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雁回让船靠了岸,船上的谢妙音拉住她拦了两下子,没拦住。
王雁回自船上跳下,手指放到嘴边打了个唿哨,放狠话道:“谢妙芜,你等着。”
妙芜和宝翠、雀枝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都有些无语。
妙芜知道原主得罪过的人多,但是花灯宴好好的出来放个灯,也能遇上这号人物,也太叫人败兴了吧。
况且,你叫我等着我就等着啊,看我是傻的吗?
妙芜心中腹诽,拉起宝翠和雀枝,“我们走。”
王雁回怒道:“站住!你敢泼我水,居然还想一走了之?”
妙芜转身,没好气道:“那你还打翻了我们的灯,又要怎么说?我都已经懒得理你了,你非要上赶着找不痛快?”
王雁回被这话气得脸阵红阵白,谢妙音拉着她的手劝了几句,被她甩开了手,反训道“谢三姐姐,你就是这般好脾性,才会叫人如此欺负!”
妙芜摸了摸宝翠的头,安慰她:“不要难过了,待会我们去买个现成的许愿灯再放一次……”
正说话间,脚步声叠沓而至。
妙芜等人抬眸,只见从溪畔两面陆续跑来十来个身着黑白太极双鱼袍的王家弟子。
宝翠有些担忧道:“怎么办姑娘,他们王家不会是想以多欺少吧?”
雀枝往前一拦,默默地将妙芜护在身后。
那几个王家弟子跑到王雁回身边,提剑拱手,齐声道:“十姑娘!”
王雁回冷笑一声,从离她最近的一名弟子手中抽出一柄太极诛魔剑,在手中挽了一朵凌厉的剑花,剑尖嗡然一声,直指妙芜面目。
她示意另外一名弟子将手中配剑丢到妙芜她们这边,冷声道:“久闻你们谢家道法厉害,剑术也不逊色,今日我王雁回便和你比上一比。”
这可就有些为难妙芜了,御符之术掌握了符文的画法和口诀,再配上神识操控即可速成,可这剑法没个数年如一日的苦练,那是不要妄想有结果的。
但是看这架势……
几个王家弟子已经遵从号令将她们围了起来,她要不和这王雁回比一下,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雀枝说:“姑娘不用怕,我同她比……”
这边雀枝正说着话,妙芜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传入耳内:“你同她比”。
——正是谢荀的声音。
妙芜猛地摘下兜帽,踮起脚四下张望,可是并没有看到谢荀的身影。
她刚想开口喊小堂兄,耳内那道声音便及时制止了她。
“莫要出声。”
“你同她比。”
“我这可不是为了帮你,我是怕你堕了谢家的威风。去,拿剑。”
妙芜知道谢荀可是日后要称霸仙门,成为大反派的人,这样的设定,没有点实力怎能扛得住?因此知道谢荀在暗中,她心中便似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把许愿灯递给宝翠,解下斗篷交到雀枝手中,从地上拿起剑,铮然一声拔剑而出。
剑是好剑,刃身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冷的银光。
妙芜刚拿好剑,摆出架势站好,便觉一道无形的风漩轻柔地缠住了她的四肢,和上次在桃源中谢荀放出的剑气一样。
他的剑好像还有名字来着,叫什么……三思?
“承蒙指教!”
王雁回娇喝一声,猛然朝她攻来。
妙芜瞳眸微缩,一颗心蓦地提了起来,手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自动做出回应。
无形的风漩牵引着她的四肢,轻巧敏捷地避开王雁回的攻击,而后疾旋回身,挥剑而出,剑刃在堪堪碰到王雁回脖颈的位置停下,连根毛发都未伤到她,却已然在瞬息之间定出胜负。
暗巷中王六郎抚掌而叹:“妙极妙极,你家这位九姑娘使起剑来倒真有几分你的风姿。”
哼,四体不勤,手脚僵硬,本该一招就该将对方的兵器击落,却因为这小毒物速度跟不上,害他硬生生控着剑气多费了几招。
谢荀心中嫌弃,嘴角却不由勾起一点若有似无的笑。
“我们谢家的人,怎么会输给你们王家?走了。”
“诶?怎么说走就走?”
王六郎望着谢荀的背影无奈摇头,拔脚跟上。
妙芜感到身周的风漩慢慢散开,知道是谢荀收回了剑气。她望着王雁回因为羞怒而扭曲的脸,笑道:“胜负已定,你的命在我手里,我要你给宝翠和雀枝道歉,你服不服?”
那王雁回自是不服,但她久闻谢家九姑娘娇纵任性的大名,不用抹脖子,她要是发疯给自己脸上来上一剑便够受的了。
好在王雁回也算能屈能伸,她强忍下怒气,极不情愿地说道:“对不住,是我不对,打翻了你们的许愿灯。”
妙芜将剑逼近一分,贴住她的皮肤,道:“说大声点,这么小声,鬼都听不到。”
王雁回愤怒地瞪视着妙芜,感受到脖颈间寒意森然,只好忍下气将刚刚说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妙芜丢开剑,任由雀枝帮她重新披好斗篷,便带着二人扬长而去。
诸位王家子弟早已为她刚刚的“剑术”所折服——快如闪电,又如斯精准,实乃一等一的剑道高手——因此均不敢有所阻拦。
王雁回见此更是气到肠子都疼。她盯着主仆三人的背影,恨恨道:“下回别要落到我手里,否则我要你好看!”
妙芜带着雀枝和宝翠在附近逛了一圈,寻到一个卖许愿灯的摊子,重新买了两盏灯,又问摊主借了笔墨纸张,书写心愿。
这放灯的习俗是这般的:姑娘家将亲手做的灯放入水中后,需要走过场念一段约定俗成的祷告,然而真正的愿望需写在纸上,放入灯中随水漂去,不可告诉他人,否则便不灵验了。
宝翠是个直性子,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买了新的许愿灯,便又重新高兴起来,一路上叽叽喳喳道:“姑娘,你刚刚好厉害呀,几招就把那个王雁回打败了。”
妙芜不敢虚受此功,如实道:“其实是小堂兄在暗地里帮我。”
宝翠将嘴一嘟:“我不管,反正我们家姑娘最厉害就是了。”
妙芜和雀枝都被她这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
三人又来到水边。这回中间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她们顺利放了灯,看见许愿灯顺流而下,慢慢漂出视线范围。
宝翠凑过来问:“姑娘,你许了什么愿呀?”
雀枝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许的愿要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我知道嘛,所以我就是随便问问呀。”宝翠偏过头问妙芜,“姑娘,咱们走吗?”
妙芜坐在岸边,双腿合拢蜷起,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把脸靠到手上,小声道:“等一会。你们看水里那月亮,是不是很漂亮?”
浣衣溪清波潋潋,一轮又圆又亮的月亮漂在水面上。
忽地,那月亮的倒影被一枚从远处抛来的鱼钩打碎了。
“子桑,钓到了吗?”有人轻呼。
“钓到了。诶,这个灯倒真是长得怪模怪样的哈。”
浣衣溪下游聚集着几条舢板,船上一群仙门子弟正翘首望向水中。
这群子弟乃是平日里最纨绔好玩的那一群,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不是仗着家世欺负人,便是轻薄生得好看的小姑娘,还自诩为潇洒风流。
在花灯宴这天,这群人最喜欢干的就是专等在水道下游,等姑娘们放完许愿灯,他们便用鱼竿将灯钓上,偷窥姑娘家写在纸上的愿望,以此为乐。
他们刚刚一气又钓上来三盏许愿灯,其中一盏是粉色的,看起来怪模怪样,说像猪吧,又有点不太像,也不知是哪家审美清奇的姑娘做的。
被唤作子桑的少年把鱼钩从灯上取下,正准备把手伸到灯里掏纸条,忽有一道剑气打在他的手腕上,他的右臂登时便麻了半边。
其它几条船上传来同伴们的惊呼,有人颤声喊道:“谢……谢琢玉……王牧之……”
接着整条小舢板的船身陡然一沉,身着谢家锦衣的少年从岸上跳到船上。
王六郎站在岸上,看到谢荀跳到船上,便负着手,摆出大家公子的气派,目光从一众少年郎身上渐次扫过,皮笑肉不笑道:“好呀好呀,原来你们都认得我王六郎呢。”
怎么可能不认得?
这二人是姑苏双煞,凶名在外好吗?
一个打遍姑苏同辈子弟无敌手,一个最擅在背后使些折腾人的阴谋诡计,说叫你明天哭,你明天就别想笑得出来!
谢荀站在舢板另一头,目光落在少年手中的许愿灯上。
这灯模样奇特,谢荀早前便已在规诫轩中见过图样,今日又见妙芜提着这盏灯到处晃,便是拆得只剩骨架了他也认得。
他朝拿着灯的少年伸出手,沉声道:“拿来。”
那名唤作子桑的少年乃金陵人士,近日方到姑苏游学,还未听说过谢荀的“凶名”。虽然刚刚打在他手上的剑气已经叫他知晓厉害,但他心里犹自有些不服气。
“这又不是你家的灯,你说要,我就得给啊?”
谢荀被他气笑了。不是他家的灯?
问得好,这灯还就是他家的。
他勾唇微笑,下一瞬身形一闪,众人都未看清,他人就到了子桑身前。
谢荀从子桑手中勾走许愿灯,手下剑鞘在他腰间一抵,干脆利落地把人掀到水里。
他一脚踩断船上的鱼竿踹入水中,提脚踏上船舷,拿剑的手虚枕在屈起的右膝上,微微俯身,看向在水中挣扎的少年,冷笑道:“好叫你知道,这灯还就是我家的。”
子桑在水里扑腾了半天,总算被同伴救到另外一条船上。他伏身呕了半天水,这才望向谢荀,凶狠道:“哪里来的狗杂种,要你多管闲事?”
旁边同伴都在劝他:“这可是谢琢玉呀……碧游观观主首徒,你莫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子桑呸道:“碧游观一个偏僻小观,有什么可怕的。我堂堂金陵洛家还怕了不成?”
谢荀本来拿了灯就打算走了,可“狗杂种”三字飘入他耳内,他当即沉了脸色,就连眼神都变得阴冷无比。
他看向那少年,面上带笑,可神态里已然溢出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之气。
子桑被他看得有些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别以为我怕……”
话未完,船身陡然朝着一侧翻了过去,哗啦一下沉入水中。
整船的人都惊声大叫,稀里哗啦落入水中,七手八脚地在水里扑腾。
另外几条舢板上的少年看到水里游过几道惨白的影子,哆哆嗦嗦地指着水面叫道:“水鬼!是水鬼!”
谢荀和王六郎对视一眼。水鬼?
妙芜本来好好赏着月,脑海中忽然传来系统的警告:“滴——任务对象黑化值+2。”
妙芜一怔,怎么回事,谢荀的黑化值突然升了?
她站起来,打算去寻谢荀。主仆三人沿着溪畔走了一段,忽然听到溪边一棵柳树下传来小女孩细碎的呜咽声。
“呜呜呜……我的灯沉下去了,呜呜呜……”
哭声幽咽,宛如黑夜中断断续续的笛声。
妙芜警惕地拉着宝翠她们慢慢后退,就见到柳树下迅速漫开一片晶亮的水渍,一个面色青白,衣裳破碎,浑身都在淌水的小女孩手脚并用地从树后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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