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威被孟菁半扶半抱的弄进了一处幽僻的屋子,心里怒火万丈,感叹千年道行一朝丧,竟然被这小女子给算计了一把。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宋威咬牙切齿,目射凶光。
孟菁与侍女合力将他推倒在床上,站在床前,主动宽衣解带,面上柔情款款:“将军,小女爱慕你已久,今日愿委身于将军,日后便是将军的人了。”
宋威浑身乏力,额角的青筋还一跳一跳的,身下的动静更是不小。他并非未尝□□,自然晓得这孟氏女给他下了什么药,今日算他马失前蹄,眼看着便要被这小女子得逞了。
他面上浮上一丝受辱的表情,咬着牙,心底怎么也不愿意着这女子的道。
面前,孟菁已经脱得一丝不剩了,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招数,良家女子,竟然像一条蛇一般攀附了上来。
宋威只觉得一阵恶心,他恼恨地偏过脑袋。
他眼睛含着血丝,冒着火焰,这一偏头,便瞧见了窗外的一双眼睛。
“救我!”他精神一振,喉咙冒烟。
孟菁缠绕在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道:“郎君别怕,小女这就来救你。”
“快、快……”宋威看着那双眼睛,充满了希望。
在他的注视下,那双眼睛眨了眨,很快就消失在窗户外了。
他胸前的那团火焰一时间被浇灭得只剩下青烟,愤怒得想要撕碎眼前的女子。
正当孟菁将要得逞之际,忽然外间冒出一道火光,随后便是一群杂乱的脚步声。
“走水了!走水了!”
宋威“得救”了,但同时也和孟菁的名字缠绕在了一起,制造了又一出桃色绯闻。
寿仙宫,冯太后震怒异常,几近失仪。
“孟氏女果然低贱不堪,竟然想出这般下贱的招数逼婚!”
“桑枝,桑枝!”她大喊道。
桑枝,最得她宠信的大宫女,匆忙上前,道:“太后娘娘。”
“你去请陛下,快去,孟氏女绝不能嫁给宋威,她不配!”冯太后气恼得快要晕眩。
桑枝上前扶她落座,一边吩咐旁边的人倒茶,一边安抚太后:“娘娘不必太过恼怒,宋将军与陛下情同手足,又是陛下最得力的臣子,这个主陛下一定会为他做的。”
“是,是。”冯太后清醒过来,“陛下一贯爱护他,定然不会让这般不堪的女子入宋家门的。”
桑枝点头:“没错,此刻说不定陛下正在想法为宋将军摆脱孟家呢,娘娘又何必去打扰陛下?”
“哀家也是太着急了。”冯太后缓过气来,抚着胸口道,“但无论如何,你得把哀家的话传给陛下,让他务必护着宋威,别忘了宋家于他可是有恩的啊!”
桑枝顺从地点头:“是,奴婢一定将话带给陛下。”并且是原封不动的带给陛下。
太极殿中,宋威跪在御前,满脸懊恼。
周麒麟在一旁仰头叹气:“树大招风,招风啊。”
宋威抬头,狠狠地怒瞪了他一眼。
“陛下,这摆明了是针对宋威的局,你不会看不出来吧?”郭启义上前道。
蔺郇冷冷的道:“朕有眼睛,自然看得出来。”
宋威尴尬极了,垂着脑袋半声不敢吭。
“能让一女子下套,并捉拿当场,你可真是给朕长脸啊。”蔺郇冷哼道。
宋威抬头,吞下万般委屈,道:“臣一时失算,日后定当小心行事。”
“日后?”蔺郇笑了一声,从案桌上挑出了几本奏折扔了下去,“都看看,看看。”
宋威捡起其中一本砸在他脸上的奏折,打开一看,差点儿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荒谬!”他恼怒得几乎要撕碎这奏折。
周麒麟也捡了两本翻阅了一番,面露忧愁,道:“此事竟然被夸大为陛下纵容宠臣作恶、奸污官家女子了。”
宋威攥紧了拳头,丝毫不必当日的屈辱来得轻。
郭启义也翻了两三本,抬头看向陛下,道:“陛下,这是有人借题发挥了。你要是偏袒宋威,恐怕就会流出你偏宠齐王府旧人的名声了。”
自蔺郇登基以来,始终做到一碗水端平,只要是有才能的人,无论是齐王府旧臣还是新朝的新人都一视同仁。如今此事一出,那些有心之人自然要夸大其实,逼着皇帝出面表态。
“此事已不再是宋威与孟家的纠葛了,是陛下对待新人和旧人的态度了。”周麒麟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同时面露同情之色地看着宋威,“你这也是当了出头鸟。”
宋威早已在心里悔恨千百遍了,他连累了宋家的名声不说,这下还将陛下拉下了水,更是让他无法忍受。
“陛下!”宋威抬头,目含血丝,“臣闯下的祸臣愿意一力承担,臣愿意娶孟家女!”
为今之计,只有娶了这孟菁才能堵住这悠悠之口,否则陛下的威严也将会被他所连累。
“这等不堪的女子,你也愿意娶?”郭启义难以置信。
宋威咬牙,看着上座的人,道:“愿意。”
陛下于他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提拔之恩……太多了,他掰着指头也算不过来。今日若因着他损害了陛下的布局,让人质疑他选贤与能的诚心,那他的罪过更是大了去了。
周麒麟面露欣慰,看着宋威,他总归是跟他父亲是不一样的,陛下的心血没有付诸流水。
“罢了,你要是娶了这孟家女,岂不是证明朕的无能?”蔺郇对他也是恐吓居多,并非真的要逼他娶孟女进门。
“陛下,臣真的是愿意的。”宋威膝行两步,诚意恳求。
周麒麟在一旁道:“眼前也并不是回天乏术,你就别添乱了,给陛下点时间想想如何破局才是正经的。”
蔺郇盯着宋威道:“难为你还是人人口中称颂的少年将军,真是枉担虚名。”
宋威悲喜交加,一时垂头,辩无可辩。
“让你父亲随便找个证人证明是那孟女给你下药即可,岂不是比你把整副身家贴上去好得多?”蔺郇道。
怎料,宋威瞬间精神了起来,双眸明亮:“陛下!”
蔺郇:“……”
“臣真有一证人,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出来作证。”
郭启义道:“可是建和公主府的人?你放心,公主古道热肠,下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定然肯出面为你伸张正义的。”
“是公主府的客人。”宋威面露纠结的道。
“究竟是何人?”蔺郇疑惑。
宋威抬头挺胸,坦言道:“慎国公府,太夫人。”
蔺郇眼眸骤然缩紧,寒光闪过。
周麒麟暗呼一声:这世间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在场的四人,蔺郇沉默,周麒麟不敢乱言,倒是郭启义不知内情大呼宋威绝处逢生。
宋威跟着蔺郇的时间最长,他观其颜色,似乎比刚才更阴沉了几分。
“陛下,不若臣去求太夫人?”宋威小心翼翼地道。论起本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娶那般女子为妻的,太糟污了,他道,“太夫人贤名远播、为人方正,她的话众人一定会信的。”
“你让她如何出来作证?是向众人说她亲自看到你与孟女做那档子事了还是说看到孟女给你下药了?”蔺郇面无表情的道。
宋威一本正经的道:“自然是作证孟女给我下药,趁我体弱无法反抗的时候霸王硬上弓了。”
周麒麟扶额,不知他往日的机灵劲儿是不是都被孟女给药没了。
一个国公府夫人,尤其她还是引人注意的前皇后,如何能站在大庭广众下来说这些话?这不是、不是摆明了说她见到了那不堪的一幕了吗!
况且,这中间还夹杂着姚氏太夫人失声已久的隐情。
此刻,蔺郇真有让宋威娶了孟女了事的打算了。
察觉陛下的心思,宋威面露祈求,万般不从。有一线生机,他为何还要选刚刚的那条死路,他不傻。
蔺郇:“……”
次日清晨,宋威拖着残破的身躯扣响了慎国公府的大门。
为何是残破的身躯呢?因为蔺郇思来想去气儿不顺,亲自赏了他十军棍,导致他现在走路还瘸着呢。
当然,他罪有应得,不敢找人诉苦,甘愿受了下来。
可这孟女,他是万万不愿娶的,只有来求太夫人出来说句公道话了。
姚玉苏早就预料到有他登门这一出,朝廷上的事她知之甚少,但坊间的传闻却是精彩得多,什么样的版本都有,供君选择。
宋威此番并非独往,顺带捎上了他父亲——太傅宋普。
宋普早年投靠老齐王,深受信任,老齐王过世之后他又效忠蔺郇,算是功臣一位了。世人皆知,太傅虽不掌权,可深得陛下敬重,比左右丞相更得圣心。
今日宋太傅亲自登门,一是表明求人的诚意,二是担心宋威搞不定。
姚后虽贤名在外,世人都敬称一声“贤后”,但这声名背后绝不是一个良善之人,否则也不能在权谋倾轧的深宫存活下来。更为令人瞩目的是,即使改朝换代,她与大皇子仍旧体面地活着,风光虽不比以往,但也绝不是任人拿捏之辈。
宋太傅对姚后多有防备,姚玉苏自然也对这位藏于齐王府中的谋臣十分好奇。
慎国公府大门打开,父子二人被请到正厅。
姚玉苏款款而来,一身藕色的素裙,发间三两根玉簪固定,朴素得几乎与寻常官家的夫人无异。
唯独一点,她虽有意收敛,但举手投足依旧端庄耀眼,让人一瞧便知出身不凡。
姚玉苏笑着抬手,邀请两人落座,然后自然而然走到正中的宽椅落座。
宋太傅瞥了一眼,不动声色。
“宋威此番前来是为感谢太夫人那日仗义相助,否则定要酿成错事了。”宋威拱手一拜,并不居高,诚恳谦卑。
宋太傅在一旁道:“太夫人侠肝义胆,老夫定然牢记此恩,日后太夫人若有差遣的地方尽管开口,宋家上下无一不从。”
姚玉苏笑着,给了红枣一个眼色,红枣上前道:“主子说二人不必客气,她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
宋太傅目露疑惑,为何她不开口却要让婢女转述呢?
“失礼之处还望二人大人勿怪,我家主子前些日子染了风寒,风寒虽愈但嗓子却迟迟未见好,如今也说不出话来。”红枣道。
“如此啊……”宋太傅一脸了然,关切的道,“老夫府上有得力的大夫,不如请他给太夫人看看?”
“多谢太傅好意了,咱们府里的大夫医术也不错,只是此病颇耗费功夫罢了。”红枣代为婉拒。
宋太傅眼底疑虑未消,但他顾不得打听姚玉苏的病情,只想让她出面作证。
“太夫人既然嗓子不好,那便……”宋威不想强人所难。
“此事虽难以启口,但非太夫人不能救小儿了。”宋太傅起身,拱手一拜,打断了宋威的话。
宋威错愕地看向父亲,他以为父亲会和他一般收住口。
……
“她愿意出面作证?”蔺郇扔下奏折,面露不悦。
周麒麟赞赏道:“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这般伸张正义的事情她自然是愿意的了。”
“呵!”蔺郇一声冷笑,却是十足的皮笑肉不笑。
周麒麟紧闭蚌口,不敢再在捋老虎的胡子。
蔺郇起身,双手撑开,气势巍然:“如此,便要藏不住她失声的毛病了。”
“臣斗胆说一句,只要夫人一日不好,这病总有一天要传出去。”周麒麟正色道,“索幸都会被人知晓,倒不如坦然些。”
蔺郇默然,说起来,他才是害她至今不能开口的始作俑者。
见状,周麒麟垂首,有人大概要为此自责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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