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谣只好赶紧说软话:“美人别这样激动,宫正司也只是查一查。”
边说边拽霍凌, 霍凌转过头, 她一脸紧张地冲他摇头, 意思是她觉得不是冯美人。
霍凌眉头紧锁, 想了想, 让人先带冯美人下去,着宫正司接着查。
但都吩咐完之后,虞谣发现他神情有些颓。
“怎么啦?”她又拽拽他, 他叹了一声:“成婚前也没觉得宫里如何, 现下忽而觉得……怎的宫里这点事比朝政还难料理?”
现下虽说不上是乱世,但他登基一来, 也已遇到过水灾旱灾、还有西边的谋反了。在那些事里,他总是游刃有余, 没想到反会被后宫之事难住。
几个月前冯美人中毒的事就不了了之,眼下虞谣小产的真相也扑朔迷离, 全无头绪。
霍凌着实纳闷,后宫这一亩三分地, 怎的带来的难度就能比朝政更大?
虞谣叹息:“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清官才多少家眷多少家产,您堂堂一皇帝, 偌大的后宫和让人眼热的权力地位放在这里, 家务事当然只会更乱。
但霍凌一时还是很丧,虞谣想想, 也没有继续劝他。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 或多或少都是一根筋的, 而且自尊心强。他地位高,自尊心会更强。
不过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哒!在厉害的圣贤之君也有点不亮的技能点,这不丢人!
然后虞谣用耍赖给他分了分神,抱住他的胳膊道:“等我出了小月子,凌哥哥带我去游湖吧!”
坐小月子虽然不像坐月子那么多事,但也快憋死她了。
霍凌笑笑:“好。”想想又道,“去行宫吧,正好过中秋,行宫自在一些。”
虞谣欢呼雀跃。她的记忆里有行宫这个地方,依山傍水,风景绝佳!
大概是因为有这事作为盼头,接下来坐小月子的时间,虞谣都不觉得无聊了。
每天白天吃吃喝喝,晚上调戏调戏霍凌(……),梦里畅享畅享去行宫玩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
然而在太医宣布她养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还债率也才上升到30%。
虞谣觉得:“这不科学!”她不服不忿地跟白泽讨论,“不是说感情进展对这个影响最大吗?我俩现在都滚过床单、有过娃、体验过小产了,怎么才30%?”
白泽道:“因为人和人不一样。”
“你欠宋暨的,主要就是感情,他求而不得,最后含恨而终也和这个直接有关。”他道。
虞谣茫然:“霍凌不也是这样吗?”
“差不多是这样,但也不太一样。”白泽啧声,“简而言之,宋暨的死跟你的直接关联更大,但霍凌这边,你属于导|火|索性质,那些悲剧没有你的作就不会存在,可也并不是只因为你作就可以促成。”
虞谣:“所以呢……?”
“所以你的还债关键,很大程度上也是给他打个辅助。”白泽说。
虞谣似懂非懂,觉得这个说法太抽象了。
白泽想了想,给她打了个比方:“举个例子啊,宋暨和你的问题是柴火堆和水,他着火你泼水,就解决了。但霍凌这边的问题,是柴火堆、导|火|索和水,虽然上一回有你导致火烧得特别厉害,但是没有你,也有别的因素可能让火着起来,光拔了你这根导|火|索是不管用的,你该泼水还得泼水。”
“哦……”虞谣努力地理解着,“就是说我还得解决别的问题对吧?比如……我干死那些口诛笔伐他的朝臣和文人?!”
白泽:“……”
虞谣:“是这个思路吗?”
白泽扶住额头:“思路没错,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谣撇撇嘴,不再继续问他了。
她想现在在这位舅舅眼里,她智商一定低得可以。
这种黑历史还是要少留,不然万一有朝一日她返回仙界,舅舅和亲妈天天扒她的笑料,她的鸟脸往哪儿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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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大家就开开心心去行宫了。因为要过中秋的缘故,皇后和其他嫔妃也都一个不落地同去了,不过行宫的规矩没有宫里严,霍凌就让虞谣直接在清凉殿和他同住,虞谣感觉自己真是实在的妖妃设定。
清凉殿后的院子里有一眼清泉,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冰凉清爽,一连好几天里,他俩最爱干的事就是一起蹲在全边冰西瓜吃。
当然,让宫人动手也不是不行,但DIY有DIY的乐趣。
西瓜冰好,霍凌就拿刀劈开,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在旁边的大石上,一人一半,用勺子挖着吃。
宫里精挑细选的西瓜基本个个都甜,不过虞谣偶尔抬头,就会发现霍凌看她的神情更甜。
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心里爱一个人,柔情蜜意就都会不自禁地透出来。
虞谣时常会在他这样的注视里窘迫无措,只得低下头闪避,他就会从自己的西瓜里挖一块喂她吃,引得她再次抬头。
视线再一触,他的笑意就更分明了,虞谣常也会禁不住跟着笑起来,两个人怔怔对视,爱意万千。
十几日后,就到了中秋。
中秋在宫中是个大日子,不仅后宫都要到,许多宗亲也会一道来贺。
霍凌那天便特别忙,虞谣缩在清凉殿的寝殿里自己一边自己抱着西瓜吃,一边静听大殿里的问安声、谈笑声,声声入耳。
她闲的没事做,便跟宫人瞎聊,问来的都有谁。
宫人回说皇上的几个弟弟都来了。
虞谣嚼嚼西瓜,想到《世情书》里的一个细节——在霍凌变得荒淫无道十年后,将军们带兵逼宫,逼其传位其弟。
读书时她没太在意这个剧情,现在听说弟弟们都来了,她就注意起来,问白泽:“他传位给哪个弟弟了?”
白泽说:“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霍沂,行三。”
虞谣点点头,又问:“那他现在和霍凌有过节吗?”
白泽:“我怎么知道。”
虞谣理所当然:“你去看看嘛!”
白泽锁眉:“大外甥女,按照七情六欲司的规定,你不能这样向我……”
“反正在宋暨那里你也这样帮过我了呀!”虞谣没脸没皮,“就看看嘛,能有啥大事,大过节的。”
“……”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了三秒,白泽没了。
很快,他又折回来,告诉她说:“没什么事,至少看起来没什么事。兄弟俩聊得挺好的。”
“好吧。”虞谣暂时放下疑神疑鬼的心态,继续挖西瓜吃。
真正见到霍沂,是在晚上的宫宴上。
她和帝后同坐在御阶之上的珠帘后,霍沂上前敬酒,俩人互相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让她对霍沂有了第一印象——她觉得这个人,让人不太舒服。
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舒服,认真对比起来,他和霍凌长得其实很像,得有七八分像。
七八分是个什么概念?如果放在一个视野不够清晰的环境里,虞谣都不敢打包票说自己第一眼就能认出他们谁是谁。
但她就是对这个弟弟感觉不好。
因为这种感觉,她边低头喝着汤,边在心里品评了兄弟俩半晌。
最后得出了个大概的结论:霍凌——至少这个还没变得荒淫无道的霍凌,在气质上是很器宇轩昂的;而霍沂,眉梢眼底似乎隐含着三分邪劲儿。
这种邪劲儿还不同于宋暨曾经让她感受过的那种。宋暨那时是一种阳光的邪,给女孩子带来的感受是“虽然你看起来坏坏的,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的奇妙感受。
而霍沂,是那种阴恻恻的邪,让她心里瘆得慌。
虞谣心底的疑神疑鬼便又泛了起来,和旁的嫔妃谈笑风生、和霍凌谈情说爱,都没能阻挡这种情绪的蔓延。
酒过三巡时,霍沂出了殿,背影落在虞谣眼中,另这种情绪一下子蓬勃到极点。
她犹豫了一下找借口出去合不合适的问题,后来看到皇后出去透气了,自己便也开了口:“我喝得有点晕了……想出去透透气。”她小声向霍凌道。
霍凌点点头:“多带两个人。别去风大的地方,免的吹得头疼。”
虞谣嗯了声,依言带着宫女出去。
霍沂还没走远,她走出殿门时,恰看见他的身影在不远处拐过一道弯,连忙举步跟上。
霍沂是奔着一片湖泊的方向去的,行宫里这样的景致有好几处,他偏生挑了较为偏僻的一处,让虞谣觉得更为奇怪。
眼见他在湖边停了下来,虞谣道想自己走走,让宫人都退远了些。
天已渐黑,暮色四合。她挑隐蔽处朝霍沂那边凑,霍沂也没注意到她。
离他不太远的地方恰有一片假山,内部有小通道的那种。虞谣便摸了进去,从石缝中看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然而过不多时,她见到了一个让她很意外的人——皇后娘娘?!
皇后离开宴席的时间其实比她早一点儿,却比她晚到,路上也并未碰面,可见是专门绕了个远路。
虞谣心底狗血掀起:我这是抓到了什么奸|情!
还没想完,便见咫尺之遥的两人紧紧相拥,热烈地吻在了一起。
虞谣目瞪口呆:卧槽你们还真有奸|情?!
两个人吻了很久,这个激吻程度放在晋江,大概也够“待高审”一波了。
虞谣甚至不太好意思地捂住了眼睛,有一种自己在看黄|片前戏的错觉。
但当然,这二位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真给她演黄|片,很快,虞谣听见了霍沂的声音。
他比霍凌小一岁多,霍凌前不久过了十八岁生日,他还不满十七。
但他的声音,听上去比霍凌更低沉一些:“一切都好?”
皇后点点头:“都好。”短暂顿声,又说,“只是贵妃甚是得宠,让我很不安生。我原想借冯美人中毒之事除她,最后却是不了了之了,我怕是皇上有心袒护,也不好再做什么。”
“无碍,你别太劳心伤神。”霍沂的手指温柔地撩过她鬓角的碎发,“这回孩子的事,辛苦你了。”
虞谣惊得想叫,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最近宫中唯一有关“孩子”的事,就是她失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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