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失只觉手中一空一抬头秋葵身边已赫然站着朱雀那一双眼睛带着森森冷意全不遮掩地注视自己。
他忙堆起一笑。“朱大人别误会我只是来给秋姑娘送个信。——信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朱雀没说话也没有拦他由他告退出了门才往一旁的秋葵看了眼。秋葵像是刚刚松了口气的样子可遇见朱雀的目光还是微微一慌。
从他的表情看来他今天心情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爹我……”她试图解释可朱雀已经转身向里走一边只将手中捏得皱起的信封凭空展了取出信来看。秋葵只得亦步亦趋地跟进。此事看来是瞒不过他了如此让他自己看这请函或许比与他说还省却些麻烦她也就干脆不说话了。
从门口到前厅几步路堪堪将信看了朱雀才站住回头看她。
“他要你去参加这‘三支’大会?”
秋葵听见他这不屑的口气就知道多半希望渺茫垂首道:“是。”
见朱雀随即进了前厅落座她忙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不无些讨好地向朱雀递去。往日里她几乎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大多数时候她都在自己屋里不出若朱雀不来看她多半也便不见面了。今日在门口撞个正着固然不能说是自己有什么错但她已动了离开的心思究竟心怀忐忑。
朱雀接了茶面色才好些将那信还是一捏扔在手边几上。“七月初一算起来还有那么半月光景。”他举茶却不饮似在计算。
秋葵拿捏不准他的心意忽地一抬头却见依依已闻讯而来到了厅里见朱雀果然在此上前盈盈一拜道:“依依见过朱大人。”
朱雀眉间一舒“你到了。”放了茶随手指指身边让她来坐。究竟是好久没来了依依竟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直到真的坐了他身边才轻轻道:“我还以为大人再不打算召依依到府上侍奉了。”
朱雀笑起来。“我才多久没叫你来怎么便要不甘了?”
“依依不敢。”依依慌忙道。“依依只是怕朱大人还在生气……”
“哼休要提起那时的事。”朱雀顺手一抬臂将她搂了向秋葵道:“我怎么说的来着?你们口口声声给他担心、为他说话如今——有三个多月了吧?人呢?”
秋葵和依依都知道他说的是君黎。她们固然可以不提君黎可朱雀却偏偏要在现在撕开这道口子来。
这话题只令秋葵心情顿沉不欲多言一咬唇站起道:“既然有依依陪爹了我先告退了。爹回头有暇我们再说那封信的事情。”
“站住。”朱雀不待她迈步“我没让你走。”
秋葵听他口气严厉反而不肯示弱脚步虽然停了一停人却未肯转回。
朱雀见她如此只是笑道:“好啊你爹每日忙得这般回来却还要看你脸色不成?”言语间见她仍未有所动他面色转冷将手边那信一抓。秋葵待有所觉却已晚了回身但见那纸张在朱雀手中瞬时已成齑末。
“爹你……”她自己还没读过此信只听他说了“七月初一”旁的细节却都还不知这便毁去了如何不急?
朱雀并不理会只搂了依依站起“我们走!”
“爹!”秋葵见他要走忙忙追过去。“我方才……不是要与爹赌气的意思。那件事……”
可朱雀并不回头已和依依向后走出了。
依依方一来就见他们二人又似不和不敢多言。待到走出几步才轻轻道:“朱大人秋姑娘她是这样脾气您……别要生气了。”
朱雀搂着她的手放了下来半转过身:“你又想给她求情?”
“我……我只是怕大人为此心情不好……”依依低着头小心翼翼。“依依懂得的若朱大人心中与秋姑娘还有龃龉就算依依陪着大人大人也高兴不起来的。”
“依依!”朱雀一把抬了她下巴“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我叫你来你还有什么不满了?”
依依吓了一跳眼睛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上一次就差不多是这样的光景因着她给秋葵说了两句情朱雀大怒之下捏了她下颌轻易地将她推倒在地而弃之不顾转头便叫人送她离府了。事隔许久难道又是如此?
幸好这次朱雀的手还是放了下来。“不过你既如此有心——那好你去把她叫进来我也正好有事与你们一起说了。”
他口气变得平静不似反话。依依点点头忙忙去了。
朱雀看看左右挥手将人都斥退了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他不喜自己屋边有人而心情不好时甚至希望那第二道门往里都没有人才好。谁让他耳目太灵听着那些多余的呼吸也增心烦。
少顷依依已带着秋葵来了见这附近一路都已没了守卫自是明白他的情绪就怀了些不安。
朱雀已在屋里点了灯自坐在榻上见两人进来只淡淡道:“过来吧。”
“爹”秋葵走近为要显得友善些便先开口“我听……我听依依说你有事要与我们一起说?”
朱雀微微一抬头说出那句让两人都大吃一惊的话来:
“不错。我今日已决定要离开临安一趟明日便出发。”
“什么?”秋葵脱口。自她来到此地别说离开临安就是这禁城都很少见朱雀走出过。如今怎会忽然说要离开临安一趟?他在外面半句未提莫非是特意遣走旁人、叫二人来此要说此事的么?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什么事、要离开多久朱雀下一句话已接上。
“我要你与我同去。”
秋葵的口方张了一半便结住了愣了一下确定他说的是自己而非依依。
“我……?爹要离开临安一趟——要我同行?”
“怎么你还不愿走了?到底是禁城里舒服是么?”朱雀冷哼。“还是你仍指望着君黎回来找你?”
“不是我……”秋葵这回只认真道“到底出什么事了?爹很少离开京城的有什么事别人办不妥要爹亲自前去?”
“你去了就知道。”
“可我……”她想问为什么我也要去。寻常想来朱雀真有什么要事要办岂会特地将自己带上?
朱雀似早已看穿她心思。“你想留下?”他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若我一走你恐怕便立刻也要走吧?我既不在这里又岂有人敢拦你?到我回来又岂能寻得着你!”
“没……我没那个意思……”秋葵只得申辩“我……”
“不必多说。你那点心思我会不知?待会儿让依依帮你整备整备明日随我一起出发!”
秋葵没了办法。朱雀的话也的确说中了她方才一瞬间的小心思——“机会来了”这是她的第一反应无论那时想的是去找君黎还是为了三支之会。
朱雀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和那些不留情面的言语让她烦让她恨。她已经努力表现得什么都不萦于心可在朱雀看来或许根本可笑。她有时真的想拍案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女儿她不需要他这样关心。可那个弥天大谎已经撒下这么这么久了他们——还能够与这谎言划清界限吗?如今的朱雀要握在手心的究竟是自己的女儿还是那个真真实实的秋葵她也不知道。她总怀疑他该是早知真相了的可又不敢相信若他真的知道又为何要费多余的心思来照管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
她勉强调整面色故意笑道:“原来爹今日派人将依依叫回来就是来帮我整备的——那可委屈了她了。而且好不容易来了府上爹却明日就要走了她又要独零零的多不好受。”
“帮你整备不过是顺便。”朱雀笑了笑。“明日既然要走我自是叫她来陪我的了。”
“若……若得大人不弃依依也可以同行的……”依依小声道。
朱雀笑意微敛。“不必了此行不无危险你留在这里吧。若事情顺利十天也便回来了。”
“若此行凶险——秋姑娘大人都要带去缘何依依却……”
“我尚有保护女儿的心旁人却未必有暇顾了。”朱雀道。“你去没什么好处。”
秋葵心中一震。是了他仍是认为我是他女儿的。若非如此他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这话对依依却疏了些。她低了头应了是不再多言。
“而且我要你留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更要紧的事?”依依又抬头。
“我离开京城的事暂且你不要对任何人提包括这府中的人也先勿要提起反正我近日原也忙碌料想起初两三日应不会有人想到我是离了京城。但若我太久不露面两三日之后自然会引起猜疑那时就要靠你了——你在这里若有人来问你便只强说我在能将这消息多隐藏一日也是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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