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图的表情没有任何慌乱,一脸玩味,插着口袋从掩身的舱门后走了出来。
明明偷听被发现的是楚图,现在尴尬的却是商唤年。
他的身板一下子僵硬了,脸上的表情还没有从刚才的凌厉中转换过来,夹杂着尴尬和惊慌。
沈英执轻笑了一声,接着就克制不住开始咳嗽。他看了看商唤年,再转身看了看楚图,幸灾乐祸地点了点头,他侧过身子从商唤年身边走过。后者的动作已经凝固了,自然没有阻拦。
沈英执就这么走了,走时还不忘转头笑着挑衅:“等着收我的大礼吧。”
小角落里只剩下了楚图和商唤年。
空气凝固在他们之间,才越过海平面的阳光竟然有些晃眼。
楚图率先开口,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抱歉,听到了不该听的。”
“你……”商唤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也僵硬了,“听到了多少?”
“放心,我对你的那些事情不感兴趣。”楚图转过身,想要离开,“你是个文弱书生还是个凶恶杀手,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不再纠缠就行了。”
楚图踏出了一步,身后没有任何声音。
突然,他感觉肩头一痛,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量钳制住了他的身体,强迫他转过身来。
商唤年直接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了舱门上,动作不带一丝犹豫。
楚图一下子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重新聚焦时,商唤年已经贴了上来。
楚图不受控制地屏住了呼吸,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厘米,商唤年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非常清晰,呼出的温热气息混杂着海洋的咸腥气,扑在了楚图的耳根旁。
商唤年微微侧过了头,凑近了楚图。他的黑发落在了过于苍白的皮肤上,落在了挺拔的鼻梁间,眼睛眯成了弯月的形状,瞳孔里却漆黑得没有尽头,嘴角勾起了不受控制的角度。
楚图的心跳一下子错拍了。商唤年在他面前曾不受控制地流露出过这样的状态,但是,他一直觉得,商唤年是想在他面前维持一贯温和的人设的。
然而,面前的人却毫不掩饰地撕开了自己的掩饰。
“你究竟想……”楚图回过神来,正想发作,面前的男子却又歪着头凑上前了几分,睫毛甚至扫到了楚图的太阳穴。楚图惊得将自己的后半句话憋回了喉咙底。
商唤年轻声在他的耳边喃喃,声音里带着一贯的温和,然而却伴随着一丝微妙的偏执和危险:“我到底是没想瞒你,不然第一夜的时候,你也不会看出那些所谓的破绽,是不是?”
楚图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耳边的声音却带着笑意:“我不想对你说什么谎,这下,连掩饰都不忍再做下去了。这就是本真的我。你要相信,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边。”
“即使死,我也会挡在你身前。你别想甩开我。”他言语中有笑意,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胆战,吹出的热气烫灼了楚图的耳垂,竟有些撒娇似的黏腻,“……楚导。”
说完,他脸上泛起了红晕,眼角的柔和如同往日一样,温柔得像月晕。然而,眼眸中固执的坚定和锥心刺骨的执念,就像在这具躯体中加入了一个新的人格。
楚图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呼吸混乱而急促,头脑像是在火焰上被灼烤了一样,几乎烧焦了。
等他回过神来,商唤年已经不见了。
面前是栏杆,栏杆外,大海在初生的太阳下泛着点点粼光,波澜不惊。
清凉的风吹拂着楚图发热的额头,让清醒下来的楚图有些恍惚,刚才发生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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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图走到甲板中央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就在他“梦游”的时候,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回头刚才正在寻找的人自己找上了门来:“刚才约我在甲板上见,自己溜达到哪里去了?”
楚图懵地支支吾吾了起来,对方却急乎乎地抓着楚图,把他拖进了走廊里的一间房间:“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你估计要有大麻烦了!”
楚图这才稍微清醒了点,回过神道:“怎么了?”
那人在走廊里张望了一下,才关好门,回头说:“楚图啊楚图,这么久不见,这一见面你就有麻烦了。”
这是一个和楚图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打扮却要年轻跳脱很多,长得很高,比起楚图还要高半个头,而且瘦得脱了相,几乎是一根竹竿。他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嘴巴里念念叨叨的,让楚图哭笑不得。
他叫陈巫九,职业岸客,一名资深的现役岸客。他与楚图还有一层渊源,那就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过关就是在同一艘船上,两人也是在同期混进了美东的岸客圈子。
楚图上船的时候就知道这位老朋友也在哈迪斯号上,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打上招呼就被拉进了第一夜的世界。
“你已经知道了吧,这条航线有问题,岸客没有不死金身了。”陈巫九面色凝重道,“我当时也吓得半死,还好这么多年没白混。”
楚图点了点头:“但是具体的还不清楚。”
陈巫九对他说:“我这里掌握的信息有两点。第一,这条航线分配小世界是按照空间距离来的,晚上十点,相邻的一群人会进入同一个小世界;第二,船上的所有人基本上都快知道通关者没有不死金身了。”
楚图还没有金盆洗手的时候,陈巫九就是已经岸客圈子里有名的小灵通了,掌握第一手资料。
楚图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一般而言,每一个小世界的人数是五到二十,每天晚上一到十点,船上的所有人都会以某种特定的规则被分配到一个个小世界中。那么,这次哈迪斯号的分配规则就是十点整的空间位置了。
而第二点,船上的萌新一开始是不知道通关者的特权是什么的,但是人多嘴杂,只要有一个世界里的一个萌新知道通关者原有的特权是不死金身而现在失效了,那么早晚是会传遍整条船的。
楚图皱着眉头问:“你刚才说,我有麻烦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巫九带着无奈的笑容:“你第一夜是不是和商唤年一起过的?”
“你怎么知道?”楚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这件事情传出去对他而言或多或少都有点麻烦。他的眼珠子一转,旋即知道了怎么回事。
死在夜晚的人,会被人们遗忘,因此,有经验的人起床后回忆一下,能记起几个名字,那么就说明有几个人活了下来。
楚图连着自己记起了五个人。小周是自己人,余下的,就是商唤年、沈英执和张琴。说不出什么理由,楚图想起刚才甲板上的事情,暂且将商唤年排除了出去。那么,说出去的就是沈英执和张琴。
沈英执刚才走之前,说要给他们“大礼”指的就是这个吗?
他先是低着头想了会儿,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先过了这条航线再说,这些都是小事。”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问题所在了。”陈巫九无可奈何地笑了,“这么一来,你可能没法安安静静地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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