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易沉声也弄清了姜梧跟姜九的关系,他偶尔瞥了眼姜九,也怪不得对方较之淳朴的村民更多了几分纯粹,竟连以前的记忆也没有了。
在这个村里,她虽然是姜梧名义上的小妈,可是姜九并没有跟姜梧的酒鬼父亲领过证,甚至洞房都没有,哪儿来的母子关系?更何况,姜梧跟她的相处模式,可真不像是一对母子。
最起码,姜梧从没有叫过她一声妈。
三人进村没走几步便看到一处稍微平整些的泥土房,上了年纪的老村长听到城里那位易先生的儿子已经到了,急急迎了出来。周围还有好些看热闹的村民,俱都带着朴实又好奇的笑。
“易少爷,您好呀,欢迎来到我们东水村。易先生已经安排好了,您就放心的在这儿住两个月。还要感谢易先生对东水村教育事业的帮助,现在村里第一所小学已经在建,这是我们村里人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老村长脸上的喜悦不是假的,村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学校,只有一间破旧的土房,一位年老的教师,所有村里的小孩都到那里认认字,稍大一些就得走好几个小时去县城上学。
易沉声望着老村长黝黑的大手因为劳作都是丑陋的老茧,犹如枯树皮外翻般,他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他最先见着姜九,烈日下如同清泉一般可人,姜梧虽然黑瘦了些,但也还俊秀,现在这满村满面风霜泥土的农民,他大少爷洁癖发作,还真不想要他们的东西。
一边的姜九自然看出了易沉声嫌弃的模样,老村长手伸的久了,四周寂静无声,易沉声双手插兜不想接的模样,就是其他人也都看出了不对劲。一时间都尴尬无比。
姜梧冷眼看着,一边的姜九咬了咬唇,上前轻轻拉了拉易沉声的袖子,靠近了小声的道:“易同学,你快收下吧,这些都是我们亲手做的,虽说是不怎么贵重的土特产,但也是大家的心意。”
易沉声微微垂眸,便一眼望进了阿九清透漂亮的眼底。那里面满是恳求,湿漉漉的水眸让他想起了以前养过的一只小奶狗……
易沉声心里微微一动,看她有些急红了眼的模样,缓缓伸手接了黑布包裹,漫不经心的道了声谢才开口,“好了,那我后面住哪儿?”
有了台阶下,老村长也松了口气,倒是一点不记仇的憨厚笑道:“我已经安排了村里最好的房屋,就在石头家,我现在带你过去。”
易沉声虽然在跟老村长说话,但其实目光一直落在姜九身上。他原本见自己都听她的话给了老村长面子,结果一句感谢都没得到心里有些不爽。
他瞥了眼被姜梧拉着准备离开的阿九,心里更不舒服了,直接抬手指了指姜九,“不用了,我住她家。”
“诶?”
姜九有些惊讶,一边的姜梧神色冰冷,握紧了拳。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神色一时间都有些怪异。老村长也是从颤颤巍巍的开口,“易少爷,这……九儿一个女人,还是个寡妇,况且……”
易沉声望着姜九无措的望着周围小声指指点点的模样,心底一紧,他似乎说错了……
他不耐烦的打断老村长,“废话怎么这么多?我说的是他,那个啥,叫水生是吧?他不是你们村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吗?老子跟他住才有共同话题,不然你让我跟你们那些石头桩子打交道?”
易沉声气势强悍,把周围小声议论的人给吓得噤声,老村长也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可他到底不敢得罪易沉声,便只好跟姜梧道:“那水生呀,你看,易少爷就跟你挤一段时间了?”
姜梧一直淡淡的看着,现在见易沉声将流言从姜九身上转移了,也不能再闹下去。
他淡淡的应了声,“只要易少爷不嫌地方简陋。”
易沉声扬了扬眉,直接走到他们身前,“那走吧。”
就这样,易沉声这两个月的住处算是定下来了。
期间阿九一直没有说话,她保持着一脸懵的状态任由他们决定了易沉声的住处,实在是打量她的视线有点多,万一她哪里说的不对,明天可就是村里七姑六婆嘴里的谈资了。
阿九带着他回去的路上,一直有点欲言又止,易沉声看她憋闷个小脸,却藏不住任何心思的模样,倒是觉得挺有意思。
他将手里的黑布包裹扔到了她的怀里,“这个给你。”
阿九终于忍不住了,她脸色有些涨红,向来温吞的语气也有些认真,“易同学,你、你不该这样的。”
“哦?不该怎么样?”易沉声挑眉看她,狭长的眉眼带出的冷意让阿九不自觉抖了抖肩膀,却还是直视着他,神色认真,“你不应该这样对待大家对你的心意,也不应该那么跟村长说话。”
看着阿九有些语重心长像是长辈的模样,易沉声一时间冷笑着开口,“从小到大,老头子都没这么教训过我,你这个乡下老女人还想着教训我?”
阿九瞪圆了眼,摇着头,“我、我没想要教训你,只是……”
“好了,到了,先把这个拿进去放好。”姜梧突然出声,轻轻拉了拉阿九,指了指她手里的包裹,语气温和。
“哦,好的,我顺便帮你们把床收拾好。”阿九轻易便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模样。
她抱着包裹先进去,易沉声提着行李箱想要跟上去时,被姜梧拦住了
他声音有些冷,低声道:“你要是想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两个月,就老实一点,不要打她的主意。”
易沉声闻言哼笑,他打量了姜梧较他瘦削的身材,压低了声音挑衅的道:“那你呢?你是以什么身份做出这种要求的?她的儿子么?”
姜梧身体一僵,易沉声倒是说完就毫不留情的用身体撞开拦路的对方走了进去。姜梧被撞的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眸色微沉。
屋内,阿九不用想都知道姜梧定然是在警告易沉声不要乱来。
他从小没有享受过亲情,母亲去世的早,酒鬼父亲一有点钱也只知道拿去喝酒,喝醉了就发酒疯,所以他对父亲感情也不深。只有后来跟他相依为命的姜九,是真的对他好,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放进心里的人。他只知道,他们之间,不允许有任何人插进来。
易沉声走进屋内,白九正在铺床,她特意给他们换了新的被褥。可是易沉声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打量模样,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像是担心他睡惯了城里的软床,会不习惯这个木板床。
阿九有些温软的声音小声解释道:“你放心,我给你们在下面多垫两层棉絮,这个被套都还是新的。就是我们家小了点,也没有多余的床,所以只能委屈你跟水生挤一下了。”
易沉声自然看出了这个家是有多么贫穷,所谓的床也不过是一个框架了块木板。别说没有多余的床,就是有,也没出放,这儿总共也就两间泥土房,姜九睡在里间,姜梧睡在外面,房间外用篱笆圈了个小院子,还搭了个土灶。
幸亏屋内打扫的还算干净,易沉声嫌弃的找了处地方坐下,看了眼不算大的房间,“就睡这里?要来个客人怎么办?”
阿九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解释道:“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的,而且,水生上学的时候住在学校里,这里自然空下来了。”
阿九铺好床,望了望易沉声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轻声道:“要不要给你烧点热水?”
易沉声点了点头,他今天折腾了大半天累得很,懒得再说话。
阿九出门去,姜梧已经在一边土灶上烧了热水,她招呼了易沉声洗了把脸。
易沉声实在累的很,热水一蒸整个人放松下来,干脆倒头在阿九新换的被子上,“我先睡一会儿,别吵我。”
“好,那你先睡,待会儿晚饭好了我叫你。”
阿九柔和的声音让快要沉入梦乡的易沉声不自觉弯了弯嘴角,蹭了蹭带着皂角跟太阳味道的被子放松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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