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的音乐,高吊的房顶,灿烂光芒将原本就华丽的厅内衬托的更加金碧辉煌,给里面的人呈现出震撼的视觉盛宴。穿着各种高昂定制服装的男人们和穿着各色礼服的女人们,三三两两的围绕在一起,纤细的手指抓着透明剔透的长酒杯,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优雅知性,而在那假面之下,每个人都各怀心计。
宴会的举办者是意大利的著名红酒商人的独子——艾多尔多·科伦坡,他的父亲曾经是意大利黑/手/党三教头之一,在四十多岁的时候突然转行做了红酒生意。当然他也并未抛弃以前的生计,在佣兵及军火市场中占有一定的分量,与许多公司都有私底下的合作。
井路路听着哈罗德的讲解,一边将视线投在不远处,抱着一个黑发美女的男人身上,嘴边叼着一根香烟,眼底青黑,看起来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往嘴里塞了一小块马卡龙。
哈罗德一顿,有些不愉快的开口:“井小姐,你在听吗?”
“在。”
她拿着一瓶葡萄酒和一碟切好的小羊排,干脆的躲在了楼上能看见哈利的地方,盘着腿用叉子插着里面的小薯条慢悠悠吃。
“请问你在做什么?”
“吃小羊排旁边的配菜。”井路路找的地方很合适隐蔽,是监控的死角,所以连哈罗德也没办法看到她在做什么,只记得她消失在监控画面之前,端起了一盘吃的。
“我请你,不是让你在这里吃东西的。”电话内传来的声音不大,说话的语气却相当严肃。
“别着急。”井路路晃了晃叉子,将上面肉汁丰厚的小羊排送进自己嘴里,另一只手端起红酒喝了一口,“我看着呢。”
“井小姐!”对方的声音恼怒了起来,大概从来都没遇见这种消极怠工的员工,想要呵斥,却因为她女性的身份而不得不压缓声调:“我希望你能了解,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看来,你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可以选择了。”她不蠢。对方这么有钱,大可请其他保镖去保护哈利,包括她昨晚遇见的同行,可他偏偏却只选择了自己。虽然不太清楚他是以什么依据来决定保镖人选,可明显,这不会是他自己的选择。
因为——他并不相信自己。
井路路拍了拍手,从上面可以看见哈利挺直的背影,他似乎输了几局,却一点都不在意的朝桌子对面的艾多尔多端杯。
“你对巫术了解多少?”她撑着下巴问。
电话那头只传来了呼吸声,许久,哈罗德才回道:“我不相信那些。”
果然。
井路路早就猜到了,一点儿都不吃惊,嘴角带着一点弧度,她本来就是一放松就自然而然会勾起嘴角的性子,看着仿佛是天生的笑唇似得。
“之前杀哈利的人,用的是黑魔法,一种能够令人窒息的巫术。这可以说明,对方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不能够明目张胆的出手的普通人。”她解释道:“所有邪灵都有咒术可以逼出他们的现行,包括附身状态的天使、恶魔、变形怪以及狼人,但只有女巫——”
“只有女巫不行,无论对方活了多久。由于她至始至终都是人类的身体,而人类,是永远无法看穿另一个人类的。”她干脆的说:“除非她再次出手,不然我根本没办法抓出对方。”
哈罗德仔细的听着,他停顿了一会,皱起了眉头,不自觉低声喃语:“那上帝……也存在吗?”
井路路瞬间端正态度,摆了摆手:“抱歉,我是无神论者。”
哈罗德:“……”
井路路也发现自己呛到老板没话说了,顿时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总之你不用担心,这毕竟是我擅长的范围,我自然有办法处理。”
她说完,就听见耳机里面传来了“刺——啦——”的杂音,她敲了敲耳机,怀疑是不是信号被影响了,直到那边再次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
“你的办法……是指在二楼杂货间外面吃从宴会上偷来的东西?”
耳机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个人,她听见电话那头隐约的传来了‘约翰’,大概是她那个被抢走了耳机的老板。
井路路的脸皮早就在这些年的流浪中被磨厚了,淡定的回复:“这叫做战略性补充体力,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吃饱了好干活。”
她说着又吃了一口,冲着那头用力的咬了两口,一时觉得不对,难道老板有两个?这个难道就是选她来坐这份工作的老板?她问:“你是谁?”
男人轻声笑了下,从电话的那头传来,仿佛带着电流一般令人麻醉的低哑嗓音。
“你的暂时的同事,临时工。”
好吧,这是个毒舌的,看这个嘲讽的功力,一点都不输给哈利。
她三两下的把剩下东西一块塞到嘴里,用力的嚼了嚼,就着酒壶里面最后的一滴红酒一起吞了下去,紧接着从裙子底下抽出一个小匕首,在瓶子身上开始刻图纹。
“你在做什么?”
她怀疑对方是不是又用了哪里的监控器,可以看到她的举动。说实话这让人有些害怕,有一双眼睛可以随时随地的看见你,而你却不知道对方在哪里。
井路路干脆的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这是在侵犯我的隐私权吗?暂时的同事先生。”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自你接下这份工作后,隐私权就不存在了。”男人轻笑了一声。
“谢谢你提醒啊。”撇嘴。
井路路怀疑自己最近到底是走什么霉运了,遇到的尽是这种烦人的男性,哈利还能看在脸的份上不生气,毕竟他是真的好看。而这位男士,真的忍不住想怼他。
“不客气。”他施施然的回道,不死心的追问:“你还没回答我。”
“做些以防万一的东西,你又不了解,我跟你说了也没用。”她神定气闲的说道。
“这就是你的解释?”他又笑了,声音低低的,接近气音。
“当然,你又没付我钱,我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井路路怼人气场全开,将从哈利身上受到的气全部不客气的洒在他的身上,“有钱是老大,而你只是个和我一样拿钱办事的——暂时的同事。”
那边又传来了笑声,他真的很喜欢笑,仿佛在愉快中酝酿什么坏心眼似得。他声音沙哑,一股成熟男性的荷尔蒙随着声线扑面而来。
“当然。”不用看都知道对方的嘴角肯定挂着可恶的嘲笑弧度:“在有钱少爷的手下,相当憋屈是吗?将气撒到了别人身上?”
井路路脸一黑,没忍住的脱口而出:“闭嘴。”
她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了掌心一阵滚烫,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哈利的方向,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赌桌旁边了。
“该死。”哈利的消失让井路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抬起手心,掌心上还有淡淡的图纹痕迹,正在消失。
毋容置疑,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
可是不对,有哪里不对。
她皱着眉头,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也顾不上和那位神秘先生拌嘴,按着耳机朝对面的人说道:“放音乐。”
“什么?”那边的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放音乐,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她皱起眉头,小声的念了一句咒语,以此来感应哈利的位置。
确定好位置之后,她把盘子和只刻画到一半的酒瓶都踹到角落,一手撩起了裙尾,行动迅速又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往哈利的方向跑过去。
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感觉,在那一瞬间,她接收到的信息十分的复杂,荒芜、寂静、腐朽、难以忍受的冰冷、干枯的草地、伫立在草地上的孤独十字架,以及灰蒙蒙的阴雨天。
不管怎么样,看来对方已经行动了。
井路路从房门进去时,一眼看去,是惊人的藏酒,一排排的木架上单独的嵌入木格之中,仿佛是蜂巢中的唯一秘宝,在残余的光线中闪闪发亮。
里面只有几个人,无声无息的仿佛是一场默剧,而中间的两个人在宽广的赌桌边缘紧张对峙。
那是哈利和艾多尔多,还有哈罗德说过的哈利的前女友——黛博拉小姐,另外还有三男两女,散落在赌桌的周围,但唯一可见的是,哈利的桌面上已经没有筹码了。
“看来你今天运气不怎么样。”艾多尔多手边的筹码堆积如山,他似乎并不在意那些筹码,指间夹着两个玻璃杯,胡乱的在酒架中漫步,将不同的酒精混合到一起。
“也许是你今天的运气太好。”他漫不经心的答道,靠在椅背上,手中细长酒杯中淡黄色的液体轻晃,摇曳出一圈黏连而温柔的痕迹。
他哈哈大笑,端着酒杯走向哈利,先是抽走了他掌心的高脚杯,取而代之的是装着混合好几种酒液的古典杯。
艾多尔多朝他端起了杯子,他双眼浑浊,显然已经喝醉了,语气中有着异样的兴奋亦或者恶意:“喝完,我们也许可以做个朋友。”
论起傲慢,哈利的确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斜坐在椅子上。身上整齐的黑色西装在阴影中显得厚重权威的法袍,酒瓶折射的光线几乎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冰冷平静的垂下眼睛,仿佛此刻的他正高高在上的俯视他们似得。
艾多尔多青黑的眸子眯起,眼神压制的扫视了四周,露出了戏剧而狰狞的笑容:“或者你可以让谁帮你喝了。”
朋友,或者多一个意大利前黑手党背景的敌人。
艾多尔多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意大利,简直太容易了,几乎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只要轻轻的拽一根线,他父亲手下的关系网就会自动运作,目标甚至连出意大利国境的机会都没有。
周围的人保持着安静,或幸灾乐祸,或无动于衷的看着这场对峙。
气氛紧张的一触即发,直到一个穿着女仆装的人出现在两个人中间。
哈利看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井路路,只是有一点惊讶,仔细推敲又觉得这是在意料之中。
她总是在不对的时间出现在不对的地方,无心一样的做着不合时宜的事情,任性的毫无理由。可不得不承认,看到她的那一刻,自己竟然有些轻松,仿佛期待的事情终于实现了似得。
井路路低头看了哈利一眼,他透蓝色的眼睛如同深海碎冰一半闪烁着光芒,在晕黄柔和的光线下,印在她眼中的画面。无论回想多少次,都足以横贯惊艳她漫长生命里的所有时光。
没有人在两人的对视中说话,也许是她出现的太突然,悄无声息的打破了他们所有的部署,导致没人可以从这突变的剧情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井路路眨了眨眼睛,视线滑到了哈利的手指上。
然后——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时,抢过他手上的酒杯。
吨吨吨一口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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