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洞庭山中的并非仅仅君黎一行单疾泉亦在这最后一日登船上了这方小岛。果如所料拓跋孤不欲坐视幻生界这般异常之举他也便顺势请愿自然而然地代他前来打探虚实。
抱有同样想法的门派世家想来不少。这一日洞庭山中之人已多单疾泉上岛不多时已见山中往来许多显非三支中人湖南湖北一带的自不必说一些路途稍远但也算有名望的武林门派或世家似乎亦受到了邀请。他料想这些人未必明就里却也不愿轻易得罪幻生界这等悄然崛起的神秘门派是以大多也派个机灵弟子或门人来参会。
若依单疾泉平日的性格他必不急向关非故现身少说要在岛上多作几分察看再说只可惜这次他并非独自前来——同来的尚有向琉昱、单无意和单刺刺。
以顾笑梦的话来说无意和刺刺“先前出过了门如今再不肯安分待在家里了”。她自是叹单疾泉不该茶余饭后还多与他们谈起三支之源、评论起一些江湖人物来以至于引了他们兴趣定要跟去。单疾泉却只能苦笑。他心里明白他们定要跟来是为了一些顾笑梦所不知道的缘由吧。
他并未与顾笑梦细说过娄千杉。料想倘若说了她定也与自己一样不会答允无意与她有任何往来。可至少此时此刻无意是想见那个人的无论如何都拦不住。
单无意一听闻娄千杉是三支中人的身份便已确切了自己的心思——他是一定要跟来的。他在那天夜里守在单疾泉书房门口期期艾艾地问自己的父亲洞庭之途会否成行?
单疾泉焉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这个自黑竹离去那日起就消沉得没了形状的无意他稍稍一想就猜得到那天大概发生了什么样事情。娄千杉。还是娄千杉。那个女子甚至不需要用出她的魅惑之术就能让自己的儿子失了魂落了魄。似此少年情意之事纵然自己再是智计过人亦束手无策。
——或许也并不是束手无策的。他知道唯一让无意死心的办法或许只有让他亲眼看看娄千杉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让他知道娄千杉会出现在三支之会本来就是种诱饵。
他看着这个涨红着脸的无意。自那日之后这还是无意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他知道那个女子于他意味着什么所以也知晓自己心中所谋未免残忍。只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别无他法。
“当然。”他这样回答他“你想与爹同去?”
无意愣了一下脸上终于浮出雀跃之色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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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来了刺刺就不可能不来。
她的心思却与无意全然不同——只因她是有君黎的承诺的——她知晓即便自己不来也必有与他重见之时。若说此来是为了君黎也只是因为她一再听无意提起那个曾令三人差点丢掉性命的谢峰德也是三支中人若在此与君黎狭路相逢或许会有所威胁。
在君山走了半日单无意已经按捺不住开口试探:“爹我们……我们是先找关掌门还是……先找君黎哥?”
单疾泉微微一笑:“这岛虽不大可要遇到你君黎哥也真要点缘分才行。”
“那我们先去找关掌门?君黎哥他——他或许也见过关掌门了我们见了关掌门应当便知他在哪。”
他见单疾泉并未立时接话碰了碰刺刺道:“是不是刺刺?”
刺刺知晓无意无非是想早点得知娄千杉的下落有些犹豫“嗯——秋姐姐是三支的要人他们——定该见过关掌门了。”
单疾泉叹一口气“既如此我们便去见见关掌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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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黎三人也总算在午后不久得两名幻生界弟子行礼拦路。那两人到得近前却是邀请的秋葵。
“秋师姐”开口的那弟子说得很是客气“秋师姐请留步我们关掌门得知秋师姐来了岛上特请前往一叙。”
“哦?今日倒来请了?”秋葵淡淡道“昨日怎么便拒人不见?”
“这个……我们先前不知秋师姐已到了故此未能相迎是……是幻生界怠慢。”那弟子应答得很是周正。
“哼我们是搭你们的渡船而来他会不知我来了?”秋葵口气冷冷“那也好。”瞥了君黎一眼“我倒要过去问问。”
秋葵这几句冷语之中其实含了些关非故该将自己当作“外孙女”的不平只是君黎与娄千杉未必清楚这般关系只当她一贯言语呛人也并不作声。两弟子原是欲拦君黎等二人可转念之下也知秋葵不可能独自随己前去只得躬身道“那有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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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夏日但山间自有山间的凉意。幻生界众人在这君山所驻之地便是如此。单疾泉等受人引路而至的是这片空地背后的一处山洞——隐蔽却绝不昏暗窒闷。洞内宽广洞顶亦高并不是缩手缚脚的所在。
几人来到此间时闻讯迎接的是关非故的长子关默。自然关代语也跟在身边。关默与关代语在青龙教中很是逗留过一段时日除了刺刺其时并不在谷中单疾泉、单无意或向琉昱与两人却是相熟的这般一见面互相为礼倒也并不拘束。
关代语没见着小友拓跋朝来有些失望只能专心代关默与单疾泉寒暄大致意思是说掌门十分忙碌要稍后方能前来只能请关默先代为接待云云。单疾泉心中明白:青龙教既非拓跋孤亲至自己要见到关非故恐怕也只能等到明日与会。派关默前来已算给了面子。
他面色不变也拱手笑道:“关掌门要接待三支的朋友还要照顾诸路英雄想来是抽不开身了。我也只是来打个招呼听听掌门有什么特别的吩咐没有。若是没有——我们明日会上旁观便是。”
关默听他如此言语犹豫了一下开口:“其实……”
他又犹豫了一下“嗯单先锋便放心观看。三支之会还是第一次邀请外人参与爹应是安排妥当的了。”
单疾泉点头称是眼珠一转已瞥见一旁无意表情着急心中颇多无可奈何也只得道:“对了不知另外二支的朋友可来了么?”
“来了……来了一位。”关代语说着。
“一位?”单疾泉心忖秋葵与娄千杉是一起的若是说只一位那么来的定是那谢峰德了。无意与刺刺显然也是同样想法无意已忍不住抢道:“不会啊他们早走两天怎会反还没到?”
“呵呵老夫倒听说泠音门的人昨日也到了恐是关掌门未曾知会贤侄吧?”一个低琐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刺刺闻声面上已然露出嫌恶之色。这声音正是曾害得兄妹俩与君黎差点丧命的谢峰德显然他早来一步多少听到了些几人谈话。
谢峰德人已从洞口现身。一头灰白夹杂的头发半长不长地披散着衣衫照旧是松松垮垮系住显得精神不振可那一双鼠一般的眼睛一见到刺刺便又露出光亮来嘴微微一咧。纵然父亲在侧刺刺仍然禁不住有些害怕竟不敢向他多看只向单疾泉身边更靠近了些。
关默微微皱眉便转向关代语动了几下唇。关代语挠了挠头道:“不知道如是来了爹该派人去接了。”
这壁厢单疾泉自不愿错过他二人任何言语唇动奈何谢峰德这般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女儿他终究暗生忿怒顾不上多听那头冷冷道:“谢先生上次南边一会未及多有话说我实未想到先生还有胆在单某人面前现身——”
谢峰德故作惊讶向关默道:“关贤侄这——这些外人怎的如此反客为主莫非在我们三支之会上他还想挑衅我等?”言下之意他此际有三支之众庇身并不怕你单疾泉。
关默未及动唇单疾泉哼了一声道:“据我所知三支之中几年前就传言先生已经身故先生今日在此出现想来是有意打破传言要大展身手了?”
谢峰德回以一哼“惭愧惭愧阑珊派人才凋零除了老夫就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子老夫若再不来恐怕阑珊派要给人从三支里除了名了……”一顿“话说回来连单先锋这样与三支浑不相干之人都亲身前来了老夫知晓了那便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也要来的。”
他言辞竟是不无厉害。边上关默听得气氛有异开口“谢师叔是家父请他们来的。”谢峰德一挥手“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说说——反正明日会上各派归宗认祖说不定幻生界也有不少弟子愿投来我阑珊派门下为我阑珊派壮大声势也说不定。”
他这话说得并无顾忌关默显然听得并不受用也便不再言语。单疾泉只觉他话里似有话却也不好判断微一沉吟后首单无意却开了口。
“你方才说你们阑珊派的弟子——娄……娄千杉是不是你的弟子?”他哪知谢峰德与娄千杉之间关联虽恨谢峰德人品低劣却也不愿放过打探娄千杉消息的机会“她——她是否也到了你可知晓?”
谢峰德不无意外却也不无鄙夷地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番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到了——怎么?”
单无意稍一犹豫欲言又止。若不是与谢峰德有过那般仇隙他恐怕要开口叫他带话给娄千杉了——可想到他必是出尔反尔言出不践之人想来不如不托总算没接话。
这般神情谢峰德看在眼里已猜到七八分呵呵一笑向单疾泉道:“原来如此——原来令郎与敝徒是——”
“若无什么要事关兄我便明日会上再与关兄和关掌门会面了。”单疾泉不欲与谢峰德多有话说少有地突兀打断便要告退。
谢峰德不无些尴尬呵呵笑着摸着下巴道:“单先锋也真是记仇杉杉她自小失父我这师父也便如父亲一般我们今后说不定便是亲家何必这般——”
单疾泉自是不理他已离了洞口。只有单无意向他多望了两眼目光里留了些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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