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的心情很好打开了话匣子跟张希孟聊朱元璋说老朱刚当亲兵的时候特别能吃一顿饭不够他还跑去厨房偷萝卜吃。
那么长的青萝卜几口就吃没了连泥都不洗。
她看见觉得好玩就给老朱留了几张烙饼那么大、那么厚的饼子也是三下五除二就没了他那个肚子啊就是个无底洞……他们一来二去熟悉了马氏还帮着老朱洗衣服他那个衣服又脏又臭别人都懒得搭理他。
马氏越说越高兴简直要把朱元璋的黑历史都扒出来了。
正在她打算说两个人怎么定亲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马氏的身后。
“咳咳!妹子你现在有了身孕快回去养胎吧!算咱求你了!”
马氏怔了怔突然笑了她没说话只是抬起一条胳膊老朱连忙扶住了她“小心点可别磕着碰着你没事别老是喝酒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朱元璋低声下气像个老妈子似的念叨着搀扶马氏去后面休息。
很难得马氏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回去。
“爹对娘亲真好。”朱英发出感叹随后他认真看了看张希孟凑过来问道:“大哥你啥时候成亲给我找个嫂子啊?我可盼着呢!”
“你盼着个屁!小小年纪你知道啥是成亲?”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生猴子吗!对了还是你跟我说的哩!”朱英道。
张希孟点头再看看他的德行很认真道:“你小子这么下去的确是能生出猴子的!我问你这次考试拿了多少分考了几等?”
张希孟可懒得跟朱英纠缠所以主动发起了攻击。
果不其然朱英招架不住了。
“我我就是差点甲等。”
“哦!那是乙等了?”
“也不是!”
“那是丙等?”张希孟的声音渐渐严厉。
朱英嗫嚅半晌低着头偷偷道:“是是壬等。
“壬?”张希孟愣了一下甲乙丙丁没有这个啊!
不对劲儿!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你你考第九等!”张希孟气得握紧了拳头简直想打死他!
“我我冤枉!”朱英疯狂叫屈。
“你冤枉什么?就算搁脚写也写不出第九等啊!我还要谢谢帮你复习天干是吧?”张希孟再也不忍着了朱英这个兔崽子着实欠教训!
我还指望着你小子永镇云南呢就这个德行我怎么能安安稳稳喝菌子汤?
张希孟挥拳打人朱英一边躲一边争辩“真不是我的错先生考了一篇文章让让我们写生财有道。”
“你你怎么写的?”
“我我就写人非生而有财必聚敛而得……可杀富户可掠四邻铲奸除恶钱财自来!”朱英委屈巴巴的“我我哪里写错了?”
张希孟怔了怔貌似也没错啊!
不对!
“你小子跟我说说你们先生的标准答案是什么?”
朱英努力回想“我我们先生说钱财要取之有道种田生养官取之少民得之多藏富于民天下大治……还还说上位就是如此治民什么杀富抢掠那是无道蛮夷才干的事情不许我胡说八道。”
张希孟听明白了想了想却又笑了。
题目虽然简单却挺有意思的。
难不成现在就有人给朱元璋擦胭脂抹粉了?
生财有道他这么说也未必不对但只是过于春秋笔法了不免把朱元璋政策的核心都给掩饰过去了。
就好像谈工业革命只说发明了珍妮机发明了蒸汽机科技进步带来了生产发展……却绝口不提满世界侵略打开了市场又满世界掠夺得到了充足的资本可以投资技术建设工厂。
有些时候阉割过的真话甚至比刻意编造的谎言还要害人。
说来说去这似乎是个历史解释权的问题。美化朱元璋固然对朱家军有好处可如实记录历史给后人呈现真实的情况让后人能从前人的经验中吸取经验貌似也更加重要。
不然岂不是陷入了自欺欺人的怪圈了!
而且把老朱的成功解释成仁政、王道、爱民接下来就该是三纲五常天人感应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了……果然万物皆可入儒门啊!
“大哥你评评理到底是谁对谁错?”
“我管你谁对谁错!”张希孟气哼哼道:“你给小兔崽子考试那么拉胯就是丢了我的人……这样吧回头告诉你们先生让他抽空来经历司我要找他聊聊。”
这回轮到沐英发愣了别人考不好都是被叫去见先生怎么到了大哥这里成了先生见家长了?
这是什么道理啊?
不过貌似也没什么谁让大哥与众不同呢!没准交代了两句往后先生就不敢为难我了。朱英还挺美的果然没有两天他就把先生叫去了经历司等候我大哥的谆谆教诲吧!
杨先生是一名很普通的私塾先生他的家室不错早年读了不少书可元廷的科举实在是坑爹他几次都没有考中只能返回家乡开了家私塾。
一直到朱元璋占据了滁州要上学的人多了起来私塾才扩充成了府学杨先生也在里面领了一份工钱算是吃上了公粮只不过却是一群红贼给的到底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杨先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这是第一次步入红贼的衙门。
经历司作为承上启下枢纽内外的机构远比想象的要忙碌许多杨先生没能直接见到张希孟要在外面等候一会儿。
他也趁机观察留意经历司的工作。他发现这里很忙碌都是一些年纪不大的人出出入入每个人怀里都抱着公文也不知道一府之地哪来那么多的事情……就在这时候突然人声鼎沸来了大事!
原来是高邮的诚王张士诚派人送来了亲笔信请求朱元璋出兵援助。
书信写得十分谦卑甚至到了谄媚的地步。
奈何张希孟根本没看就扔到了一边。
这时候经历司的几个官员包括陆洲都傻傻看着张希孟。
“那个经历……这可是求援的信啊不能等闲视之还是交给上位定夺吧!”
张希孟把眼睛一瞪“定夺什么……或许诚王那里有一点小麻烦但是我们不该出兵的。”
都事阮弘道作为经历司的二把手脸垮下来了不久前张士诚来求救张希孟直接说:一切安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如今又说即便有点小麻烦但还是不该出兵。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万一脱脱攻陷了所有城池兵围高邮那该怎么办?”
“那就说似乎应该做点什么但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阮弘道急了“张经历!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坐视元军攻克高邮席卷天下!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那我们就说如果当初做点什么就好了但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你!”
阮弘道七窍生烟简直要疯了他切齿咬牙“张先生你就这么对待上位的恩遇?莫非说你因为没有当上参议执掌理事司就故意消极怠工?”
张希孟沉着脸怒吼道:“阮弘道阮都事!你现在需要的是听从本经历官的安排如果不满意大可以去找上位。如果再敢胡言乱语离间僚属关系我立刻要求惩罚你!”
阮弘道是万般无奈只剩下哀叹眼下的情况是真的太糟糕了。
脱脱率领兵马南下张士诚初期的应对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他先是派遣两个兄弟领兵主动出战试图阻挡元军结果跟士气正盛的元军撞在了一起损失惨重。
这时候张士诚就给老朱写来了一封信……请求出兵。
结果到了张希孟这里就成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随后元军分兵攻取了盐城和兴化等于是挥出了左臂狠狠打向高邮……也就是此刻张士诚送来了第二封信。
面对这封信张希孟的态度还是很简单。
或许发生了一点小摩擦但是什么都不需要做。
按照这个节奏等张希孟说如果当初做点什么就好了但是太晚了。张士诚就可以开席了热热闹闹吹一曲百鸟朝凤送诚王殿下归天!
张士诚一旦完了滁州这边如何保全?
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笼罩着所有人包括老朱手下的官吏也不能免俗。
那张希孟到底在干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跟我们预计的情况差不多。张士诚低估了元廷的决心又没有仔细应对之策初期遭到惨败情理之中!”张希孟冷静分析。
这次与会的只有四个人贾鲁轻咳了一声“话虽如此但是败得的确太快了也太惨了!根据密报此刻高邮城中张士诚的兵马还不足两万外面是几十万如狼似虎的元军我看他未必守得住啊!”
贾鲁就差直接说张士诚必败无疑而李善长显然也是这个看法。
朱元璋沉吟良久道:“如果张士诚真的守不住走马之间就败给了元鞑子。我们救也没用了只能在各地布置兵马和元军决一死战!”
老朱下定了决心而张希孟却道:“主公张士诚是盐贩子出身他的手下尽是盐工……主公可知道盐工的辛苦?”
朱元璋怔了怔“咱……不知道!”
贾鲁眯缝着眼睛想了想道:“盐工确实辛苦他们要背两百斤重的卤水终年无休无论冬夏赤着脚行走。干了几年就会关节疼痛痛入骨髓生不如死啊!”
朱元璋不免吃惊张希孟认真道“如果我没猜错张士诚比咱们预想的腰顽强许多!或许永远到不了第四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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