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外戚之家16

    熊孩子陆明集眼看不能吃螃蟹了,又闹着要喝琼酥酒。

    “阿娘,这梅花酒是小孩子喝的,我都是大人了(边说边扯着自己今日特制的成人服饰),可不能和之和他们一个待遇”。小孩子爱说自己长大了,等年老了又说自己还年轻力壮。

    “你又胡说,你侄子还在吃奶呢,哪里又一样呢,你这是想喝醉了明天不上课吧?”青桐听着陆明集的话又好气又好笑。

    “又不是‘桂林三花酒(经三次蒸馏而成的白酒)’,哪有这么容易醉的。” 陆明集撇撇嘴,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想要,逢年过节,他们这些小孩子也是被允许喝点酒的,但大多是些低度数的黄酒,想要尝尝那些有名的配置酒,那是不可能的。

    “将酒库里新酿的葡萄酒拿出一壶来,给大家都倒上一点尝尝”。府里自酿的葡萄酒青桐自己苏出来的,不是说大梁没有葡萄酒,只是价格昂贵。“如倾潋滟葡萄酒,似拥重重貂鼠裘”,当代的文人将喝葡萄酒和穿貂裘划归于同一个等级,它的名贵可想而知。

    古代社会,盐铁专营大家都知道,那么到了大梁,还要再加上茶和酒。朝廷通过酒曲来控制酒的生产。

    正店和脚店的区分就是这里了,所谓的七十二正店那都是可以自行酿酒的,脚店则不能。

    当然宗室,戚里,和品官购买酒曲也是无碍的,这就导致各个权贵之家都私藏着独家酿酒秘方。

    比如故慈孝太后高家的香泉,张贵妃家的派玉,皇上幼弟萧王家的兰芷,嘉王家的琬(wan)醑(xv),王太师家酿有庆会,朱太傅家酿有膏露,何大宰家则酿有亲贤,甚至开封府里都藏有瑶泉。

    自家独有的琼酥比他们丝毫不弱下风,用了四十多种名贵中药,采用冷浸法配置而成的,和宫里御用的药酒苏合香酒也不差什么了。

    可能就因为大梁太自以为是地认为任何酒的酿造都需要加酒曲,因此在仿造西域的葡萄酒时,他们将葡萄的外皮剥掉,然后加酒曲,像是酿造粮食酒一样,最后总不成功,因此只能高价购买进口的葡萄酒。

    陆明德看见四郎和五郎坐在一起甚至行起了酒令,突然有种落伍的感觉,自己嫡母虽然不是那种迫害庶子庶女的人,但也绝对当他们这些庶出是空气,连带着嫡母所出的几个兄弟也有些傲气。

    但现在,看看自己桌上的荷莲兜子,鸡舌汤,鸳鸯炸肚,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还有千金难买的葡萄酒,再瞧瞧已经勾肩搭背的两个弟弟,有些不解。

    酒后饭足,几个兄弟姊妹玩起了最近一经发明就立刻风靡京城的九射阁,在一个大圆盘上画九种动物,中间是熊,上面是虎,下面是鹿,左右分别是大雁,兔子,鱼和大雕,野鸡,猿猴。然后又相互讨论了相应的酒筹。

    他们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先是五娘子射箭,她比五郎还要小几个月,射中了左下角的兔子。

    “我来看,我来看”五郎争先拿起代表着鸡的酒筹,上面写着“比他年纪大的罚两杯”,除了五娘子,全中目标,没有能够逃脱的。

    五郎趁着青桐不注意,还偷偷尝了尝二郎杯中他盼望已久的琼酥酒,喝完就吐吐舌头,药酒能有多好喝。

    ……

    历经三轮之后,还能坚持的已经不多了,只有二郎,四郎,和三娘子罢了,哦对了,还有五郎也在硬撑着。接下来正好轮到五郎射箭,他已经有点眼神迷茫了,走得也是歪歪扭扭的,还非说是地在晃动,好不容易射中了,射的是最下面一行中间的鹿。

    三轮以后各个酒筹基本已经轮过一遍了,因此有那记性好的立刻就说出了它的酒筹,“男子罚酒三杯”,旁边已经出局几个姊妹都在捂着嘴笑。

    “五弟,你怎么光坑自己人呢”,四郎拍了拍五郎的肩膀,他自认为现在的游戏是男生一派,女生一派,本来曙光将至,偏自己这边冒出个坑货。

    刚拍了两下,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五郎已经就着酒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皇城门处,值夜的班直全副武装的在巡视着,外面不远处陆陆续续地停了很多轿子,这是为了接正在赴宴的官员们。按照规定,中秋的晚宴六品以上的的统统要到。

    倘若不巧病得实在起不来身,只能请假了,那內侍省会专门派了医官,既是看诊,也是核实情况。

    皇宫里觥筹交错,卫国公陆平周和世子陆明辉按照等级尊卑,被分在正殿席的西侧,待酒过三巡,菜过五盏,大殿里开始杂剧表演。

    “给我上一碗豆浆”表演客人的优伶腆着肚子,大摇大摆的坐在小摊贩摆的桌子上,右手还拿着一把折扇,时而打开,扇扇风,时而合上,用扇骨轻敲左手掌心,假装成读书人的模样。

    “好嘞,客官您请”,小贩随即从桶里舀上一碗送到桌边。

    待喝完一碗热乎乎的豆浆,客人从身上掏出一个大钱来,“找零”,为了抑制通货膨胀,蔡相公前几天在朝堂上提议,发行一种当十大钱(一个铜币当十个用,一元变成十元),客人扔个小贩的正是这样的当十大钱。

    “客官,没有零钱找不开”小贩愁眉苦脸地摆摆手。

    “要不您接着喝”,小贩提议。

    客人一连喝了五六碗,实在是喝不下了,肚子也鼓的跟个什么似的,走路都要左右晃着,生怕将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可了不得,这要是相公之后再发行当百大钱,还不要了我的命啊。”表演客人的优伶搭拢着脑袋,捂着肚子,还踮起脚尖说道。

    下面观赏的百官不由得捧腹大笑,还有的边笑边看着此时目无表情的蔡相公。

    即使蔡相公在心里骂娘,嘴上还不能说些什么,毕竟杂剧只是一种艺术表演形式罢了,即使在表演过程中脱光鞋袜,露出脚丫子,也没事,这叫“无过虫”。

    不比御史们可以“直陈其过”,而不以言获罪,杂剧演员等艺术表现者可以“隐其情而谏之”,往往更能为市井所传唱。

    三巡三巡又三巡,皇宫的宴席在酒过九巡之后才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到了才子们大展拳脚的时候,皇帝请你们赴宴了,你不得感谢感谢,怎么感谢,写诗或者写词啊,你若是文如泉涌,写成一篇论文也没事。

    “拼沈醉,金荷须满。怕年年此际,催归禁篽,侍黄柑宴。”东楼先生的词刚一出来,博得满堂叫好声,这夸得的宫里特有的黄柑酒,由柑橘酿造而成,色泽鲜艳,芳香四溢,很是受到文臣的追捧。

    旁边陆明辉还在绞尽脑汁的咬着笔杆子,毕竟他本人并不是什么不学无术之流,也是皇家书院出来的优秀毕业生。

    但天才和凡人的区别就在这里了,不过片刻,东楼先生第二首诗又出来了。

    “淡月疏星绕建章,仙风吹下御炉香。侍臣鹄立通明殿,一朵红云捧玉皇。”这诗用玉皇大帝的通明殿来代指皇宫,以玉皇大帝来比今上,饶是从小被教导喜怒不形于色,收到这种大文豪的夸奖,皇上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你看如何?”但凡是皇帝都要面子,总不能自己来夸“这诗做的太好了,很得我意,”总要找个人来先做个提议,才好顺势准奏。

    被时人称为“三旨相公”的王禹玉很是明白今上的心思,朗声说道。

    “全诗肃穆隆重,明朗壮美,实是不可多得之诗,还请陛下允许我将今日宴会所做的佳作集结成册,以便后人观赏”,王禹玉也是一个极有才华的人,他的文章博赡瑰丽,自成一家,这样的人给这首诗下了基调,下面的人更是纷纷叫好。

    “依卿所奏”皇上欣然默许。旋即对旁边的內侍暗示,将原先准备的罗帛花,换上几朵滴粉金缕花,以便奖励钱东楼,王禹玉和其他有佳词佳句的大臣。

    袅袅娉婷的宫女们拖着花盘走出来,引得百官伸长了脖子,有那些实在看不到的,只能和旁边的官僚说说八卦。

    “你说今天我们可能得到赐花?”四品官员李一出有点忐忑,这赏花也是按照品阶高低,尊卑有序,去年的中秋宴会只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花戴,弄得四品以下的灰头土脸,老不开心了。

    “去年万里兄还写了首诗‘春色何须羯鼓催,君王元日领春回。牡丹芍药蔷薇朵,都向千官帽上开’,今年已经高升三品,想必定是无忧了。”同是四品官的张咏酸溜溜的说着。倘若自己也写首小酸诗,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升个三品官。

    宫外,卫国公府的轿子里蒙了几层油布用于挡风,里面还备了点炭火,以便在主人上轿之前将里面熏暖和了。

    约九点多钟,宫门缓缓打开,先是两三个年轻力壮走路快的,他们分别戴着红色和黄色的绢帛做的假花,后面的人越来越多头上也都簪绢花,三五成群地在一起小声说话。

    各府的下人都举高写着自家官人姓氏甚至官职的灯笼,也有已经看到主人,直接提着灯笼上前迎接的。有那年老体弱或是已经喝醉的,非得几个伴当一起向前搀扶不可。

    不一会门前就空了大半,又过了片刻,才看到卫国公和世子的身影,再后面还有节度使,枢密使,参知政事等宰相,这些位高权重或者和皇上关系亲近一般都要留到最后才辞席,以表示自己的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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