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黎飘荡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身体呈现出乳白色投名状,整个人离开地面至少二十厘米,这般骇然的场景却没有引来街道上任何一个人的侧目。
这些人全部都看不见她。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这是一个溪黎十分陌生的地方,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破旧建筑,街道上的那些房子有的脱落了瓷砖,有的有着厚重的乌黑印记,这一切都让这个小城看起来好似被时光遗忘了至少二十年!
溪黎是京都人。
她见惯了京都的繁华,莫名到了这个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的小镇上,自己还是处于这样一个奇怪的状态,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好似接下来马上就要有什么危险降临了似得。
突然,一阵强烈的飓风将撑伞的人群吹拂的东倒西歪。
溪黎双目被风吹的几乎睁不开,她伸出手掌挡在面前,从指缝中看到一匹横冲直撞的黑色骨马,属于马眼的位置浮动着两团幽幽的火焰,很是骇人!
那匹骨马好似也发现了溪黎,转变了方向朝着她踏来。
溪黎直觉这东西或许跟自己有关,瞧着这来着不善的样子,她没有多想,转身就跑。
冰冷的黑色骨马蹄子配合着得得得的声音,清晰的在溪黎的耳边响起,光是这匹骨马冰冷的叹息吹拂在她的背后就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若是被追上了,只怕下一秒她就会血溅当场!
跑!
溪黎并不能够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她用力一跃,整个人就飘了起来,本想要快速的往前面奔跑逃命,可无论她怎么着急,她都轻飘飘的飘荡在空中,好似一只完全没有着力点的风筝。
这可把溪黎急的不行。
等到她落到地上的时候,骨马已经追上来了。
溪黎再不敢太用力,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四肢,快速的适应着阿飘的状态,乘着气流快速的逃命。
‘得得得——’
急促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而溪黎还轻飘飘的离地半米,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快点儿落下去。
她着急的不行,脑海里已经出现了死亡走马灯。
幼时在公立学校里被欺负着哭鼻子回家希望母亲给自己生一个哥哥保护自己的画面一闪而过,溪爸爸溪妈妈陪着她去参加小学毕业晚会,一脸骄傲的画面一闪而过,和朋友约定好了暑假要去玩的期待一闪而过。
最后,种种美好的画面都定格在了她血溅当场的模样,成功的把溪黎自己吓唬的脸色惨白。
突然,一只好看修长的手抓住了溪黎,将她扯着跑得飞快。
溪黎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似在飞一般,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正在被人拽着跑的风筝,而自己的手就是风筝的线,于是她回头看了一眼。
自己确实在飞,而那匹骨马却好似失去了目标一样正在四处张望。
溪黎转头看向带着自己跑的人,或者说是鬼。
毕竟人是看不见她的,她刚刚试了无数次,都没人发现她的存在。
这个鬼有着一个很帅气的外在,他五官俊朗,身形修长,头上顶着细碎的短发,脑后拖着一条小拇指粗的小辫子,像极了那些不修边幅的艺术家。
他脑后那不过她一个巴掌长的小辫子随着他的动作甩动,上面坠着一颗红色的珠子,看得久了仿佛能够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你是谁?”溪黎看着他就觉得很熟悉,有一种仿佛深刻的刻入到灵魂之中的那种熟悉感,可她从小到大二十多年的记忆当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她无比确认这一点。
“我是不是见过你?”
他一愣,好似没想到溪黎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的脸上出现了许多复杂的神色,让他这个人显得越发的神秘了起来。
“好了,先别说这些不要紧的事情了。”他笑了起来,假如他不是一只鬼,也绝对会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
溪黎对上那双眼睛想到这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有着一双十分黑沉的充满了故事的眼睛。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溪黎摇头。
她不知道。
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出现在大街上了,本想要搭讪路人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同这些人说话,他们既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而她如果想要进入店面则会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排斥,以至于她只能够在大街上游荡,结果还被一个看起来就十分危险的骨马追杀。
“你现在是一只鬼。”
“我死了?”
“不,你没死。但是恐怕也快要死了。”
溪黎不解,但是她能够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觉到他释放出来的善意,她觉得自己可以向这个男人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说的更加清楚一些吗?”
“有一些搞歪门邪道的家伙想要抓了你去炼器,如此就要先抹掉你的灵魂,让你的身体成为无主的驱壳,一旦被他们抓到,你必死无疑。”
这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她老老实实的上学读书,一没主动招惹谁,二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偏偏这种事情就落在了她的头上,这怎么叫人不郁闷?
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郁闷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做?”
“你只需要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好好过日子就好了。”这个男人的这句话潜在意义大概就是那些棘手的事情全部都会由他来解决。
溪黎皱眉,她想问这个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却又觉得不该问这种问题,否则怕是会戳到这个男人的痛处。
她换了一个话题:“你为什么能够进入别人的店子,还能够被别人看到?”
溪黎比较喜欢掌握主动。
即使她大多数时候都表现的好像很被动的样子,可在这种危急关头,她还是希望能够先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再决定到底要如何处理。
她想的也很简单,既然现在大家都看不到她,那她就先想办法能够让别人看得到自己,至少这样她还能够去联系自己的家人朋友。
把身家性命系在别人的身上这种事情,这让溪黎并没有多少安全感。
她的问题让对面的男人一怔,他抬起手遮住的自己的脸,好似在掩盖着什么一般,可话语里的恶意却是半点儿不带掩饰的泄露了出来。
他近乎于自言自语的说到:“成为鬼是一件非常寂寞的事情,主人家不允许你进屋的话,你就只能够成为一只游魂野鬼。可你不想在外飘荡,那该怎么办呢?”
紧接着,他又说到:“这种情况,那就变得能够让他们看到就好了。”
“想要让别人看到,真的非常的困难呢。你需要得到人类的心头血。”
溪黎睁大了双眼。
对方笑到:“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想尽各种办法去触碰到对方,然后吃掉对方的心脏,你就可以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了。”
“害怕了吗?既然已经成了一只死后也还要滞留在这个世间,有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消失的执念的鬼,就要做好沾上鲜血的准备。”
他的话鬼泣深深,好似在恐吓溪黎,可溪黎却觉得这个男人并非是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恶劣,而是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
至于他话里的更多深意,溪黎却是来不及仔细去分辨的。
她虽然想要见到自己的爸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解决掉这么一个无妄之灾,可她却不想要做这样凶残的事情。
一时间,妈妈的眼泪爸爸的叹息以及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死而变得支离破碎的幸福家庭,好友们伤心难过的样子,各种画面不断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溪黎深呼吸一口气,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问到:“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吧?我不相信只有这一种办法!”
她的语气十分的肯定,所以那个男人十分诧异。
他看了溪黎很久,仿佛她是一个多么稀奇的物种一样,随后他笑了起来,笑的十分的怀念。
他说到:“当然有,有一些鬼不愿意害人,可他们同样执念未了,想要被人看见,那怎么办呢?燃烧自己,就可以让别人看到了?”
“燃烧自己?”溪黎重复,她不明白这个燃烧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比方说记忆呀,感情呀。只要你愿意舍弃一些,你就能够让普通人看到了。”他没有说还有一种是燃烧灵魂。
溪黎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对方转头看向一个有些木质阳台的楼房。
没等溪黎开口,他就带着溪黎上了高楼的阳台,他笑着解释:“这个家里有小鬼头呢,想来他们被缠了那么久,应该很容易看到你。”
溪黎看着他,不明白他说这句话到底意指什么。
她看着那个男人挥了挥手,自己就被他带着上了那木质的阳台,一个黑色小鬼头就从木质阳台窗户里撞了出来,却根本不敢和他们正面撞上,直接跳了下去逃开了。
他笑的十分的灿烂,弯起的眼眸和没发生这种无妄之灾之前挂在她脸上的笑容十分的相似。
“去吧,去试一试。”
溪黎被他推了一把,趴在了木质门窗上。
一个女孩子打开了窗户,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边的男人说到:“我先下去等你,你自己下来哟。”
女孩子诧异的看了一眼楼层的高度,眼里了然,回头冲着屋里喊到:“妈,是一个超级好看的妹子!不过她们可能是要搞什么极限挑战吧!”
女孩子回头看了溪黎一眼。
溪黎发现居然不需要燃烧记忆和感情也能够被这个女孩子看到,这或许就是那个人指的‘应该很容易看到你’吧。
她不想伤害这个女孩子身体,也不想伤害到对方的心灵。
她鼓起一个笑脸。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多苍白,这样一笑更像是被逼无奈又不得不鼓起勇气的样子,她只想要让这个女孩子别太害怕。
“我可以借一下电话吗?”
溪黎原本想要回家去的,可了解的自己的处境之后,她就想到了溪爸爸曾经请过玄天观的人来家里布置风水,玄天观那么有名,应该是有真本事的吧?
她现在只希望溪爸爸能够请到玄天观的人,只要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算太棘手。
“哦,好啊。”女孩子挠了挠头发,从口袋里递出了自己的手机。
“谢谢你!”溪黎笑的宛如得到了救赎,她飞快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一个熟悉的、她用了十几二十年的声音响起。
溪黎怔住。
就在她愣怔的这个片刻,那边响起了对话的声音。
“西西,谁啊?”
“没人说话,可能是打错了吧!妈,我出门了,约好出去玩的。”
“知道了,自己出门玩注意安全,现在女孩子出门都怪让人担心了……”
“妈!”
听着这熟悉的唠叨,溪黎眼眶慢慢的变红,还没等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电话里的对话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只余下断线的嘟嘟声。
她看向手机。
对方挂断了。
她面无表情的将手机还给那个女孩子,心里一片慌乱理不清个头绪,仿佛整个人瞬间坠入到了冰河之中,脊骨发凉。
有人占据了她的身体,她的家庭,她的爸妈,她的一切,并且正在扮演着她!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你别哭,是任务失败了吗?你别哭呀,别哭。”女孩子接过手机,手忙脚乱的安慰她。
溪黎鼓起一个笑容摇了摇头转身看向楼下,那个拉着她跑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女孩子瞧着她往下面看,也伸出头往下头看,随后说道:“你是在找什么人吗?刚刚你打电话的时候,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子的帅哥追着一个短发帅哥跑了,那个短发帅哥原本就站在我们家楼下,是你要找的人吧。”
白色长袍——玄天观的人。
溪黎赶紧问道:“你看清楚那个穿长袍的人身上穿的衣服样式了吗?”
女孩子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直接回答道:“就是一件白衣胜雪的袍子,背后绣着祥云仙鹤,很复古的那种袍子。”
祥云仙鹤——玄天观二代弟子。
说是二代,其实也就是一代了,毕竟一代现在已经退居幕后,等到二代掌权人在玄门彻底站稳脚跟之后,二代就会替换成一代了。
这个二代弟子必然十分的厉害,她有些担心那个人。
偏偏她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更何况她自己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倘若那个人被抓走了的话,她大概也要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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