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粉睡衣坐在床沿,背对李戈,像个坏脾气的丈夫,只差手里夹根烟了,而李戈站在床尾帮我一件件抖衣服,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只差拿根棍子到阳台上拍床单了。
这画面真够诡异的。
“行了,我全抖了一遍,除了两张揉皱的五块钱,什么都没抖出来。”
李戈把皱巴巴的五块钱放到床头柜上,笑盈盈地看着我。
“哦,谢了。”
“还痒吗?”
“别提。”我条件反身地伸手抓了抓脖子,“一提我又觉得痒,明明换了衣服了。”
“好了别挠了,都破了。”他拍开我的手,递过来一支芦荟胶,“我问黄桃借的,你擦一点。”
老实说虽然我跟李戈已经说开了,但他这么体贴,还是让我有点不自在,男人间的友谊该递的不是球赛遥控器和啤酒罐吗?递芦荟胶也太娘了。
说是这么说,黄桃的芦荟胶还是被我用掉了半管。
身边的床垫下陷,我抬起头,是李戈坐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副道具扑克。
“干嘛,想打牌?”我伸手要去拿牌,被李戈躲过。
“不是,我给你变个魔术。”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轻轻抿着嘴角,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变魔术?这种泡妞老把戏?
好吧,都说开了,我暂且不戴有色眼镜。
“行啊,你来。”
出乎意料地,李戈手很稳,玩花式洗牌玩得还挺溜,然后按照惯例地,他让我选了一张牌,再放回去洗一遍,他抽出一张来放到我面前。
“嗯……”我看着他亮在我面前的那张红心A,有点尴尬,“可我选的是梅花3。”
他脸上还绷着那个不太好意思的表情,自己看了一眼牌,还是怼到我面前。
“可是这是我想给你的,我的心。”
“……………………………………”
一片史无前例的长久沉默。
“很尬?”
“又尬又土。”
李戈把牌收回去,终于禁不住,低头笑了出来。
“我之前闲着无聊上网搜表白方法,学了一些,虽然你已经拒绝我了,但学都学了,不用浪费,就当给你讲笑话吧。”他看我一眼,“没想到连好笑都不好笑。”
我愣了愣,连忙前俯后仰地笑起来:“不不不,很好笑,是我年纪大了不懂梗,给你我的心什么的哈哈哈很浪漫嘛哈哈哈咳咳咳咳……”
一口口水结束了我的假笑,我咳得直不起腰,李戈拿着那张红桃A,笑得像个傻子。
“这样就好了。”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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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太累了,我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要知道对于一个在走下坡路的演员来说,失眠是惯例了,但这一觉我睡得非常香,隐约还做了个梦。
我是个光屁股的小天使,睡在云里,柔软又轻盈,但是一阵劲风袭来,裆下一凉的同时,托着我的云也散了,我惊恐地回头,发现是李戈这厮,他穿着一身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半空的燕尾服,摘下了头上的高礼帽,从里头掏出了个鼓风机来。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鼓风机,唯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这玩意我很熟吧,片场见太多了,想到这里我就意识到这是个梦了,于是也不慌了,淡定地把双手托到脑后,心想我的梦还能摔死我不成?
等等?我还光着屁股呢!再看李戈,又是那双黑黢黢的眼睛,不是在盯着我的屁股又是在盯哪里?
我连忙伸手捂裆,大叫起来:“找死呢吧!”
于是我醒了,一睁眼,跟李戈的面部特写打了照面,我还半张着嘴,也不知道刚刚那声是不是吼出来了,而李戈呆呆的,抬着一只手,手指触在我的脸上。
我想起梦里云朵的触感,又想起鼓风机拂面时微微的热意。
云朵是李戈的手指,鼓风机是李戈的喘息。
回过味来的我一阵惊惧,却没从床上弹起来,从床上弹起来那是做了噩梦,而我没有做噩梦,只是个怪梦。
怪就怪在,我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因为自己睁开眼睛的时机不佳而后悔。
李戈僵硬地缩回了手,清了清嗓子,撒了个再拙劣不过的谎:“呃,好像有蚂蚁。”
“你昨晚不是都帮我都看过了吗?”
“可能是漏了。”李戈很严肃。
我一瞬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说真的,眉尾先痒了起来,只好赶紧伸手挠,李戈默默起身,今天他没有就在床边换衣服,年轻又毛躁地伸手抓住衣服下摆往上一拉,衣领把头发压得乱翘,露着整个背脊,脊椎骨凸起,像一串珠子。
……我就是前天早上无意瞥了一眼,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总之李戈这次去卫生间换衣服了,避嫌之意再明显不过,而我用这点时间做了一段短暂而清晰的思考。
李戈虽然是个好演员,但感情这种事,哪里是喊“cut”就能“cut”的呢?虽然我们说开了,但他还需要缓冲,缓冲,然后才能停下来,停在我们约好的那条线外。
问题是,在这段缓冲时间里,我如果还是按照原计划,要继续跟他一起录节目,继续找他上演技课,继续做朋友,很难让他不受影响,但如果要因此拉开距离,我们俩这不算稳固的友谊,也必然会断送,当然了,还会影响节目。
翻红不易,何况我这个28岁的情场老手(这里是自夸我承认)还处理不好感情问题吗?
李戈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我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背,给他拍懵了,然后我一语不发,离开了房间,给李戈一个背影让他自行体会。
几秒后又回来了,因为我还穿着粉睡衣,光思考“感情问题”,忘记换衣服了。
李戈又像个傻子一样地笑,初见时的傲慢和揶揄,像假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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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傲慢的人可能会有犯傻的时候,但从不会忘记傲慢。
“你就这么点出息?”
“对,我就这么点出息!我当年有钱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去买架直升飞机什么的?”
“是啊,你为什么不买?”
“咳,因为执照没考过。”
今天早上九点多钟,我们六个嘉宾本来在一起吃早餐的,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瞬间盖过人声的噪音,大家跑到窗边一看,竟然是一架直升飞机在古堡前的草坪上降落。这个节目组会用盒饭敷衍我们,也会时不时来个大手笔,没人对此有怀疑,都连忙跑出去,在镜头面前此起彼伏地惊叹,虽然据我所知,这六个人里除了我,谁都买得起,但为了与观众拉近距离,平民共识还是要有的。
螺旋桨吵得人要聋,大风也把我早上自己做过造型的头发毁了,但这些小问题在这架漂亮的,扎实的,像头巨鹰一样啸吼着的大家伙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男人大多对机械有兴趣,汽车已经是一项伟大发明了,飞机这种满足人类宏愿的东西,摆脱地心引力,跟自由最贴近的机械,怎么可能不让人艳羡?
艳羡已经够惨了,螺旋桨终于停止转动的时候,一直带着某种淡淡优越感的呆毛,竟然也操着难得热情的口吻,开始介绍这架直升飞机降落在这里的目的。
“欢迎《超级密室》冠名商US总裁,晏谆先生。”
噢哟?金主爸爸?
我跟着一起鼓掌,看着直升飞机的舱门平滑地打开,已经有些牙酸了,当那上面下来的男人让在场的所有女人,包括张小冉那个奇怪的女人也发出惊呼的时候,我是真的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挫败感。
有钱就算了,还有直升飞机,看他穿着的飞行服,还有执照?这些也都算了,长成这样不去靠脸吃饭竟然还做起了一群靠脸吃饭的人的金主?
靠!
那个长相英俊,甚至有点火辣的男人,轻巧地踩在了绿茸茸的草坪上,然后抬起头,朝我们看过来,礼貌地对我们一一颔首示意,然后最终停在了我脸上。
我不是没跟有钱人打过交道,当初的我也算是个富翁了,但这个叫晏谆的男人,气质太好,没有准备地这么对上目光,我不小心就落了下风。
然而再想把气势提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晏谆朝我快步地走了过来。
“秦一岷!”
我愣了一下,这是个熟悉的名字,事实上有很多记不住我名字的阿姨们,都爱用这个名字称呼我,是我曾经演过的一部武侠剧的角色名,那部剧算是我最家喻户晓的一部作品。
“真的是你。”
晏谆的眼中绽放出我再熟悉不过的光芒,来自粉丝的光芒,痴迷的,狂热的,甚至带有一丝侵略性的……老天,不是一般粉丝,是开见面会的时候会把保安掀翻冲上拦腰扛起我的那种粉丝!
我本来想跟他握手的手已经伸出去了一半,见状立刻撤回,并且连连退后,比避开张小冉还要迅捷,因为我知道,这个人的杀伤力一定在张小冉之上,这是多年路演经历教给我的最有用的能力。
而等我再看回去的时候,发现李戈已经挡在了我们中间,这小子完全不顾及面前的人是比呆毛更具有话语权的冠名商,也不顾及好几台摄像机,对着晏谆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警惕神态,或许还掺杂着一点妒火。
有人吹了声口哨,一定是张小冉!
而晏谆似乎也因为这声口哨而回神了,他收敛狂热眼神的速度之快,作为演员的我甘拜下风。
现场这极其短暂但足够使人察觉到的尴尬氛围被莫莫打破了:“陆老师你干嘛啊,超搞笑,是演秦一岷的时候总是演打戏吗?进入状态也太快了吧。”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莫莫,她还满脸认真地在模仿我的姿势做格挡动作,当然那笨拙得可爱的动作立刻吸引了好台机位。我早就觉得这个女生八面玲珑得不像话,她真是每时每刻都不掉人设,装傻装得浑然天成。
“抱歉,秦一岷这个角色太深入人心了。”晏谆笑了笑,绕开李戈,又走近几步,朝我伸出手,“陆歌宁,我特别喜欢你。”
这么久了,终于有人不叫我老师了,感觉该是很好的。
如果没有后面那句听着不大单纯的“粉丝宣言”的话。
如果不是在脸瞬间全黑,恐怕已经忘记我是个直男这件事的李戈面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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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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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5)
@不说话能憋死我:这是怎么了?支持德萨了还是老板QJF了?
@戈不多回复@不说话能憋死我:情敌
@不说话能憋死我回复@戈不多:啊?你暗恋BK啊,最近US要收购BK
@不说话能憋死我回复@戈不多:你说话啊!
@戈不多回复@不说话能憋死我:憋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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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岷他也是个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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