
薛原将书夹在腋下,沉吟的盯着庄星。
庄星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皱了皱眉道:“老薛,你干嘛这么看我?”
薛原抬头,眼镜镜片闪了一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你不会还在想着等痊愈了去玩哪个游戏吧?”
庄星顿觉好气又好笑:“老薛你这联想力也太丰富了吧?我只不过看个历史书,你就能想到我想玩游戏?”
薛原在庄星的注视下认真点了点头:“老庄啊,沉迷游戏伤身,你这前车之鉴还明晃晃摆在那呢!”
“我还没说你以前翘课翻墙出去打撸啊撸呢!那就不伤身了?”庄星直接揭薛原老底,别看薛原现在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他以前也是翘课打游戏打架样样精通的。
薛原面不改色,在社会上这几年别的不说,脸皮厚度可是练出来了,这点程度跟毛毛雨都没区别。
“那不一样。”薛原一本正经的说道。
“哪里不一样了?”庄星不满。
“即使我翘课翻墙打游戏,我也好好的没出事。”说完,薛原嘴角勾起一抹笑,居高临下的睨视着因为熬夜打游戏结果变成植物人睡了一年多的庄星。
庄星顿时词穷,眼珠子转了转,打算用苦肉计:“老薛,你看我自从醒来这么长时间,手机都没碰一下,整天无聊的不得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本书看,你就让我多看一会儿呗!”
庄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意图打动冷酷的薛原,然而薛原并不为所动,高中三年加上大学四年,薛原深知庄星的性子,有一有二就有三,开了个头就没完没了了。
“行了,你都看了快一个小时了,该午睡了。我帮你看着点滴,你快睡觉。”
薛原家和赵丽娜是邻居,今天薛原中午请了假来探望庄星,就顺路高家把赵丽娜给庄星做的午饭带了过来。
庄星见薛原态度坚决,就没有继续胡搅蛮缠,这时候他也犯困了,小声打了个哈欠后,他问薛原:“你不休息啊?”
“我不困,别管我了,你睡你的吧。”
“切,不管就不管……”庄星嘟囔了一句,薛原帮他抬起输液的那条胳膊让他躺下去,顺手把被子给他盖上,就坐回了椅子上。
隔壁床的莫大娘见兄弟俩相处,不由得压低声音笑道:“小薛啊,你和小庄关系真好。”
薛原朝莫大娘礼貌的笑了笑:“也没什么,我们两家是邻居、”
莫大娘一听,不禁感叹了一句:“远亲不如近邻啊……”
庄星睡下了,莫大娘也就没有多说打扰,而薛原也放轻了敲打笔记本键盘的声音。即使请了半天假,他还是要赶工作,庄星一直认为他是工作狂,但薛原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只是想要尽快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有些强迫症而已。
等庄星午觉醒来,薛原已经离开了,点滴自然也早就输完了,那本历史书就放在他床头柜上,书上面还有有一张纸,是薛原的留言,让他看的时间不要太长,注意休息。
其实不用薛原说,庄星也不会再看多久,他想看的,已经差不多看完了。
史书上没有星庄留下的痕迹,这个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星庄与三日月宗近虽然离开了两百多年,但实际上世界的时间是静止的,并没有过那么久。
再者,庄星也不敢肯定,他在那个世界经历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他臆想的渺然大梦……
至于三日月宗近这把刀,庄星退缩了,他不愿去看,更不想再被冰冷的事实打击一次。
他的三日月宗近,实际上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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