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沅兮收到复试短信的时候她正在保养她的那些宝贝们。燃一线奇楠,放一首轻音乐,净完双手,将那些乐器从墙上取下来架好。先清理好表面的灰尘,再将筝弦松开,在雁柱与面板之间铺一张纱布,开始修复雁柱支脚的曲面。修复工作结束后,再把已经碾成细粉的松香撒在面板与雁柱支脚曲面之间,以此产生一种“涩度”来控制雁柱的滑动。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她点开查看,再平静的关上给李时暮打电话,“暮暮,我通过初试了。”
“复试加油哦~九郎说复试的评委都是扛把子,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是考场上的黑马!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谢谢暮暮,但是别为了我耽误了你自己的事儿。”
“不会,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还等着当迎接你凯旋归来的第一人呢!”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时间很快就到了复试的那一日。程沅兮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素净的袄裙,如瀑长发垂在脑后,擦了口脂增添气色。她不喜欢浓妆艳抹,太过招摇,所以她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就连花纹也是颜色淡雅的白梅。
已经拿下驾驶证的她今天是开车去的,没成想赶上早高峰了,她只能找个地方把车停了,再坐地铁过去。紧赶慢赶,当她到的时候,天桥剧场已经挤满了人。李时暮早上起晚了,这都怪杨九郎。但李时暮也是被程沅兮那句“不敢保证是不是处女了”搞怕了,于是就把第一次献出去了,给自己喜欢的人总比被人强抢了要好。来的路上也遇到了早高峰,成功迟到了。
“暮暮,我终于等了你一回!”对于李时暮罕见的迟到,程沅兮很是开心。
李时暮累得要死,浑身酸疼,双腿乏力,没工夫跟程沅兮计较,“就让你笑一回,下一次可没这运气了。”
“呀!暮暮,你的脖子怎么了?”看到李时暮脖子上遍布红痕,奇怪的问道,“我说怎么大热天的围个围巾。”
“别碰!”李时暮打掉程沅兮的爪子,“上火了掐的!”
“打我干嘛…”程沅兮捂着手背,她本来就白,多个五指印想藏都藏不住,“你看看都红了!”
“该!”李时暮很郁闷的趴在桌子上,“别打搅我沉思,我也不打搅你考试。”
这该死的!真是信他是处男了!忍了二十多年真是不容易呢!李时暮的心里有上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真的那个后悔啊,早上看着自己男人神清气爽的去上班了,可她呢?全身被轧路机碾过一般。这男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就这么不公平……
“九号,程沅兮!”
得嘞!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九”这个数字了。“九”零后、“九”月份生人、乳名“九儿”、学号是“九”、考的还是“九”字科、这现在复试排号都是“九”……但愿这一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九爷,加油!”李时暮招牌小拳头,“等你凯旋!”
程沅兮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登上舞台。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看着当年自己坐的那个位置,她在想辫儿哥哥一低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他会不会也记住她了呢?
“先生们好!我叫程沅兮,十八了。”评委们让她简单的做下自我介绍,她真就特简单…没有一句废话。
“豁!好家伙!”郭老师翻着程沅兮的简历惊了一下,“人家十八才刚上大学,你倒好都牛津毕业了,找什么工作不好找,怎么会想起来报考德云社呢?”
来面试的怎么那么多高学历的?前一个还是爱丁堡大学出来的呢,这现在又来一个牛津的,这招进来不是耽误人家孩子的前程吗?家里大人十几年供出来的大学生,指着他们光耀门楣,谁敢轻易收呢?
“不敢瞒各位先生,其实我并不喜欢我的专业,我喜欢的是曲艺。我也知道女孩儿说相声很难,这一点先生们也强调过,但是我心怀梦想,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才不会让自己后悔,哪怕最后我失败了,但是至少我尝试了,也就没有遗憾了。”就像在张云雷这件事上,她等了他六年,寻了他六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相反乐此不疲。有了期盼的日子,才不会那么难过。
“这姑娘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李文山先生在和谢天顺先生咬耳朵,他是真的觉得面前的人特别的熟悉,特别亲切的感觉,可是他又想不起来她像谁。
“姑娘的才艺怎么写了个‘无’?”谦儿大爷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因为我会的东西都不是专业,所以不能说是特长。真要说特长我的腿倒是挺长…的……”程沅兮尴尬的笑笑,她进来的时候看了一圈儿,女生里她是最高的,而她七三分的比例更是让她显高。
“哈哈哈哈”这姑娘有趣,李文山先生很捧场的出来缓解尴尬,“小姑娘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的父亲是曲艺演员,母亲是医生。”程沅兮如实回答。
“哦?”李文山先生来了精神,“也是说相声的吗?”
“回先生的话,在我的记忆力父亲并没有说过相声,但是他总是跑小园子和茶馆唱戏。说起来我接触德云社,也是因为父亲,出国求学之前他总是带我来德云社,来的就是天桥剧场,但他总是扔我一个人看演出,开演之前就跟我说他一会儿回来,结果一等就等到演出结束。这个大骗子!”都快七年了,时间真快……一晃她都成年了,而父亲也离开她好些日子了。这个骗子!约好一定要回北京天桥剧场陪她听相声的,结果回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听到她的话,这下不止李文山先生坐不住了,其他五位也有了猜测。谢天顺先生最先开口问,“令尊是?”
“家父是程天胤。”提起父亲她便无比自豪。
这个名字如惊雷一般贯穿耳朵,直击心脏。李文山先生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到程沅兮就感觉那么熟悉了,原来是他的女儿啊!多年前的不告而别,这些年只有在他生辰的时候才会有个讯息,他疼爱的儿徒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哪怕不说相声,只要回到他身边来就成。
台下这几位都是与程天胤相识的,这些年都是念着他的,他为了德云社的大局,忍辱离开。那个时候德云社才刚刚步入正轨,几位元老一力保他,但程天胤明白他只有离开德云社,那个人才不会针对打压德云社。师父他们于他的恩德,他无以为报,他只能担下子虚乌有的罪名,保下德云社。他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师父们的心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六个人把表情管理的特别好。郭老师开口问,“姑娘,会唱小曲儿小调吗?”
“给先生们唱一段《打新春》。”她看到桌子上的那副快板就想起了张云雷唱的了,就想在他曾经站过的舞台上唱一段他曾经唱过的太平歌词。她挽起袖子,很熟练地打着快板,“青儿未说话诶先把这笑脸儿仰啊……”
这是正正经经学过的孩子啊!有她爹的影子!但是在郭老师眼里却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是他的小辫儿,一板一眼,与心爱的徒弟如出一辙!这两个孩子的缘分,千里情牵,兜兜转转还是碰到了一起。小辫儿刚回来,姑娘后脚就到。
“姑娘回去等消息吧,我们几个商量一下。”
“好的,谢谢先生们。”程沅兮鞠躬下台。
她这算是凉凉了吗?估计是吧……套路不都一个样儿吗?在人多的场面,照顾你的面子,不让你尴尬的下不来台,都是这么婉拒人的。她虽然心里难过,但是也就那么一小会儿,走到李时暮面前的时候也没什么大事儿了,大不了下次再考呗。
“暮暮!咱撸串儿去!”挎着李时暮走了,她今天化悲愤为食欲,明天胖十斤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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