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夏的时候收到了前线的战报, 肖豫大胜小璃国, 已将他们逼退回小璃国境内。众人欢欣一片,近来喜报连连, 实在鼓舞士气, 又因新朝建立之后一片欣欣向荣,众臣也被激起了干劲儿, 撸起袖子不愿落在武将的身后。
蔺郇早已言明, 他要的不是小璃国败退, 他要的是彻底从地图上抹去小璃国的痕迹, 将它的国土纳入大齐所有。因此,喜报传来半个月后, 蔺郇再次以宋威为主将, 派他带领五万精兵与肖豫会和, 一同将小璃国拿下。
姚国公之前提醒过姚后, 说此战陛下有可能会亲征。可圣旨一下,却是任命宋威为主帅,并非像姚国公所猜想的那般, 姚玉苏也有些疑惑。蔺郇对此战的重视程度异常,姚玉苏数次从他身旁经过都能看见他拿着朱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显然早已了攻克小璃国国度的战术。
“你老是偷看朕作甚”乾元宫内,蔺郇批着奏折抬头, 准确捕捉到了她投来的目光,笑言,“要看就大大方方看, 偷偷摸摸地成何体统。”
姚玉苏哑口无言,她确实在偷偷观察他来着,见他批阅奏折认真不免放肆地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他灵敏度如此之高,两三次之后就能被捉个正着了。
“此次出征小璃国,为何你没有亲自去”在心里憋了两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以往她也不是刨根究底的性子,于政务上她也不喜插手,但这次的事情她实在好奇,所以开口询问。
蔺郇提笔蘸墨,随口道“朕有精兵强将,无需亲征。”
“寝殿内放置的那幅地图被你画得不成样子,可见你是早已有了制敌的法子,若你真是那般相信他们又何必精心筹谋”毕竟是枕边人,他就算是再难以琢磨,也能被姚玉苏看透几分,何况他在她面前鲜有伪装的时候。
蔺郇见瞒她不过,只好实话实说道“朕想亲眼看着孩子出生,不想你一个人那般辛苦。”
姚玉苏微怔,似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意料之中。她苦苦追问,难道不是早有猜想非逼着他亲口说出来吗
“你的确待我很好。”她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轻声细语。
祖父对她的好是长辈对晚辈的庇护,面面俱到。而蔺郇给她的好却是另一种,润物细无声,不知何时飘然而至,落在她的心田,体贴温暖。
她抬头看他,眼神有些定住。眼前的蔺郇不就是她少女时期幻想过的意中人吗高大威猛,沉稳刚强,面对她的时候有着万般的柔情,不多言不语却总能敲中她的心房。
姚玉苏起身朝他走去,绕过他的案桌,十分不得体地坐在他的腿上,然后双手绕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处。
“再没有人能比你对我更好了。”她低声说道,声调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
像他们这样的人,见过了污浊,经历过污浊,却仍旧能捧着一颗真心走向对方,实属难得。回想起来,他们二人的今日若没有他一力坚持和支撑,怕是没有今日的恬静岁月。
他微微错愕,竟不知一句老实话能让她这般感动。
“玉苏。”他低头瞧她,生怕看见她哭。
她揪着他的领子纠正他“是玉苏儿。”
蔺郇睁大眼睛,那幽深的眼神里渐渐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光彩,他像是终于获赦的囚徒又像是苦读数年终于中榜的举子,一脸地欣喜若狂。
玉苏儿。从前她不准他叫,如今她主动送到他嘴边来,天差地别。
“是,朕的玉苏儿。”他心口炽热,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将他的天下都搂在了怀中。
这边,年纪加起来足有五十多的夫妻在腻歪,姚府那头却在早已鸡飞狗跳。
玉珺不见了
当然,这是她主动“不见”的,毕竟还没有人敢到姚府来绑人却不惊动这一院子府兵的能力。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便从后门出去了,直至夜色沉浸,人也没有回来。
秦氏生了好大的气,让人把玉珺院子里的仆人都绑了起来严加拷问,最后才得知玉珺是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秦氏栽倒在椅子上,双目失神。
姚江面色难堪地站在一旁,下颌绷得死紧。
虽说现在天下太平,可那并不代表着没有山贼匪寇,尤其是玉珺这样年轻美貌的小娘子走在外面,会打她主意生出坏心的人多了去了。
秦氏先是静默不动,然后突然跳了起来,嘴里念叨着“进宫,去找皇后”
姚江虽痛心却还未失去理智,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道“现在宫门已经下钥了,你何必去折腾个来回。”
“那就让他们开门”秦氏回头,眼底血丝一片。
她挣扎着要往外走,姚江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往回拉“夫人,你清醒一点宫门已经锁了,你进不去的,咱们明日再去找皇后娘娘帮忙,你现在执意要去只会被禁军抓起来”
“我不管我不管”秦氏似已疯魔,她掰着姚江的手指头,脸色发青,“她必须帮我把玉珺找回来,要不是她将玉珺撵出宫门,玉珺又怎么会想不开”
姚江心底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妻子,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这样厌恶长女
从前,她冷淡,他认为是性格原因。不抱长女,不接近她,甚至在她年幼的时候抛下她出门游玩,这些他都陪她做过,并且没有认为不妥。可最近一段时日他才发现,她并不是完全冷淡的人,有了对比才显得这般触目惊心,她对着小女儿是慈母心肠,可对着长女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丝毫不顾及她的立场。
姚江这一惊,手上松了力气,秦氏趁机挣脱他往外跑去。
姚江顾不得再想下去,赶紧解决眼前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他转身拔腿追了上去。
秦氏跑出了二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被两侧的侍卫站出来拦住。
“尔等焉敢”她毕竟是姚府的大夫人,眉毛一竖,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这样的“威严”吓得了婢女,却吓不住府兵,因为他们只听从一个人的号令。
姚国公在她身后出现,冷着脸,双目燃起的怒火像是要焚烧整个姚府。
“把大夫人押回去。”
注意,他用的是“押”。靠她自己想明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能动用武力。
两侧的府兵上来,一左一右地架起秦氏,丝毫没有迟疑。
这回秦氏没有挣扎,她也挣扎不了。只是经过姚国公身旁的时候,她稳住脚步站定了,嘴角浮着冷笑问他“姚玉苏是你的孙女,玉珺就不是了吗”
姚国公丝毫没有受到谴责而良心不安之类的情绪,他淡淡地回视她一眼,道“姚玉珺是你的女儿,玉苏就不是了吗
他们,各有立场。
秦氏被押下去关了起来,没有姚国公的命令谁也不敢放她出来。
以往一力维护秦氏的姚江这一次站得远远的,没有阻拦。
“明日一早,你随我进宫。”姚国公回房前朝他瞥去,不重不轻地道。
姚江点点头,他知道父亲不会坐视不管的,对玉珺他没有夫人对玉苏那般心狠。这样的念头一浮现,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心狠
这一晚,姚家人都没有睡安生。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父子俩脸色凝重地赶往宫中,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今日休沐,无需早朝。蔺郇正抱着爱妻睡得正香,忽然察觉到怀里的人起了身。
“再睡一会儿,时辰还早呢。”他单手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起身,声音带着一股鼻音,难得的幼稚。
姚玉苏如今大着肚子睡不安生,好不容易躺在他怀里能睡个好觉却突然被红枣轻声唤醒,自然也很不快。她低头吻了吻他的鼻尖,道“我去喝口水,你继续睡吧。”
他昨夜看奏折看到很晚,她并不想惊扰他。
蔺郇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然后翻过身继续睡了。
姚玉苏得以解脱,起身到外室穿衣。
“祖父和父亲怎么这么早就进宫了”
“国公爷似乎是说二小姐离家出走了。”
姚玉苏穿衣裳的手一顿,惊讶地转头看红枣“离家出走”
正殿里,姚国公将昨天发生的事原封不动地讲给皇后听,自然,他掩去了秦氏拼命要进宫那一段儿。
姚玉苏双手按在扶手上,脸色同样不好看。
“她这是要毁了自己啊。”姚国公说完,摇头叹息。
良家女子,谁会做出离家出走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别说家里人会惊怒了,便是日后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再想找个家世清白的夫婿,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留什么口信儿没有”姚玉苏皱眉问道。
姚国公摇头“不曾,若不是她贴身侍女道出了实情,我们竟不知她有这等胆量。”
姚玉珺这一步,势必要将家族声誉一起拖下水,皇后也不例外。
姚江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姚玉苏的眼神扫来,他也没有任何开口说话的意思。
“我会派人去找。”姚玉苏看向姚江,“父亲,你最了解玉珺,你将她会出现的地方拟个胆子给我,我派人沿线找去,一定将人带回来。”
姚江抬头,嘴角抿成了一条线,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姚国公以为他是在担心玉珺,哼了一声,道“教出这样的女儿,简直是败坏姚家的门风。”
果然,姚江的脸色更难堪了。
“祖父。”姚玉苏喊了一声,以作提醒。
姚国公撇嘴,冷哼一声道“难为你次次都要来收拾咱家烂摊子,既然话已经说清楚了我便不叨扰你了,你好生安胎,找人不是一时的事儿。”
说完,姚国公大步离去。
姚江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女儿,默不作声地准备跟上去。
“父亲。”姚玉苏在他身后喊住他。
“玉珺自小跟随你们在外游历,不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你且宽心,她定然能平安归来的。”她轻声道。
玉苏的安慰就像是火星落在了他的耳旁,灼热难耐。昨天难眠的一晚上他都在思索自己和夫人对长女的态度,以为是长女的冷漠让夫妻俩难以亲近,可想来想去却是他们先推开这孩子的。
他转过身去看她,什么话也没说,却是两行滚烫的泪先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似姚江这般年纪的男人早已经历过生死和这世上大多的磨难,却仍旧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落泪。姚玉苏心惊,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玉苏,玉珺以后如何你莫要再操心了,她是她你是你,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他张开口,说了进殿以后的第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句人话。
鼓掌
昨晚看剧到两点才睡,今早又七点爬起来码字,我简直不是在过周末。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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