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绳索紧紧地扣着她的脖颈儿,沉重却又难以挣脱,魏璎珞的双手努力挣扎着,似乎是要摆脱这样的局面,偏偏又格外吃力。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受吗?
真痛苦啊……
魏璎珞的面色苍白,偏偏又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是她轻敌了,是她大意了,以至于获得这样的结局。
不,她还不想死。
她想活着,想活着和少爷在一起。
因为有他,魏璎珞居然害怕死去,平生第一次,对死亡产生了恐惧。
她竟然产生了想要永远活着的愚蠢念头,不是因为贪恋,而是因为挂念。
在那段过去里,她曾经以为爱情是最不理智的感情,可如今,她想,原来还有别的。
“别对男子这样笑,很不得体。”
“男子不可直视女子身体,有违规矩。”
“皇后,我要娶璎珞。我要八台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她进门。”
“璎珞,我知道你的心思很重。可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放下,在那之前,我会一直等着你。”
“今天是七夕节,我希望能收到我心上人做的香囊,有何不可?”
“ 魏璎珞……”
“璎珞……”
她的少爷,她的傅恒……
璎珞的眼角缓缓落下泪来,脑海里尽是过去的回忆,耳边却传来了恶狠狠的女声,似是咒骂,又好像是不屑,“魏璎珞,你想不到吧,你也会有今天!你这个贱/人,去死吧!”
原来是尔晴!
魏璎珞拼命挣扎,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脸,一男一女,袁春望和尔晴。
倒都是老熟人了,魏璎珞自嘲地笑了,忽然心猛地一紧,紧紧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尔晴,神色复杂。
既然她和纯妃能够重生,那么尔晴会不会也……?
她忽然的害怕,取悦了尔晴,从前端庄大方的女子,撕下了伪装,慢慢靠近她的耳边,神情讽刺,“魏璎珞,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你一入长春宫,便抢了我大宫女的位置,夺取了娘娘的信任。更可恨的是,你居然设了圈套害我,害我被贬入辛者库!”
“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狡诈!魏璎珞,你这个贱/人!去死吧!”
“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一个要死的人,何必要知道这些?”
“璎珞姑娘,你要是做了鬼,可别来找我,要怪,就怪你得罪了贵人!”
尔晴同袁春望的一番对话,也让魏璎珞彻底明白,尔晴并未重生,那么,袁春望也一定还未回来,此时杀她,定是为了攀附权贵。
真正要杀她的人,是裕太妃。
魏璎珞缓了口气,突然又开始挣扎起来,她的动作猛烈,袁春望一时不察,险些松了手,他低声咒骂了一声,突然又加大力度。
不知是不是幻觉,袁春望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哥……”
那声音弱的很,可他偏偏就触动了,一下子松了手。
那魏璎珞真叫了他一声哥,那声哥,仿佛是触发了与生俱来的亲近,竟让他再也下不了手。
他们明明并不相识。
尔晴已然是疯狂了,见此,竟自己动起手来。
这一厢厮打起来,便耽搁了些时间,呼啦啦的来了一大群人,将他们打倒在地。
原是纯妃!
魏璎珞慢慢站起身来,狼狈不堪,抚摸上脖颈被勒出来的两道红痕,慢条斯理的打理衣服。
“奴才谢过纯妃娘娘救命之恩。”
“你也不必谢我,我原本也不是为了你。”
纯妃自来是个谨慎的人,因为知晓魏璎珞的为人,便派了玉壶来看着她,就怕出了事,牵连皇后娘娘,因而来得这样及时。
“只是,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尔晴既然已经投靠了裕太妃,就绝非你能招惹的。魏璎珞,你怎么就不知道避点事?”
纯妃的话句句在理,掏心掏肺,可少女仍旧倔强地低着头,看似恭敬,实则不屈。
“纯妃娘娘,如果我偏不呢?”
“你!魏璎珞!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出了事……”
璎珞缓缓抬眼看她,目光平和,纯妃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曾经的令嫔,一样的平静,却又心有成竹,一时间无法言语。
“您大可放心,奴才宁死,也绝对不会拖累皇后娘娘。”
少女的声音清冷,似是承诺,也像是在告诉自己,她要告诉自己,决不能犯同样的错误,若一击不中,事不竟,便再无遗憾,就此放手。
纯妃本有话要说,可看着她的倔强背影,便是无言了,索性令人收拾了地上的两人,转道去了长春宫。
*
魏璎珞是会做戏的,她时喜时嗔,爱恨分明,这样古灵精怪的性格,像是从前的太后更像是太后失去的那个孩子。
不,自打她径直奔入寿康宫,一番做戏,将自己姐姐的死因娓娓道来的时候,太后便看见她同那个孩子一般的印记。
她的眼神湿漉漉的,如同小鹿一般胆怯,看见裕太妃时偏偏又张牙舞爪起来,为那个无辜死去的姐姐辩白。
“像,真像,真的像啊……”
太后坐在椅中,膝上横着和安公主的画像,她慢慢抚摸着画像上的女童,神色激动,对着刘嬷嬷说道,“你还记得吗?和安病重的那年,我求遍了所有的寺庙,到处给佛祖叩头焚香,祈愿折寿十年,换和安一命吗?”
刘嬷嬷面色复杂,点了点头。
“那时候,有位高僧告诉我,在公主的身上留下印记,纵然今生留不住,来生也有机会重聚。我狠狠心就在和安的下巴上轻轻刺穿了两个小眼儿,那……就在这儿。”
太后指了指自己唇下,道,“刚才那丫头跪在我脚边,我亲眼看见,她也有……”
“她的性子啊,也像极了和安!你说她会不会就是……”
刘嬷嬷摇头叹息,“太后,转世之说,实在荒谬,您不该相信这些。”
“太后,那魏璎珞出生于九月初九,和安公主是九月十五所生,您方才不是问过了,又怎么会觉得她是公主转世呢?”
太后忽然激动起来,“是啊,我问了,可她也是子时所生,虽不是同一天,却是相差无几,又有同样的记号,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刘嬷嬷听了,心里又酸又涩,“太后,依奴才看,您是过于思念公主了。”
几十年的主仆了,刘嬷嬷哪里不懂太后心事,只是荣华富贵易享,终究是意难平啊。
太后依旧坚持道,“既有转世灵童在先,民间也有很多婴儿天生带着古怪的印记,人人都说,这是前世父母留下的缘分!”
“太后!您……”
太后叹了口气,目光灼灼,“也许你说得对,但是万一呢?万一她真的是……”
一时无话,外面帘子忽然又被掀开,刘嬷嬷正要训斥,方见来人正是魏璎珞,心思复杂。
“刘嬷嬷安好,奴才是来谢过太后娘娘救命之恩的。”
魏璎珞难得穿了件鹅黄色衣裳,更显得机灵活泼,径直跪在太后跟前,“太后娘娘,奴才受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不,奴才的父亲,托人提前给奴才送了生辰贺礼。奴才便想着借花献佛来了。”
太后已经收起了先前的激动,目光平和,“是什么?”
魏璎珞微笑着,神神秘秘的揭开了红布,声音轻快,“太后,您仔细瞧瞧……”
“是……是琉璃盏……”
“是啊,太后娘娘,不瞒您说,我从小就喜欢琉璃摆件。”
“为何?”
魏璎珞一愣,忽然用手轻轻敲击一下琉璃盏,声音清脆。
“太后,您听这声音多清脆呀,听这声音,我感觉自己就好像住在水晶屋一样。”
太后的声音微微颤抖,简直发不出声音来,“水晶屋?你……你也喜欢,你一定是……一定是……”
“奴才不明白,一定是什么?”
魏璎珞听着一脸迷茫,刘嬷嬷见状,急忙借着太后疲累,让她回去。
厚重的布帘后,太后的声音依旧激动,“是她,就是她,没错,是我的和安回来了……”
魏璎珞低头,向着长春宫赶去,至无人处,才扬起胜利者的微笑,面目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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