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没有话，曦光有点儿不太适应这种沉闷压抑的环境，显得很不自在。
秦斯年瞧了她一眼，要司机阿良绕路走红枫路——他的单身公寓在那边。
路口处停了车，曦光听他和四叔交代：“我带曦光回我那儿，四叔您回去好好休息。”
人站在后车窗外，微微欠身，算是很恭谨的姿态了。
四叔面上看不出什么确切的表情，不过气场偏冷，大约不是很愉快，秦斯年没给他训话的机会，转头吩咐阿良，“走吧！早些回去，四叔应该挺累了。”
车子驶出去，很快消失在路尽头。
秦斯年牵着曦光的手往公寓里进，偏头说：“很晚了，我这会儿乏得很，就不送你回去了，今晚在我这儿待一晚，嗯？”
曦光“哦”了声，连忙点头，小事。
多么标准的诱拐小白兔标准教程啊！
秦斯年失笑，“你安全长这么大没被拐跑真不容易。”
曦光先是愣了一下，尔后骄傲地一抬下巴，“我受过专业培训，而且从小练武术防身。系统学过散打和格斗，零散学过点儿擒拿术，拐我？不太容易。”曦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秦斯年，评价道：“你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夸张一点儿来说。
秦斯年：“……”
小孩依旧狂妄。
*
几分钟后，秦斯年脱了外套，扯了领带，一边开冰箱找水喝，一边儿吩咐她：“我卧室衣柜里有没拆标签的衬衣，你随便找一件当睡衣穿，浴室在卧室，你先去洗吧！”
这个时候，曦光依旧觉得是小事。
睡哪儿不是睡啊，曦光在酒吧睡过，在网吧睡过，车站睡过，也露宿过街头，借住这事，寻常地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
洗好了。
曦光裸着一双腿出来，嗖嗖的凉，跑过去调暖气温度，跪在沙发上拨弄遥控。
不会使，扭头去看秦斯年。
秦斯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睡着了。
曦光过去戳他的脸，没反应。
捏。
还是没反应。
曦光整个人几乎都要趴他身上了，两手并用去搓他的脸，觉得怪好玩儿的。
猛不丁被他反身放倒在怀里，顿时懵了，他嗓音带着点儿沙哑，问她：“造反吗？”
曦光被他吓了好大一跳，回过神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嗯，打算谋朝篡位呢！让你做我的阶下囚。”
秦斯年捏了把她的脸，轻啧了声，“口味这么重！”
曦光这个脸皮比城墙厚的，脸可耻地红了。
天可怜见，她真的没有那么个意思。
虽然被调戏了回，但这个时候，曦光还是觉得，小事。
*
秦斯年洗澡就特别快了，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纯棉的白衣黑裤，拿毛巾擦着头发，单手从柜子里抱了床备用棉被出来，“没有客房，我睡沙发，你去睡床。我早上要去工作，大概八点就走了，你要是没课就多睡一会儿，醒了自己找东西吃。出去的话把门锁好，玄关那儿有备用钥匙，你可以拿走一把。”
曦光“哦”了一声，其实我们可以一起睡的，曦光心想，但没敢说出来。
太不庄重了。
*
第二天门铃响了，她踢着拖鞋哒哒地去开门，开门就看见林爵那张脸的时候。
她觉得这事大了。
林爵是秦斯年的总助，事无巨细地打理秦斯年的一切，虽然他不至于私下传老板的八卦，但是据说他是秦老爷子精挑细选挑出来的，有提拔之恩，有事没事会去汇报一下老板的个人生活，偶尔提一嘴早上去老板家里看见老板的女朋友女朋友身上穿着老板的衬衣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这种事还是不过分的。
但这么个节骨眼上，曦光怕他四叔会气死。
林爵先是没料到似的惊讶了一会儿，往常这个点儿，家里只会有家政阿姨在收拾房子，他敲门的话，会有一个中年女人来开门。
今天这个似乎有点儿年轻。
仔细一看，呀，眼拙，这不是……
穿着……秦总的衬衣，一脸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模样。
他垂下眼，收起好奇，公事公办说：“打扰了，姜小姐。总裁晚上有聚会，可能来不及回来，我来帮他带套衣服。”
曦光终于清醒点儿了，侧身说：“请进。”
其实她应该先关门，说一句“我换身衣服”再开门的，可是她因为脑子还没恢复运转，所以错过了时机。
只能溜去浴室换衣服。
林爵轻车熟路地进了卧室，等发现不妥的时候，人已经在衣柜旁了。
于是只好速战速决，快速挑了一套衣服折叠好放进袋子里。
床上灰蓝色的被子掀开了一个角，明显是睡过的痕迹，床尾扔了件灰色衬衣，是秦总昨天穿的。
林爵默念我不是故意看的，我不是故意联想的，然后快步退了出去。
曦光已经换好了衣服，在煮咖啡，一脸庄重地跟林爵说再见。
嗯，特别好，小叔叔早上走的早，沙发上的被子和枕头都已经收了起来了，整个公寓里就一张床，曦光还穿着他的衬衣，床尾是他换衣服时候随手扔上面的衬衣。
孤男寡女……一张床……反正不会是纯聊天吧！
曦光总不能捞着林爵说：“你别误会，他昨晚睡沙发。”
多欲盖弥彰。
*
秦斯年扯开领带，懒散靠在会议室，闭目沉思。
林爵揣摩着他的意思，轻声问：“要不要我去查查黎家的底？”
早上老爷子打来电话，要秦斯年陪着去参加一个晚宴，说是出门见见朋友，也没仔细说，秦斯年面儿上没多问，私下里派林爵去查，原来是黎漫的外公办整寿，老爷子要秦斯年跟着去，多半又是为了秦家和黎家联姻的事。
按说商业联姻也不少见，但秦斯年甚至不知道两家的共同利益点在哪里，他从一开始就表示了反对和敷衍，无论秦家家里长辈如何想，秦斯年的态度很明确，不要，不处，不结，没兴趣。
黎家如果真的还顾忌颜面，就不会再极力促成这件事。
所以林爵才想说去查查黎家的底，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秦斯年没接话，只是问他，“早上我爷爷找你问了什么？”
“就是问了一些姜小姐的事！按您的吩咐，如实相告了。”
秦斯年点点头，“曦光她虽然从小在外头混大，脑子清楚，人也机灵，但她那性子，难免惹事。特别是晚上，你找人看着场子，别人也就算了，黎家的人，给我盯死了。”
林爵应了声，“是。”
“好了，你下去吧！黎家的事，我自有安排。”
*
学校里来了大人物，学院里敲锣打鼓，夹道欢迎，人群挤在一起，跟哪位明星空降了一样，曦光下了课，一出门就挤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狠狠摔了一跤。
有人过来扶起了她，嗓音低沉磁性地问她：“没事吧？”
曦光刚想说谢谢，抬头就看见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脑子里立马拉起十级警戒线。
鉴于最近黎漫扬言要她跪下叫爸爸，所以曦光对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很警惕。
尤其这位有着明显妹控情结的黎朗黎大少。
黎大少今天依旧拉风，身后黑客帝国军团缩减了一半也一样拉风。
但他扶曦光起来这个动作则就十分地诡异了。
曦光挑了挑眉，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站起了身，相隔不到半米的距离。黎朗仗着身高优势俯视她。
他优雅一笑，身子稍稍前倾着，垂眸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不客气。”
然后……他走了？
单手插在口袋里，目不斜视，大步流星，气场两米八，身后几个校领导模样的人倒是显得跟小跟班一样。
和秦斯年的四叔有一拼，果然骚包都是同样的配置。
曦光摸了摸自己脖子，莫名觉得黎朗刚刚的笑怪可怕的。
*
果然女人具有敏锐的直觉。
下午的时候，曦光接到学院团支部书记的电话，说要她去一下行政办公楼，有事要和她谈。
曦光嘀咕着书记找她有什么事，急匆匆就过去了。
从楼梯上来就觉得不对劲，楼道里都是黑客帝国军团的人，站成很整齐的两排，眼神凛冽，目视前方，手背在身后，跟雕像似的。
敲了门，里面应了声“进”
曦光推开门就看见黎朗一个人靠坐在办公桌上，手里翻着一本册子，看见他进来，很轻地笑了声，偏头示意，“姜小姐，坐。”
曦光眯了眯眼，然后从善如流地坐在了沙发上，淡声问了句，“有事吗？”
黎朗从桌子上下来，绕着沙发踱步，目光却一直落在曦光身上，似乎是打量，又似乎是琢磨什么事，手里一本册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心。
良久，才开了口，“你要做炮灰，我不拦你。但我还是好心奉劝你一句，离秦斯年远一点儿，对你有好处。”
曦光“哈”了声，觉得有点儿搞笑，“你要是想说什么呢，说重点。模棱两可的话，跟放屁没两样。我不爱听。”
“你离开秦斯年，或者……我用那么一点点手段，让你离开。”黎朗俯身逼视她，笑容了带了三分戏谑，三分威胁，还有三分……变态！
曦光站起来，逼得他也直了身，两个人身高不对等，曦光只能微微仰视着，可目光里却全是轻蔑加好笑，“没有姜正曦，还有李正曦赵正曦陈正曦，你威胁我算什么，有本事你去绑着秦斯年娶你妹妹好了。他要是愿意娶，我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有点儿意思。”黎朗笑得依旧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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