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嘉德罗斯正在玩手游时听见了有人敲门的声音，他不耐烦的大喊了一声，接着门被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跟在他妈妈后面的是个白白净净的男生。
从未见过，他瞟了一眼，目光继续黏在手机屏幕上。
“这是给你请的家教。虽然我们对你没什么要求，但成绩太差了总是看不过去的。”妈妈看了他一眼，仿佛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自顾自的对着后面的人说：“您看，这就是罗斯，这孩子文科都不是很好，背了也没什么作用，今天您先试试，不行再另说。”
“我不用别人来教我。”嘉德罗斯抬起下巴，盯着那个人上下扫视了一番。
卫衣与牛仔裤的搭配，实在说不上特别好看，还带着眼镜，除了白一点根本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
“那就您先跟他沟通，我就不打扰了。”她像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朝蔺三堇笑笑，走了出去。
嘉德罗斯也知道他妈妈是这种性格，表示不满的啧了一声，也没理那人。
等到几秒后不小心死了才慢条斯理的放下手机：“我数学参加竞赛可以保送，不用你教。”
“我听你妈妈说你是语文不好。”
“她懂什么。”
“……唉。”蔺三堇叹了口气，感叹着家教不易，想到了一个可以打击他气焰的方法。“这样，我也是保送进大学的，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如果你数学有那么好，我就放弃。”
“哈哈，无聊，你可别反悔。”
“可以。”
蔺三堇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一把拿过桌上的五三，翻了翻指着一道题让他做。
不难的题目，但对于思维的活跃要求很高，那小子愣了挺久，然后抬笔写了七、八分钟，一脸不屑的丢到了桌上。
他凑过去仔细一看，是对的。
但选这道题目可没有这么简单。
他清清嗓子：“你的答案是对的，但做法可不止这一种。如果想在竞赛中得到好的成绩，恐怕你这还不行。”
果然，听到不行的那个瞬间对面小孩的脸就皱了起来：“还有第二种解法？”他看向蔺三堇，气的笑了出来，下床夺过练习册就又继续看了起来。
这次花了他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用的是比较复杂的解法，数字字母一大堆，好不容易算出答案，和第一次是一样的。
嘉德罗斯又嗤笑了一声，把五三往桌上一拍，什么话也不说就看着他。
“没错。
“但是，还有第三种解法。”
“去你妈，你如果是在耍我我绝对会打你一顿。”
“是真的。”
“你有本事写出来。”
“你做不出来？”
“……你先说什么思路。”
“你卖个萌我就告诉你。”
嘉德罗斯可能是第一次碰见这种让他生气后还更加肆无忌惮的人。
我要让我妈辞退他。他想。
这孩子真可爱。他想。
二
虽然暂时让嘉德罗斯认可了他的能力，但想好好的教还是不可能的。
蔺三堇叹了口气，今天第四次想让对面那个高二的孩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和嘴里的零食。
对于家教来说上课时吃东西也不算什么大事，来之前学长也跟他提过醒，别管太严随意一点也好。
但这也？手机都拿上了啊？
“嘉德罗斯，你确定不把这题做完再去和别人聊天吗？”
“同班的雷狗逼找我出去玩。”那孩子继续启动手速打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蔺三堇，“你带我出去，我请你吃东西。”
“……怎么可能。”
“那你要怎么样啊渣渣？！”
“在下一次考试里语文提高二十分。”
“不可能！”
“你起码及格吧！才九十分而已！”
“你带我出去？”
“……”
“反正她不在家，走吧走吧。”
“你说的哦？”
“出了事我负责。”
这么一比好像自己才是显得优柔寡断的那个。
这家教我不当了，谁爱当谁当去吧！！
三
嘉德罗斯在高二的期末考试语文拿了一个101这样对于他来说不可思议的分数。
连年纪排名都上升了不少。
“101？不错哦！”蔺三堇满脸笑意，然后抬手轻轻揉了揉罗斯的头。
嘉德罗斯愣住了，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应，就任由蔺三堇摸了个爽。
“那我们就出去玩吧。”心情十分好的蔺三堇难得给嘉德罗斯放了一次假。
反正上完这次，还有一次，这个学期的补习的次数就算结束了。
嘉德罗斯自己知道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其实蔺三堇夸夸他，他就很满足了。
当然傲娇的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
他们嗨了一天直到罗斯的妈妈快要回家的时间。
一路上都是吃吃吃。
“那今天我就先走了”蔺三堇在一旁收拾着书包准备离开。
“就走了吗？”嘉德罗斯有些失落似乎不想他离开。
“反正明天不是星期天吗？还有最后一节课，明天就可以见到了。”
“可是……是最后一节课了，之后……一个暑假都见不到了。”
“噗，螺丝不嫌弃的话，暑假陪你打游戏啊。”
“那你，不，不回去跟家人一起吗？”
……突然蔺三堇不说话了
嘉德罗斯有些疑惑。
看着罗斯疑惑的目光蔺三堇终是叹了口气。
“我……养父母要去度假啦，我不太想去所以回去了也没意思。”
“养……父母？”
“嗯，我是孤儿，后来被爸爸妈妈收养的。”
一瞬间的寂静之后嘉德罗斯突然握上了蔺三堇的手，有些慌张的向蔺三堇道歉：“对不起我……”
蔺三堇知道嘉德罗斯的本意不坏，也没有责怪他。
“没关系。”蔺三堇抬起另一只手再次抚上嘉德罗斯蓬松的头发。
这回反应过来的罗斯红着脸躲开了蔺三堇的手。
“不要摸我的头！我不是小孩子！”
看着嘉德罗斯羞愤的样子蔺三堇笑出了声。
“今天晚上好好看看期末考试试卷，有什么不懂的明天要记得问我。”蔺三堇说着就背着包要离开。
……
“喂，雷狗逼，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我又没有喜欢过人，怎么会知道，你莫不是怀春了吧。”
“啧，你不是喜欢隔壁班的骑士吗？天天去撩骚。”
“滚！谁会喜欢那个臭骑士。”
突然嘉德罗斯也不说话了，雷狮疑惑的看过去，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嗤笑了一声开口：“学会把握，自己做出的决定就不要后悔。”
嘉德罗斯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每次看见蔺三堇时心中快要溢出来的满足感和每次看着他离开时的失落感，没有一个是在作假。
……
“怎么？不送送我？”蔺三堇回过头问他。
这孩子不是每次都要陪我走到门口吗？
被蔺三堇的话打断了思绪的嘉德罗斯赶忙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出了房间，走到了门口。
两人挥手告别，突兀的，嘉德罗斯想起雷狮的话，一股子心酸的情绪蔓上心头。
蔺三堇只是我的家教老师，我高考完了……是不是就不会和他再联系了。
想和他一直这样相处下去，甚至更进一步。
不想和他分开……
“蔺三堇！”嘉德罗斯喊出了声，飞快的跑到蔺三堇身边。
蔺三堇感到疑惑，因为嘉德罗斯从来都没有这么正经的喊过他。
“你……”罗斯欲言又止“你……有喜欢的人吗？”
“大概……没有吧？”
“我可以……喜欢你吗？”嘉德罗斯带着点小心翼翼。
蔺三堇愣了一下，爆红了脸。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可以啊，我也喜欢你的。”用的是一下就可以听出来的哄小孩的语气。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喜欢你，爱你，懂吗？”嘉德罗斯有些着急，语气中带着强势的意味。
“等等，罗斯，你别开玩笑了，这不好玩。”
“我没在开玩笑！”
……
一阵沉默以后，蔺三堇拔腿就跑，嘉德罗斯想拉住他，却只轻触到他的衣角。
……就这么讨厌我吗？
……
……
……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蔺三堇家教的最后一节课一拖再拖，到后来罗斯的妈妈都说，蔺三堇要是有事，这节课就不上了。
但是蔺三堇已经收了人家的钱了。
收了钱不干事，这不是蔺三堇的风格，最后只好硬着头皮上。
其实他私心里也是想见见罗斯的吧。
……
“蔺老师你来了，罗斯在楼上等你呢。”罗斯的妈妈热情迎接。
“嗯”蔺三堇笑着点了点头转而走向二楼嘉德罗斯的房间。
……
“你怎么来了。”恶劣的语气让蔺三堇一愣，随即看见明显被收拾过的房间不由得莞尔一笑。
嘉德罗斯从来不让父母进他的房间，也从不收拾，就蔺三堇提过一次不喜欢他的房间很乱，自那次以后蔺三堇每次来家教，房间都会被罗斯收拾一遍。
“来给你补习。” 蔺三堇说着关上了门。
噌的一下嘉德罗斯就站了起来，椅子也相继倒地：“所以？补完最后一节课就离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告诉你，不可能！”只比蔺三堇矮了半个头的嘉德罗斯快步上前将蔺三堇压在门板上。“我会一直追着你，别想从我的世界逃开。”
稚嫩的他只会用着威胁的语言，试图留住心上人。
蔺三堇看着他轻轻的笑了：“那你，考虑好了吗？不是因为一时起兴，也不是因为好奇？”
“考虑好了。”
“我可是你的老师。”
“你就比我大了三岁！”嘉德罗斯回答的很快，不假思索。
嘉德罗斯很兴奋，他以为蔺三堇问这些也是喜欢他的。
而蔺三堇问完以后只是推开了罗斯，嘉德罗斯的椅子扶起，然后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我们开始上课吧。”
蔺三堇想了很多，在他反应过来罗斯在和他告别时并不讨厌，或许还带着许些喜欢。
“我会……一直教你，教到毕业。”
嘉德罗斯对于蔺三堇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他还有一年的时间，他知道蔺三堇给了他机会。
无论怎么样，留住人就是好的。
四
在两人的相处之下，蔺三堇也默认了嘉德罗斯的一些亲密举止。
就在蔺三堇声情并茂的给嘉德罗斯讲课的时候，突然罗斯抓住了蔺三堇指着题目的手。
蔺三堇吓得想抽回手，却纹丝不动。
蔺三堇：……
“老师，我们来比比手的大小吧！”嘉德罗斯兴奋的开口。
蔺三堇知道嘉德罗斯意图不轨，又要整些幺蛾子了，但蔺三堇不好拒绝，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不想拒绝。
像这种幺蛾子还有过几次。
……
“约会完后难道不应该去宾馆嘛？”
“谁告诉你这是约会了！！你自己说圣诞节要我陪你出来玩的！”
……
或者“老师你腰好软啊，屁股也是。”
“闭嘴！”
……
如诸此类，数不胜数。
嘉德罗斯将手掌打开，示意蔺三堇也如此。
蔺三堇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这么做了。
然后就见着嘉德罗斯的手穿过手指与手指间的空隙，与他来了个十指相扣。
“我……最喜欢老师了老师也会喜欢我的吧。”
蔺三堇可耻得被撩到满脸通红，小鹿乱撞。
嘉德罗斯最近一直在撩他，不到脸红不罢休，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又或许是无师自通？
那就很可怕了……
蔺三堇撇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的嘉德罗斯也不气馁：“那我们继续上课吧，离高考也只有半年了，我还想和老师在一起呢。”
听到这话蔺三堇立马进入状态继续给他复习。
蔺三堇曾经和嘉德罗斯玩游戏，他们打赌，谁赢了谁可以提一个要求，然后自然赢的人是嘉德罗斯。
只要考上蔺三堇所在的大学，蔺三堇就和他在一起。
蔺三堇的学校不好考，每年的分数线最高，所以现在罗斯也在拼了命的学习。
蔺三堇从没考虑过嘉德罗斯考不上怎么办，因为他相信他。
蔺三堇承认他自己是有些喜欢嘉德罗斯。
感情这事，谁也说不准。
五
有时候我们总在想当初下定决心去做就好了，或者设想不一样的选择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六
他们将近一周没有联系，嘉德罗斯单方面没有回复他，蔺三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并没有什么原因可以死缠烂打，正是如此，这次他敲门的声音似乎都带着一些伪装出来的慢条斯理。
来开门的是嘉德罗斯的妈妈，她依旧是化着恰到好处的妆，穿着到膝盖的黑裙，多多少少遮去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她笑着，然后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蔺三堇老师，您来了啊。”
“对，离高考最后几个星期，我特意来得早了点。”
“麻烦您了。”罗斯妈妈笑着，把人请到沙发上，自己也坐着，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对了，因为就要高考了，我们想让罗斯放松一下，这之后的几个星期您都可以不用来了。”
不用来了？
他的眉头几乎瞬间皱了起来：“我觉得现在放松并不是个好时机，嘉德罗斯他的……”
“不用说了，其实罗斯的成绩够考上大学了。他爸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我们准备让他上大学后就试着接手公司。实不相瞒，他未来的妻子也找好了，高考完估计就会订婚。”
她脸上些许不明显的欣慰的微笑看的蔺三堇愣了好久。
未婚妻？
订婚？
这几个字眼熟悉的让他害怕，仿佛受到了太大了打击，他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蔺三堇这才注意到就坐在旁边的嘉德罗斯，他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一动不动的，仿佛把自己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听说这件事后吵了很久，昨天之后就是这个样子，还说要离家出走。”
“您……帮着开导下吧。”
等他们俩都坐在平常聊天逗乐的那个房间里时蔺三堇才真正开始想理清这件事。
订婚。
嘉德罗斯要订婚了。
要有未婚妻了。
他早知道会有这一步，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思想还是麻木的，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像是大悲大喜过后的平静。
他没有讲话，嘉德罗斯抬起了头，看着他。
很长一段时间，蔺三堇不敢和他对视，他早就感觉到了嘉德罗斯身上无以言喻的悲伤，他很怕一开口就会看见哭红的眼睛。
过了很久，大概是一朵花凋谢的时间。他听见了嘉德罗斯带着些哭腔的声音。
“你带我走好不好，求你了。”
蔺三堇也不记得自己回复了什么，大概是很伤他心的话，什么你要好好学习，对她好一些，高考别紧张。
总之就是像在交代他离开后的所有事情。
嘉德罗斯猛的起身，声音还是抖的，却压到了最低：“你带我走吧，我不喜欢那个女的，我也不想参加高考了。我昨天找雷狮说了好多，他跟我说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会带我走的，蔺三堇。”
“……你以后要好好生活。”
“你是认真的？”
现在蔺三堇抬头了，嘉德罗斯没有掉眼泪，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他现在多伤心了。
他看着他的眼睛，最后点着头，说，真的。
……许久之后又加了一句，你现在太小了，爱这种话适合说给其他比我更好的女孩听。
我爱你是真的，笑出来的说出来的也是真的，现在离开也是真的。
春来乔落满地，夏过漫眼新绿。秋留枯叶飞舞，冬去寒风刺骨。
他们相识正好一年有多，现在是真真正正的要离别了。
七
蔺三堇最终连几个考试都挂了科，那天回来后他向学校请了假，背着一个包就回了老家，没和任何人说，到时把他的养父母下了一跳。
笔记本里下了二十几G的电影，趁着有时间每天看个一部。
父母没说什么，看到他疲累的表情最终选择沉默。
一开始他窝在那个小被窝里，每天睡到正午才醒，整个人昏昏沉沉。
吃完饭就看电影，无论看什么题材最终总会不可抑制的哭出来。
就算是鬼片都能因为同情鬼的遭遇泪流满面。
后来父母问他在看什么，主角名字，发生了什么，他一个都答不出来。
他本不是个擅长倾诉感情的人，每天一个人坐在拉上窗帘的宿舍里，所有的愤怒啊不甘啊悲伤啊痛苦啊都在一下子发泄出来。
晚上就陪着父母聊聊天，晚上就出去溜溜他家的大黄。
“爸，妈，你们不去旅游了吗？”
“……你这样我们哪能去啊。”
“……”泪水无声的流出来了。
“你这孩子也别哭啊，唉，多大人了。”母亲的语气里无一不带着心疼却又无奈的语气。
在父母的提心下他才想起就要期末考了，蔺三堇想收拾收拾整理下心情，便出门去散心。
在去散心列车上他翻着包想找出自己写了一半的论文，突然看见了淡粉色和白色的请柬，上书订婚礼。
蔺三堇忍了很久，视线最终模糊，不管对面的小孩有多闹腾，小孩父母多生气，泪水终是一滴一滴掉下来。
好像最近一直都在哭啊……
——————
订婚仪式他还是去了，穿着卫衣牛仔裤，眼镜也没取下来，一个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盯着手机。
过了很久他抬起头，身边放着一束三色堇。
他愣了很久，拿起来环顾四周，发现了嘉德罗斯渐渐远离的背影。
那个青涩的男孩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连背影都透露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蔺三堇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给他的，翻来覆去的看，最后在花中找到了一张贺卡，上面是嘉德罗斯的字迹。
他生若续此生梦 踏遍烟霞慰所思。
——“语文有什么好学的，谁不会说话一样。”
“你都高中了怎么还这小学生思想？”
“本来就是，现在社会科学技术占比例才大好不好。”
“……文学的更能贴近人的内心啊。”
“不就是没用。”
他想了想，突然记起最近在看的书，闭上眼睛说：“他生若续此生梦，踏遍烟霞慰所思。”
“什么？”
“你猜。”
“无聊。喂，我不想学了，去约会吧？”
“唉，你也真是……”
如果来生能延续此生的缘，就算是看透这人情冷暖世间纷然，我也会带着去见你的念头安慰自己，继续走下去，去见你。
今天的订婚仪式办的特别盛大，社会上有名的公司代表几乎都来了，每个人都对着金发的少年恭喜。
所有人都在欢笑，少女的裙子褶褶生辉，脸上是甜蜜和满足。
所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坐在角落缩成一团肩膀不停抖动的少年。
八
最后嘉德罗斯被蔺三堇的大学录取了，陪未婚妻聊天和接手公司事物将他原本游戏的时间一点点挤去。
好几次想甩手不干时就想起了他的家教老师，旁边雷狮搂着安迷修的肩膀看笑话的说你要是不干下去我家公司唯一一个竞争对手都没有了。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在继续，时间还是在流逝，等到他五十出头时有人告诉他，说蔺三堇死了。
每天当喝水一般关注的人突然消失了，而且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除了胸口闷着的难受感，竟再也没有一丝感觉。
这几十年他一直关注着蔺三堇，看着他再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告白，一个人住着九十几平的房子，每天公司便利店家三点一线，过的清淡如水，却不止一次让嘉德罗斯心疼的想去找他。
不过最后他全部忍住了。
他告诉自己，这样看着已经很足够了。
他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
他当时拒绝我是有原因的，可我任相信他爱着我。
我没能给他信心和勇气，是我的错。
他知道蔺三堇性格本就懦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没有音讯的那几个星期的。
如今那个人死了，癌症，没有去就医，在家里晕倒时撞上了桌角。
也没有人及时发现，父亲第二天打电话时没人接，急忙赶过来，才仓促悲伤的对外宣布了这件事。
墓前自然也只有孤零零的一束花，嘉德罗斯盯着上面的名字，沉默了许久。
……
他爱他爱了几十年，但他从来都不知道。
两人就像相交的线，自那以后再无交集，渐行渐远，却又盼着回去，回去那段时光。
……
天地间只有雨声。
那时候的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心知肚明，却又造化弄人。
他们不仅输给了命，还输给了自己，无论是蔺三堇的懦弱还是嘉德罗斯的自尊。
或许有人跨出一步结局会不一样，但那也只是或许罢了。
但嘉德罗斯不后悔，是他没有把握住。
他站在那里将他们相处的时光全部理了一遍，最后想起那句话，眼眶有些湿润。
他不是没有找过男女朋友，或者尝试去谈一段恋爱，但是却没有人能再给他同样的感觉，不如说是在那些人的身上寻找蔺三堇的影子。
帮他打伞的司机问这个人是不是就是老板您关注了很久的人。
他愣了好久，回忆突然被打断，拖进现实。
“你逾矩了。”嘉德罗斯最后放下一束三色堇，转身就走。
“对不起，老板。”
嘉德罗斯坐在车的后座上，用金色的眼眸深深的看着这里，扯出一个温柔得勉强的笑容，嘴角满是咸涩的味道。
黑色的轿车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雨中。
然后这里又只剩下了雨声。
九
墓前的三色堇在大雨中拉拢着被打湿的花瓣，诉说着无法言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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