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不会再给你生活费。”电话那边的金母冷硬开口。
金蟾有些窘迫,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啃老的尴尬,十分之让人心虚气短。
“不是生活费,是有急用,有人生病了……”她慌忙解释,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末了补充:“算借的,我以后,不,等他醒来就会还你。”
“真的?”金母有些怀疑:“他生病那他家人怎么不管?轮到你来管?你不会骗我的吧?”
“没有骗你,之前没有往来,他的家人现在联系不上,醒来就会还了。”
金母还是答应借钱,末了不放心嘱咐道:“你才出社会要小心,这年头人私心重,小心他不认账。”
“不会的不会的,就住对面呢,要起来很方便的。”金蟾连连保证。
对方如果敢赖账,她一定会把那些垃圾全扔到他家里去,毕竟她现在已负债累累,要是还被骗钱太不人道了。
等支付宝提示一万元金额到账,她才松口气,鼻头有些酸涩,不管怎么样,遇到事第一个伸出手的,还是父母。
她匆匆去把一些不能拖的钱交了,就守在手术室外面。
本来作为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心人,把人送到医院联系上家属就能功成身退了。
她还有一堆工作,从公司带回来的,职场新人总是忙碌又劳累。但她不准备把它们留到明天——她计划趁周末出去找找兼职,毕竟如今这么穷(T_T),能挣一点是一点。
但刚才她怎么问他家里人电话号码他都一声不吭,闭眼抿唇很痛苦的样子,她就不好再问。
又不能把人就这么丢在医院,只能留下,想着等着人醒或者有人来,她交接一下就走,好在阑尾炎手术也没有多长时间。
……
将近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金蟾连忙迎上去。
主刀的是个年轻医生,跟着推车出来,看到她的时候,眼神怪异,带些许调侃。然后嘱咐道:“麻药没过,看着他两个小时内不要让他睡觉,防止呼吸道梗阻。”
金蟾被他那一眼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跟男朋友感情挺好的吧?”他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口罩上方的眼睛露出一丝八卦。
又来,这年头都不允许陌生人做好事了么?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就是路见不平。”金蟾弟n次重申。
医生有些意外:“刚才在里面,我们问他的时候他点了下头。我们都以为……不好意思啊。”
“没事,”金蟾摆摆手,没放在心上:“肯定是疼得神志不清了。”
她走进病房,男人躺在床上,估计是麻药没过的缘故,眼神有些迷蒙,听到动静扭头,静静地看着她,居然有种很乖巧的感觉。
金蟾走过去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露出的肩膀。她知道手术是要全脱/光的,能行动的时候才会换上病号服。
但这就不管她的事了。
“先生,你的手机带了吗?”她斟酌着开口:“接下来至少还要住院三四天,你得有人照顾,我可以帮你联系家人。”
男人依然软绵绵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又是这样!她从头到尾就没听他开过口。
金蟾无语:“先生,你知道,我目前很穷,如果你的家人不来支付医药费,我们大概一会儿就要被赶出去了。”
她那一万块钱连手术费都不够。
他这下终于有了反应,扭头伸出一直手臂挣扎着要去够床头的什么东西。
吓得金蟾一把把他按住,把他的胳膊塞回被子:“不要乱动,你要什么我帮你找。”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他来医院穿的衣服,一件橘黄色印着超市商标的体恤衫,一条黑色长裤,她把它们拿过来:“手机在这里面吗?”
她摸了摸口袋的位置,什么都没有,提起来轻飘飘的,也没有手机那种坠物感,她抖了抖,从里面掉出了一串东西。
金蟾好奇地捡起来,很像那种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但其实是个卡套,里面塞着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三把钥匙以及一张写着“柿园新村xx小区xx号的”醒目字样的字条。
金蟾:“⊙﹏⊙∥”
前面三样都好说,毕竟有些人为了防止自己丢三落四,这样做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是最后一种……什么样的人会把家庭住址挂在脖子上!!?
她的脑海里电光火石间戏目满满,她想到了那些得阿兹海默的老人,想到了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大脑无法发育完全的儿童,想到了自闭症……
这下他之前奇奇怪怪的行为都有了解释。不是想碰瓷也不是在装疯卖傻,而是真的有问题。
金蟾顿时放柔了目光,语气也轻缓了起来,哄孩子般循循善诱地问:“那个……,怎么没有电话?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的都可以。”
他又没反应了。
好吧,金蟾只好退而求其次,拿起银行卡:“密码是多少?我去帮你把钱交一下。”
说完觉得这样好像有些不妥,连忙准备改口,却见他再次把胳膊伸了出来,拿起身份证递过来,对她说:“第一,第三,第八,第九,十二,十五。”
居然是会说话的!而且声音还挺好听,有一种很干净的质感。
金蟾听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赶紧站起来,拜托邻床的大妈看一下不要让他睡觉,自己跑出去交钱。
片刻后她又跑回来:“密码不对。”
她试了两边,确认自己没有输错,就有些担心,他不会记错了吧!?毕竟普通人有时候都会忘记密码,何况一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制杖青年。
他看了她一眼,拿过桌子上的笔在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背面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九宫格,把身份证上位于一三八上的数字依次填在位于九十二十五上的数字对应的位置上,然后算出剩下的六个数字递给她。
漂亮的眼睛望着她,带着点求表扬的小得意。
金蟾:“……”
这是什么特殊的防盗模式吗?还是她被耍了?他们两个到底谁是制杖?
她怒气冲冲地再次跑了出去,这次终于成功地交了钱。
老实说她还挺惊讶的,一开始猜想钱会不够。
毕竟男人刚才的表现虽然显示智力没有问题,但从他之前的种种行为来看,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和常人是不一样,那张纸条也不可能是提前写好了来骗她的。
这样家人怎么会放心把大数额的卡让他随身携带,顶多给一些防身钱。
但直到她交完了后续所有的费用,也没有听到余额不足的提示。
她看了看他的身份证:乐湛,19xx年生的,21岁,比她还小两岁。
金蟾走回病房,把东西一一塞回卡套放好递给他:“剩下钱我都已经交过了,你不用再给,之前我垫的等出院再找你要。这些要拿好,不要随便给别人知道吗?”
他没有接:“给你。”
金蟾:“……”
这人,这么没有防备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金蟾跟不上他的思维,只好问:“那个天天去你家的女人呢?”
总得找个能负责的人。
他想了想,高兴地说:“走了。”
“她是你姐姐吗?”她问。
她之前以为两个人是情侣或者夫妻,但发现男人的问题后,就知道不是。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另一半有缺陷,更多的人,哪怕自己都不完整,也要去要求别人。
心甘情愿接受并爱着自己拥有某种缺陷伴侣的人,金蟾上辈子见过不少,他们不管性格如何,身上都带有一种宽和气。
毕竟能宽容对待朝夕相伴的人是不是惹出来的麻烦,愿意成为付出更多的那一个,而不是斤斤计较地索取,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微笑以对的呢?
但那个女人身上并没有那种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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