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尺离开唐财神的当铺时,与一个正好进店的男客人擦肩而过,印刻着灵魂波动的木片一瞬间起了反应。
再回头时,因为已经走出当铺,身后的店门已经消失不见,变回了平平无奇的街道。他连忙掏出那个与坠魔者相关的木片,再次按照记忆中的走法,加快了速度在几个路口左拐右转,用了近一分钟才又回到唐棠的店门前。
冲进去时,那个男子已经不见了。唐棠见他神色不对,连忙安抚,“不可能,他不会是坠魔者,我这满店铺挂着都是随时可取的通缉令,和你拿走的那个一样,要他真来了,能一个都没反应就你发现了?”
“你认识他?”
“不认识,是个没见过的凡人,稍微有点本事就不小心进来了。”唐棠安抚说道,“长得是真帅,你真不是看他脸才追回来的?”
陆尺掉头就走。
“诶,慢点走啊,忘了说,那个男人是第三个位面的人。你身上木片会出错,估计就是位面第二次融合引起的紊乱导致的。小心点吧。”
第三个位面……
陆尺觉得头有点大了。
自己原本在的世界已经是一个独立成型的位面,现在被第二个位面,也就是孔爵所在的灵异位面融合影响,闹出了百鬼夜行的祸事,第二个还没处理好呢,就已经开始融合第三个位面了?
刚刚接了主神空间的电话才知道,神界貌似有了更大的危机,最有能力的几个神都没有闲暇管这些位面的事了。
至于陆尺的请求,倒是很快就应下了——改善第二位面中朝江的驱邪天赋。
与其费心费时间寻找提升朝江天赋的术法,倒是直接交给空间的神来办更为直接,也不会像那些术法一样普遍有种种风险或是副作用,这么一来,大大缩短了培养朝江需要的时间。
确认了这点之后,陆尺便毫无压力地投入到了追杀坠魔者的任务中,彻底消失了三天三夜。
直到最后,陆尺都不曾知道坠魔者的姓名,只听见坠魔者临死前歇斯底里的叫喊,迷失了神智的魔曾经也是个有能力的神,如今却坚信着诸神即将迎来末日,人间鬼怪当道,神界也当魔者称王。
他甚至嗤笑陆尺在这时还为主神效力,早晚会后悔,注定讨不来应有的报酬。
得知丘妄君就是过去的自己已经够受了,一想到自己险些也成魔,要变成像这个坠魔者一样的神经病,陆尺就觉得背后发寒,镰刀落下得越发狠戾起来。
坠魔者的尸体直接被一路拖拽着,直接扔到了唐棠的当铺里,由于套了麻袋,陆尺的动作又看起来毫不费力,倒是没被凡人怀疑是尸体。
领了钱,陆尺也没急着离开,从唐棠的店里买了手机和卡——反正自己没身份证,到外面的营业厅是买不到电话卡的。
走在街上,一直保管完好的便签纸被取了出来,陆尺把号码一个个摁了下来,想点保存,一个没摁好就拨了出去。
凌晨三四点的时间,可不是调情或套话的好时机,他连忙想挂断,没想到电话拨出去刚响了不到一声就被接听了,没等手机放到耳边,就从里面传出了一声‘喂’。
这接电话的速度,别是正在狂摁屏幕玩游戏被自己打断了吧……
陆尺有点心虚,赶紧回话,“抱歉我摁错了。”
话说出了口,又觉得自己太过简略了,估计会被误会成打错电话,而不是把保存号码摁成了拨打吧。
电话那头却再次抢在了前面,“陆尺?”
陆尺:“……”
怎么觉得孔爵的声音有点不太对?
“陆尺,是你吗?”
“是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吧,我先挂了吧换消息……”
“不用挂,我没睡。”孔爵那边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声音猛然变得清晰了许多,似乎是戴了耳机,方才声线里的沙哑也没了,“你在哪儿,外面吗?我听到有风声。”
“嗯,算是吧,”陆尺看了眼街边几个放下了卷帘门的店铺,不急不缓漫无目的地走着,“今天才刚拿到了新手机,本来没想这个时间打给你的,摁错了。”
孔爵那边传来了关门声,继续问他,“在哪个市区,哪条街上?一个人吗?”
“一个人,我看看路牌,应该是……”
报完了街名,陆尺猛然反应过来,“孔爵,你在干嘛?”
关门声,开车锁的声音,风声……他是接了电话什么都没说呢就出门来找自己?
“没什么,你在原地别再乱走了,那附近最近不太平。”
“你出什么事了吗?”陆尺脑袋一懵,难道是孔爵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才这么急着来找自己?
可是若真的出了大问题,自己又能帮上多少?除了战斗,他明明没有更多擅长的事了。
“没有的,放心。”电话那边镇定自若地说着,气儿都不带喘大口的,却忽然又听着两声刹车,接着又是一声隐约的咒骂,“十分钟。”
“什么十分钟?”
“等我十分钟,到街口接你。”光听语气的话,倒真的不像是有事,孔爵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着,“反正快天亮了,好几天没见,一起吃个早点吧,我知道有一家最近开张的做得不错,尤其是里面的豆腐……”
“孔爵。”陆尺再次打断他,“开车不能打电话,专心点。”
“我……”
陆尺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了,手指悬在挂断的红色按钮上,停顿了一秒,“我挂了。”
“别!”
不让挂,孔爵也没继续说别的,或是解释为什么不能挂。陆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想了想,回到主界面,顺了孔爵的意思维持通话。于是这样一通没头没尾的通话,就变成了干连着线,无人说话只听风声的状态。
幼稚啊。陆尺摁灭了屏幕,露出些无奈的神情。这么孩子气的人,会是强大到连唐棠都无法看透身份的神明吗?
若真是神明,会因为小事就这么冲动,甚至极力把紧张或慌乱隐藏在平淡的对话中?
怎么看,孔爵都更像是个能力强了一些的凡人,只活了二十多年,被优渥的环境养着,鲜少能碰到超出控制的东西,不小心就慌了。
陆尺并没有真的听话站在原地等待,他拿出了那张用孔爵的发丝制作的木片,顺着灵魂波动的指引,迎向了孔爵的方向,越过两条街,看到超速行驶的孔爵。
减速停车时,孔爵不知怎地走神了,视线停留在陆尺的方向,没有注意到身后正在靠近的恶鬼。
他也没机会注意到了,一道暗光闪过,恶鬼便灰飞烟灭。陆尺一手握着镰刀,一脚踩在副驾座,收刀时敛去身上杀气,低头询问孔爵是否出了什么事。
孔爵没说话,直接将他拽了下来,迫使陆尺跪趴在座椅上,然后一个翻转,被死死压在了后仰的座椅之上。
现在他终于知道孔爵为何要买四座的跑车了。
陆尺闻到了那种香气,曾在那间卧房里闻到的花酒香,如今已经知道了代表着什么,他抬手摸摸孔爵的脸颊,低声提醒,“天快亮了。”
天亮以后,就会有行人,有车辆路过,可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
孔爵似乎改名成孔倔了,听不懂或是装听不懂,不言不语地低头就吻了过去,热辣辣酸溜溜的亲着嘴唇,碾压的力道带了不可忽视的不满。
只要他想,就可以将身上的孔爵踹开,拽开,陆尺的手抬到半空,落下时又变成了轻缓的安抚,一下下顺在脊背上。
孔爵这才松开了他,微微气喘,阳光下会闪闪发光的湛蓝眼眸,此时却看起来如同蓝色的墨水深不见底。
“真不公平……”他盯着陆尺被亲到充血的嘴唇,“只有我在发疯吗?”
陆尺也用装聋作哑回报了他,转移话题道,“说好要带我去吃的早点,是在哪儿?”
于是孔爵便坐了回去,整理了领口,平复了呼吸,一双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再没超速或闯过一个红灯。
花香被风吹散了,一但鼻尖没了那气味,就会忘记它闻起来的样子。孔爵说着说着早点的事,不知不觉间没词了,沉默持续到下一个红灯,似乎每个路口都在用红灯和他作对。
“孔爵,你还好吗?”
“没事,只是到今天为止,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孔爵笑了笑,初阳下依然看着迷人耀眼,甚至没有明显的黑眼圈,“陆尺,刚才我闻到了烟草香。”
“是吗?”
“你动手的时候,因果藤就会散发这种气味,第一次我没认出,到了第二次看你动手,才意识到这是属于你的因果藤……你的杀意之花的香气。”孔爵目视前方,没有像上次那样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方向盘,只紧紧握着,面上是聊闲天的轻松神态,“我遇到过的杀意之花,总是恶臭或刺鼻的味道,没人会喜欢,只有你的不一样。”
烟草的气味,注定了会让一部分人觉得呛鼻难忍,又让另一部分甘之若饴。
陆尺在记忆中寻找了一会,的确如此,能看到因果藤的人,是可以通过这样的气味感知到他人杀意的。
“但是在烟草香之后,还会闻到甜味,果糖的味道。”孔爵独自继续说着,“你自己应该是闻不到那个烟草味道的,所以,应该是不喜欢恶鬼的气味或是血腥气,才会吃糖的?”
陆尺点头,承认了。动手前后会吃糖一直是他的习惯。
除了刚才那一下。
他看向孔爵,孔爵也刚好看了过来,朝他眨了眨右眼,“所以,我刚才是不是让你节省了一块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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