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路路率先撇开了视线。
刚才的情况应该算是意料之外,包括那些吻——不,并不能叫吻,只能说是人工呼吸,无论是谁看到别人快要窒息的时候,都会选择给对方人工呼吸,不是吗?
这么自我安慰着,把脑海中又浮起来的,嘴唇相接时,那柔软和冰冷的触感抹去。
现在的情况已经清晰明了了,那位——神秘客户,会邀请她来保护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一个经过考虑后的决定。诚然,从武力值上来说,只要稍加训练过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撂倒她,让她做保镖的工作并不合适。可从邪恶力量方面来说,她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她不受大部分巫术侵扰,甚至只要准备充足,她可以反弹大部分的诅咒。
说实话,要对付的人是一个女巫,她还松了一口气。比起不知道会从哪里射出的子弹,诅咒和邪灵更适合她的行事手段。
可行事方便的代价则是,她需要解释一切。
虽然并不了解这个男人,但是从第一印象来判断,他绝对不是什么好糊弄的类型。能被恶魔盯上的人,不敢说对方绝对是坏人,但在某个点上——他们这一类人相当偏执。她相信,逼急了的哈利也一定会用其他手段逼她说出真相。
井路路伸出手搭在自己后脖子上,明显的沉思了起来,食指曲起拉平,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皮肤上来回蹭弄。
反正也只是短短的48小时的交集,难道还能产生多么深重的影响吗?
考虑到时间,她轻声的唔了一下,总算是回过神了一样,抬眼看向了不知道观察了多久的男人。
“这位……”她有些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姓奥斯本是吗?有些发虚的视线轻飘飘的略过他的衣领,“先生。”
哈利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有些不悦,但那抹情绪只是稍纵即逝,带着几分冷淡高傲的说:“哈利·奥斯本,你可以叫我哈利,井路路。”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可以叫他的名字,是给了她多大的殊荣一般。
不过是自己先忘了人家的名字,听着他最后补充的,一字一顿清晰的有些过分的自己的名字,井路路心虚了一秒,也没计较他有些嘲讽一样的语气。
“好吧,哈利。我想你应该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些基本的事情,不过内容有些长,我想我们要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她放下了手,就好像刚才的小插曲没有发生过,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后,微微一顿。
“根据刚才车上的情形,也不能保证你的住处就是安全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是先去附近开个房,刚好我也需要一些时间准备,来保证你的安全。”
“我凭什么相信你。”哈利轻轻的挑眉,唇角浮起了一抹很淡的,带着嘲讽的笑容。
“哈……”井路路舒了一口气,“我要是要对你做什么的话,刚才就不会救你了吧。”
“哦,是吗?”他缓慢的拉起嘴角,好整以暇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呢。”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有些头痛,“你总是这样不相信别人吗?”
哈利的唇角缓缓的拉平,英俊的面容因为失去了表情而显得眉眼阴郁。似乎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冷漠的拒人于外,也丝毫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什么不好,下巴强硬的扬起。明明两个人他才是坐着的那个,可井路路就觉得他此时仿佛高高在上,平静无波的俯视地面的蝼蚁。
如果不是答应了别人,她一定扭头就走。可她已经答应了别人,就必须要做到,无论有多麻烦。
这是原则问题。
好吧,客户至上。井路路这么安慰着自己,勉强的驱散了内心浮起的那些不愉快情绪,尽量客观的解释。
“说实话,我并不认识你,也对你不感兴趣,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对你含有什么目的。我想,也许你有什么厉害的权势或者是金钱,可那都和我无关,我只要保证你这48小时的安全,在这48小时之内,我可以回答你一些关于你本身状况的问题,而48小时之后,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纠缠你。”
说到不再纠缠这个词汇的时候,她还特地加重了语音,一字一顿的说。以导致这个词语在她稍快的爱尔兰口音中变得无比的清晰,就差没有竖起手指发誓的郑重。
气恼而富有生气的年轻脸庞,将她身上吉普赛人一样的流浪气质完全清洗干净,她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夜中流淌的湖水一样波光粼粼,凶狠与柔软并存的淡红色嘴唇,平直略微挑起的长眉皱起,那紧迫而精准的视线直直投映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心有一瞬间的颤动。
这迫使他别开了视线。
井路路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个高傲的男人忽然别开视线的动作,不知道这个动作又代表了什么,于是试探的问:“那么,哈利,你的决定呢?”
不知道是不是口音或者是其他的问题,哈利就觉得她念出那个名字——他的名字的时候,仿佛是在撒娇一样,r缠绕在舌尖含糊不清,像是要将那个字母卷进唇中,用淡红色的柔软唇畔含住细细研磨。
这让哈利又想起了刚才在车上,危机之下的吻。
他有足够的时间,也的确是对这个人感到好奇,并且他也的确在意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为此牺牲一点时间来听听她说什么也是不错的选择,尽管他并不信任她。
可这有什么关系?
圆月终于挣脱了厚重的夜色,从乌云后折射出一道月光,从他们脚下拉出了长长的黑色影子,随着动作而轻微晃动的影子亲昵的交叠起来,哈利微微一动。
井路路刚好将视线投过去,不经意的巧合让她看到那双在月色中显得通透冰冷,犹如宝石一般的美丽的眼睛,浅金色的睫毛稍微的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他轻笑的说:“只有48小时。”
*
虽然说哈利选择和她合作是好事,但不知怎么的,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背脊隐隐发凉,像是被什么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紧紧盯着一般。
伸手拍了拍手臂上被激起的鸡皮疙瘩。
“怎么?”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的哈利开口问。
“没什么。”她有些敷衍的应了一声。
总不能说觉得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吧,在这种深夜的时间里,这条路上不管怎么看都只剩下他们两个,她要是这么说的话,不就是像自恋一样指这个高傲的男人在盯着她吗?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很快的又转移了话题。
“你的车就丢在那里没关系吗?”那辆车看起来就很贵,他竟然也不找个地方停好,而是钥匙都没拔的丢在了路边,应该说真不愧是有钱人?
“那不是我的车。”他漫不经心的走快了两步,与井路路肩并肩的走在一起,距离靠的很近,手肘轻轻的碰到了她的,“比起这个,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们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路程,漫无目一般走到这个小镇上。
旁边有各种特色的房子,有些外墙是用粉灰色德文石铺的,有些则是故意的做旧了,像是经过了历史的粉刷而沉淀出来的色彩。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夜色的睡眠中,只有孤零零的路灯执着而单薄的耸立在鹅卵石小道旁,与不远处点缀着碎光的加尔达湖相互呼应。从头上窗台延伸下来的绿色枝桠尽头开着一朵朵小风铃般可爱的欧石楠,互相挤压着,在风中微微颤抖。
井路路从地上捡起一朵掉落的欧石楠,粉色的花朵圆滚滚的在她的掌心翻来翻去。
“就这里。”她眨了眨眼睛,借此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欢迎来到利莫内小镇。”
也许还不是旅游旺季的缘故,井路路也没想到这里会那么早关门,绕了不少路才在一条接近加尔达湖的路上找到一间还在营业并且有着空房的民宿。
她带着哈利走进那件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房子内,不自觉的放松了因为寒冷而紧绷着的肩膀,舒服的舒了一口气。
前台的位置坐一个中年女性,红色的头发里夹着根根白丝,干净利落的扫在耳后,露出两只耳朵,不算年轻却十分饱满的皮肤红润光滑。手上拿着两支织毛衣的长针,正有些惊讶的看着两位深夜的来客。
“天啊,你们需要帮忙吗?”中年女人放下织针,从前台的位置上绕了出来,给两个人倒了两杯热水。
大概以为他们是被打劫了。
这种没带什么行李的模样的确不像是出来旅游的,更何况旅游的人也不会半夜在空无一人的小镇上行走。
井路路接过热水,豪爽的喝了一口,顺便接过中年女人手上的另一杯热水,强硬的塞给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
“呼——暖多了,谢谢。”她吨吨吨的喝完一整杯水,放下杯子长舒了一口气笑道:“不好意思,我们的车半路抛锚了,请问下这里还有空房吗?”
中年女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公路旅行这样的旅游方式在欧美并不少见,多数来这里的人都是这种,只带了一些行李与一辆车,去不同的地方留下足迹。
“你们很幸运,我记得还有可以看见加尔达湖的空房,那个房间朝阳,一拉开窗帘就可以感受到阳光融化在皮肤上的柔软触感。”中年女人拿走了井路路手上的空杯,带着她走到前台的位置,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打开了电脑说:“我叫茜拉,你呢?”
“井路路。”她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对着门口棕黄色沙发露出挑剔目光的男人说:“他叫做哈利。”
这次井路路没有忘记哈利的名字,毕竟总是忘记别人的名字并不礼貌,更何况现在他还是自己的保护对象。
“哦天啊,我喜欢中国,我还会做宫保鸡丁。”电脑在冬天的时候启动的非常慢,茜拉干脆就和井路路聊了起来,“你们是来公路旅行的?”
她点点头没有否认。
“本来打算去维罗纳,可没想到车子半路上就没油了,停在了小镇外面。”井路路面不改色的撒谎,“我想这也许也是一种缘分,所以我们决定在这个小镇呆两天。”
“明智的决定,我们这里有最棒的海鲜意面。”茜拉十分热爱这个城镇,眯起眼的笑容温暖人心,极富感染力,“你们年纪还真小啊,有20岁了吗?这么年轻就出来公路旅行,要注意一点,车上也要放一桶备用的油,这次还好,要是下次停在了没有人烟的荒外就糟糕了。”
“我会注意的。”井路路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并不讨厌这种热情的性格,相反的她非常喜欢这类人,总是积极乐观的面对生活,并且能在生活找到乐趣。
伴随着碎碎念,茜拉终于打开电脑。
“我就说我没记错,还有两间可以看见加尔达湖的空房。”她移动鼠标点击订房的页面:“现在也是旅游淡季,本来需要180元欧元,给你打折,150欧元一晚,两人一晚300欧元。”
井路路趴在前台的位置上,一只手撑住下巴,眨了眨眼睛,态度闲散的应道:“只要一间房,住两晚。”
站在门口的哈利闻言扭过头,那双眉尾发淡的眉毛挑了起来,钴蓝色的眸子在暖黄色灯光中被模糊,看不清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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