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考理综。
周考的气氛并不紧张，向沉星觉得大多是因为这个名字让人紧张不起来。要是把周考改成生死攸关考，她就不信周围的学生还能这么无所事事的不复习。
老学生已经提前上了大半个月的课程，大多数人都已经适应了回归课堂的感觉，可向沉星不是。她看着知识手册上烦人的黑色小字，感觉脑壳都要炸了。
“你也别太紧张，这种考试都没人在意的。”新同桌管桐把涂卡笔和橡皮丢到笔袋里，笑着问道：“你之前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嗯，我是从乡下来的。”单手抵着额头，向沉星略微烦躁地丢开手册，忽然出声道：“我想睡觉。”
管桐：“……这个，睡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向沉星揉了揉眼睛，纤长的睫毛被揉的凌乱。她昨天睡得晚，今天本来就没精神，看了教辅上的蝇头小字就更困倦了。
状态不好，连带着心情也糟糕。她拨弄着桌子上的几根笔，抿着唇，有一种就算陆客把答案给她放到了面前她也懒得誊写到卷子上的冲动。
要是放在以前，她才不会顾及这么多，想睡就直接闭眼了。但想着向母的再三叮嘱，向沉星还是犹豫了下，耐心地问道：“周考能交白卷吗？”
神情复杂的管桐：“……我想，不能吧。”
“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吗？”只要不请家长，一切好说。
“我也不知道，它虽然是个周考，但好歹说也是个考试。说来，反正在我们普班，周考交白卷老师是不管的，毕竟我们的卷子都是自己改的。但是重点班就不一定了……”
管桐之前是普班的学生，后来考试成绩好了，才得以调到一楼重点班。
此时，一名老师推开班级前门，“可以准备考试了，学号前二十五去隔壁空教室，剩余的人在班里。”随着话音落下，班里的男生女生开始收拾东西，在过道上来来往往。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这声音惊醒，管桐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瞪大眼睛：“你真要交白卷啊？”
向沉星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陆客的嗓音突如其来响起：“白卷？”
管桐眼睛瞪得大大的，下意识捂住嘴，挡住自己失态的惊呼。
“嗯，白卷。”少年是从后门进来的，就站在她的侧后方。向沉星将脊背完全靠在椅子上，微微扬起头去看他，淡定地向少年表示他没听错。
陆客垂着眸，浓密的眼睫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他的目光从少女仰起的脖颈，沿着那段优美的弧度上移，最终停留在她平淡无波的双眼中。
管桐内心震惊，却也知道时机场合都不对，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小心翼翼收起笔袋从一旁溜走了。
顺手关上门的时候，她听到这个过分漂亮的少年以一种温柔的姿态低声问道：“怎么想着交白卷？说来听听？”
然后，她的同桌淡淡答道：“我困了。”
白色的门被缓缓关上，阻隔开班里与外界，也遮住了那一对目光交汇的少年少女。
班里座位多，只剩一半的人，坐的自然是十分分散。原本还有两个想来后面坐的人，见陆客稀奇的在和新人说话，便也不再过去，只是偶尔会暗中瞟几眼。
向沉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看着少年认真聆听的样子，她的恶性趣味就从心里蹦了出来，血液里流淌的恶劣因子一瞬间比血细胞还多。
“这场考试……”她单手撑着下巴，慢吞吞道：“你说会帮我，怎么帮？我该做什么？”
她这种恶劣的态度哪像是有难处要人帮忙，一般人的反应大多会甩袖离去。但陆客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年的回答让她一怔。她还准备下一句说可我连写字都不想写。
她的考试，她不想写字，那还怎么考？
“……”向沉星面无表情的盯着少年，半晌，开口道：“我想睡觉。”
“嗯。”陆客淡定道：“那就睡吧。”
向沉星狐疑：“然后交白卷？”
“不。”陆客笑眯眯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剩下的由我来处理就好。”
九点正好是个上课点，铃声在空荡荡的走廊猝然响起，也意味着本次周考理综的开始。老师并没有特意去安排座位，从这里也能看出周考的确不重要。
陆客坐在了她的前面，她一抬头便能看到少年的身影。
老师开始发卷子，查清数量分发给第一排，由第一排依次向后面传。发完了卷子便不再关心底下，坐在讲台上开始看东西。
向沉星接过少年递来的理综卷，因为题量大，卷子也就又长又多，再加上答题卡和草稿纸，杂乱地堆积在桌子上。
向沉星蹙着眉，将卷子折好按顺序放在一起，接着便发现自己并没有答题卡。
她下意识想举手，却见前面的少年似有所感，压低了声音道：“不是困了吗？”
向沉星点点头。
少年执着笔的手还在写着什么东西，微微偏过来的侧脸很干净，肌肤白皙。“那就好好睡一会儿吧。”他这么说着。
睡一会儿。
所以，还是交白卷吗？不不不，现在连答题卡都没有，连白卷都交不了，交空气吧。
向沉星盯着陆客端正的脊背，冷漠地按下了心中的疑惑，反正是他说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向沉星低头在试卷一侧都写自己的姓名，写完便合上笔，趴下，闭眼，一气呵成。
监考老师是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此时正在看刚考完的数学卷，偶尔才抬头看一眼班中的情况。向沉星坐在最后一排，本身便占据地理优势，恰好又被陆客挡了个严严实实。
向沉星睡觉睡得沉，这么一睡，竟然是睡过了一整场理综考试。
梦里是还在小镇时的场景，她冷着脸从街道这头走到那头，在网吧里找到她的两个小跟班——大毛和二毛。
两人打LOL被对面虐的快要自闭，鼻涕一把泪一把：“老大，就是对面的人害得我们0-9被队友骂。”
对面AD拿了五杀。被大毛二毛逼疯的队友在公屏上扣字：哈哈我们下路是俩智障。
大毛二毛鬼哭狼嚎：老大，他们说我们是智障。
她的眼神毫无波动，轻轻开口：他们说的对。
画面一转。
周围的色调蓦然昏暗下来，她坐在电脑前，指尖狠狠砸在键盘上，一套技能将螳螂秒的灰都不剩。她噼里啪啦的打字。
螳螂，爽吗？
她的身边有谁淡淡的笑了出来。
向沉星瞬间醒过来。
胳膊已经产生了麻痹感，一时间动弹不得。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终于肯抬起头，提醒道：“还有五分钟交卷，注意一下时间。”说罢便继续低头写着什么。
刚睡醒，本来恰到好处的温度也变得寒冷起来，向沉星动了动胳膊，忍住难以描述的酸疼，边揉了揉冰冷的皮肤边低声骂了句脏话。
什么破梦。
走廊里已经开始有人走动，想来是其他考场提前交了卷。数学老师抬头看了眼窗外，见此，便也扬声道：“可以交卷了，最后一排收卷子。”
向沉星冷静了一秒，旁若无人地起身准备收卷子。
坐在前面的陆客微微侧身，比她的脸色更加如常，淡定地递出了两张答题卡。两张答题卡叠在一起也并不显眼，哪怕离近了都看不出来少年递出了两张。
更何况，也没人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向沉星停顿一下，目光停留在上面那张卷子的姓名栏。
用黑色水笔整整齐齐写着三个字：向沉星。
见了鬼了。
她垂眸快速地扫过卷面。
理综答题卡上并没有太多文字表述题，一个空通常用几个字便能解决。干净整洁的卷面上，少年的笔迹清秀雅致，像是练了瘦金体，隐隐有着‘竹撇兰捺小蛮腰’的风姿。
那是……她的字迹。
“沉星姐，”陆客忽然出声，笑容温和地提醒道：“老师在看你。”
向沉星：“……”
她没再说话，抬腿继续向前走去收卷子。已经交了卷子的人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该去食堂吃饭的去食堂，从她身边匆匆走过。
“新来的吗？”数学老师接过答题卡，边整理边开口问道：“你觉得这次理综难度怎么样？”
向沉星面色冷淡：“没感觉。”
数学老师满意地点点头。
许是要吃饭的原因，班里人散的很快。来到班的管桐本想拉向沉星去吃饭，见了陆客便自动闭嘴，拿了饭卡委屈巴巴地滚去了食堂。
于是班里就剩两个人。
向沉星收拾好笔袋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转身，停在陆客的座位边。
有太多问题不知道，但一时间却又不想再问。向沉星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真巧，我们的笔迹很像。”
陆客坐着，于是只能抬头看向她，认真的笑道：“不巧，只是你的字体结构在懂瘦金体的情况下很容易模仿。”
向沉星‘哦’了一声，忽然伸手勾起少年的下颌，弯腰缓缓地贴近。
直到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她停下，两人目光相接，皆是一片雾色，没什么波澜。
“可以。”
她收回手，旋身退开一步，声音懒散，带了一丝笑：“还挺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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