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无意好不容易等到刺刺会合那满心的急忙他也已不想掩饰。这些日子以来他有心不去打听了解黑竹会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想却又不想听见娄千杉的名字。他不知自己究竟是盼或者是怕见到娄千杉。非要等着刺刺来也不过因为——他担心自己仍会不知所措。
娄千杉招术实异伤人极快自然很快引起青龙教众人注意。霍新已知寻常教众纵然人多怕也制不了她上前一步将她接过。他看出这少年走的妖媚路数怕是有幻术之学而他自己内功深厚料想幻术再异必也难撼。
娄千杉果觉这老者难以对付。她的“阴阳易位”中所含的形体之惑不过怕三种人一怕深谙幻术之道的甚至懂得解法的——比如沈凤鸣;二怕定力过人难受诱惑的——比如君黎;三就怕内功深厚不动如山的——比如朱雀。霍新的内功想必不如朱雀可对付娄千杉已经足够。
受挫之下她收了惑术“若火诀”、“凝冰诀”、“青丝舞”乃至“十指聚八荒”一样样奇招异式施展开来奈何霍新修为高出甚多娄千杉不得已腰间软剑抽了要以轻灵剑术与他游斗。
她一身男装霍新亦未往女子上去想反正这一身武学早脱却男女性别之分在他眼里只剩妖性而已只见她游走间偶与旁人肢体目光相触仍是妩媚万端霍新一皱眉聚拢掌力欲下重手先伤她以破其心法。
单无意冲出谷口的时候娄千杉正轻盈地转了个身。在那万万千千厮杀的人群中他偏偏就看到了那个背影那个——就算扮作男装他也能轻易识出的背影。那是他唯一曾深揽在怀虽反反复复温存也难够的窈然腰肢他怎可能忘得掉。
“千杉……”他不自觉地开口可轻轻一喊除了身边的单刺刺谁也没听见。刺刺心中一凛抬目向他目光所到之处去望可此起彼伏的刀光剑影哪里寻得清那样一个人?她连个女子衣装都没见到正要回头去问单无意却见他忽然冲出便向右使霍新那里斜刺里插去。
“哥……”单刺刺连忙也随之一掠。“千杉!”无意到了那个与霍新交手的人身侧才又喊了一声。娄千杉身形像是忽然顿了一顿霍新的出手也慢了一慢只因无意已横入了两人之间。
刺刺才见娄千杉转回头来。那是个——是个长得很美的少年与五官正直的单无意站在一起眉眼显得尤其细媚。她一愣之下会过意来:这——便是那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娄千杉吗?便是自己二哥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吗?
她一时说不上来对她是好是恶头一个感觉——她的确是个很特别、很吸引人的人。可她的表情在见到无意的一刹那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好冷。那一切明明自骨髓里都透着的媚然像是忽然被吸净她是真真切切地冷下来面孔在无意透着兴奋与紧张的表情的映衬之下显得愈发苍青无情。
她没有言语软剑只是“刷”的一声已挥向无意。单无意吃了一惊“千杉!”他第三次叫她的名字来不及去挡刺刺连忙出剑迎上。
她防她用出媚招儿来可娄千杉招式却显得少有的生硬如扎狠辣辣向她而来。单无意欲待插手一时却也插手不得忙喊道:“千杉那是我妹妹!”
娄千杉还是不答左手反手纤纤五指自袖中穿出弹向无意面门。无意不得已向后一退急道:“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无意啊!”
娄千杉眉间一抽都没抽。她料得到这样的相见也并无将这事情放在心上只因她一直觉得自己能轻易面对这样无足轻重的尴尬——比起她心里那些更重要的愿望一个单无意还不是无足轻重到可怜?
可再是无足轻重她却也不可能真正忘了他——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面无表情大概正是因为自己原来也无法化解这样重逢的心酸。那一日坐在马车缓缓回到内城时的心情此刻的自己竟还能清楚地回想起来她真的有点怕——有点怕自己此刻若强要作出任何表情是不是都会忽然失态?
忽然已听前面一叠连声有人喊道:“教主有令所有人退回谷中守住谷口不得再战!”那声音此起彼伏地到了近前霍新抬首稍远处隐约已见拓跋孤身形。他知定有变化便往刺刺和娄千杉中间一截硬生生一掌将娄千杉逼退道:“今日到此为止我们回谷。”
娄千杉与刺刺方交换了不到十招刺刺八卦剑法方始剑意绵柔还未达酣境已然受阻虽有不甘却也违拗不得避身而退。娄千杉却是庆幸于他们这次退却的加上忌惮霍新也不敢追击只下意识一抬目欲看出了何事才与单无意对视了一眼。
无意还在呆呆站着看着她不退也不避见她抬头他唇上微动似欲说话可娄千杉的目光不过一触已经移开。
“你是不是在怪我——这么久没来找你?”他有那么一瞬间对上她的眼神还是开了口。
她无法回答只能转身而去。这个少年究竟是有多笨、多傻、多不懂?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你若骂我无情无义我倒是无所谓了可你——可你却问我是不是在怪你——我连一句嘲弄你的回答都无法答得出来!
“哥我们先走了!”刺刺已在拉他。
“可我——可我一直在找你的!”单无意提高着声音像是要对着那个弃他而去的背影解释“我……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我不想与你为敌——千杉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这个样子!”
娄千杉纵然心坚似铁也忍不住在心窝子里因这一喊而楚楚一痛。可痛又如何呢?除了加快脚步她甚至没有别的选择。
不再有无意的声音传来。他已经被步步退着拉走了。他也不明白怎么这个期待了这么久的见面竟是这样的?到最后她连一句话也没有对自己说连目光的交汇竟都只有那么一瞬半瞬。自己怎么这样没用那些情言爱语也好豪言壮语也好怎么都说不出来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呢?原本自以为虽然羞怯犹豫可那时她的嫣然巧笑历历如在目他觉得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会与自己心有灵犀——他只要她那么……那么一笑也好他也会知道她心里还有他。
可却没有。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他忽然低吼一声用力挣开刺刺的手向那个背影飞跑而去。刺刺应该能了解的吧——看着自己在意之人离去那是何等的难过和后悔呢?他不要这样。他要追上她。一切胆怯优柔的理由都不是理由——怕我们立场的相害吗?怕谁责怪吗?或是最怕——怕即使我追你而去你也仍会冷冷将我投入自作多情的深渊吗?可那一切比起让你永远离去都太微不足道了吧。
可正在他觉得挣脱了一切束缚的时候侧面忽然袭来一股劲风在猝不及防之下已将他掀了个筋斗。他一翻身还未及站稳侧面这个人已走近了。“无意?”他开口喊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些冷峻和不悦。
无意才站起可去路已阻。
“教主。”他第一次将这两个字叫得这么不甘与无奈。——是拓跋孤已回来了。
那个背影——已经倏然很远而他已没有了机会。他丢了魂魄一般被众人推挤着往回走面容只有怔忡与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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