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人,我们身上的钱不够了”,拂冬看着依旧着男装的宝寿公主,苦着脸扒算着身上的铜钱,自做了公主身边的大丫鬟,何曾想到也有缺钱的时候。
自从宝寿公主自己出钱帮了那个偷金钗的女子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凡遇到那家里贫苦的,总要帮上一帮,在南城这个平民聚集地一时有了“及时雨”的称呼,贫也帮,穷也助。
“到我屋里随便拿上几个物件去典当了不就行了吗?”出生富贵乡的宝寿一点都没将钱看在眼里,套用一句王熙凤的话来说,就是将自己屋里的地缝随便扫扫,就够这些人过一辈子了。
“公主饶命,这要是皇后娘娘那查出来您屋里的登记造册的东西没了,不得直接打杀了我”。拂冬并不太敢,公主屋里的东西一项是她管的,要是缺了少了,那她就是罪魁祸首,一时间连在宫外的路上都顾不得了,直接就喊出了公主的身份。
“就说是我打碎了好了”,宝寿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物件打碎了是要带着碎片六尚二十四司那里销账的,就是衣服坏了也是如此,哪是能随便报的”。公主素来是个万事不理的,倘若真的事发了,哪里能保得住自己呢,想他们宫里这几年底下换的小太监小宫女已经五六拨了,都是公主曾经得罪过的嫔妃们找了机会拿底下人出气罢了,只自己一直跟在公主左右,才没有被找到机会,倘这次自己送上了把柄,又哪有什么活路呢。
“而且宫里的东西都有印记,当铺也不敢收啊”,拂冬随即补充道,又在心里暗自庆幸着有这么一条规定。
“可王奶奶还等着我的钱救命呢?”王奶奶是个寡妇,前些天跌断了腿,又在倒地的时候撞到了头,偏偏家里没钱看病,只能好生躺在床上养着,唯一的亲生儿子也去的早,还好早早的娶妻了,现在媳妇陈氏也是寡妇,到了孙子辈呢,有一个孙子和三个孙女。这大梁啊,有句老话叫做“盗不过五门女”,说的就是家里的女儿太多,连小偷都不愿意去,因为太穷了。
前朝杨贵妃时期,长安百姓“不爱生男爱生女”是因为有个入宫当宠妃的女儿可以使得整个家庭都鸡犬升天。到了本朝,天子脚下的老百姓也爱生女孩,可以教她各种乐器和技艺,等到了十来岁的时候就可以帮着家里赚钱了。
也正因如此,一般京城的人嫁女儿,不仅会给一些钱财物什,还会给个二三十亩的地做脂粉田,这些东西一共加起来最少也得几百贯。
伤筋动骨的事情可大可小,像是这种腿跌断了的,请个大夫回来正骨,另外略抓上几服药,后续还要那大骨汤,排骨汤什么的好生的供养着,等过上三四月就基本可以痊愈了,若是不肯花这个钱,那后面的罪还有的受呢,就像是现在,王奶奶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了,连神智都有点不是很清楚了。
“将我的这个玉佛典当了好了”,宝寿公主狠狠心拿出了一直戴在身上的吊坠。她穿的是男装,身上也就没有什么贵重的首饰,只有母后送的吊坠可以用衣服掩了,因此一直是戴着的。
“公主,这可是先皇后留给您的”,拂冬大惊,像是这些东西在祭祀先皇后的时候都是要戴的,若是到当铺当了,等过完年就快到忌辰了,到时候怎么拿得出来。
“那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吧,况且只是活当而已,等我有钱了,还会赎回来的,不会误了事的”,宝寿公主今天回宫,至少有十天都不能出来了,一直要等到大年初七,百官上朝了,才能偷偷溜出来,等到那个时候,王奶奶人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呢。
“大爷,求求你了,求您给看一眼施点药吧,大爷”,王奶奶的媳妇陈氏背着婆婆,和三个女儿一起跪在地上,给崇仁堂的坐堂大夫磕头,至于儿子是舍不得让他给商户下跪的,那是王家的根啊,将来就指望着他能够考个进士,光宗耀祖了。
崇仁堂是武安侯冯家的产业。
自冯珍珍的父亲管事以来,原本冯家不比先前富贵,但还能勉强凑合着,现在呢,除了田庄,家里只有几个店铺是盈利的,其他都显示亏损,像这难得的几个有进项的铺子,想要他们日行一善,免费看病,就是坐堂的大夫答应了,旁边的账房掌柜也不同意啊,他们分属三个房头,相互监督,相互制约,有好处的事情可以,亏本的事想要他们统一战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还准备抓对方的把柄,好独自占了这么一份聚宝盆呢。
“王奶奶,我们不求他们,我有钱了,可以看病了”,宝寿公主被王家的邻居指点着,来到崇仁堂门口,正好看到陈氏带着三个孩子跪地磕头的场景,偏旁边围观的人都在笑嘻嘻的指点着,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有些义愤填膺。
小玉佛因为是活当,只到手了二三百贯,但就看病来说已经绰绰有余,这有钱还是没钱,服务态度是截然不同。
“老人家腿上的伤处是长时间耽误,有些化脓了,也幸亏是来的及时,再迟上几天只能截掉了”,坐堂的杜大夫脸上的表情展现地刚刚好,带着些许从容不迫,既不至于让患者家属觉得被怠慢了,也没有笑成一朵花,那家属不得找事啊,我们家人生病了,你这么开心干嘛,找机会非揍你一顿才好。
问诊,包扎加抓药一共花了7贯钱,等宝寿公主带着拂冬一起跟去了家里,王家唯一的男丁王正纯正在屋里闭门读书,听到门响,方才探头来瞧。
等看到身着男装的宝寿公主,一时有点看痴了,他虽然家里穷,不过五间房屋,还不是那青砖大瓦的,不过是普通的泥瓦房,但他自恃是京城人士,又是个读书人,因此眼界颇高,一心想等考中个进士,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最好有个几万贯的嫁妆,方才匹配。
王正纯平日看到的女子多是像他姐妹这样忙于生存的,皮肤因为外出做事难免不够白皙,手伸出来也有些粗糙,气质也有点畏畏缩缩的,或者偶尔和同窗去了那风月场所,看到的都是些烟花女子,哪里见到过想宝寿公主这样闺秀,虽着男装,却不掩其倾城之姿,一时倒是有些呆愣楞的。
宝寿公主没有注意,倒是一旁的拂冬狠狠地瞪了王家郎君一眼,就这样的还敢肖想我们家公主,这是做梦的吧。
可能是因为在医馆用了碗药,已经清醒过来的王奶奶和她的媳妇陈氏看到自己孙子/儿子的傻样,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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