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八五 道家之学(三)

小说:行行 作者:小羊毛
    他正想着她已经回来了。天气热得很她洗了脸换了一身素色长裙果然像是温柔可人。刺刺不知他在想什么不以为意地走近来又往他身边一坐笑嘻嘻道:“原本想晚点再让你知道的——我昨日刚开始跟夏伯母学剑今天学得兴起回来晚了些——有没有担心我?”

    君黎转开头。“没有。”

    “没有啊?”刺刺像是有些失望。“那是陆大侠骗人咯?”

    “怎么突然想到去学剑法了?”君黎只能不接话。

    “唔是夏伯母叫我去的呢。”刺刺道“她昨日问我上回给的东西你看得怎样了我就说你都看了可是——你人还不怎么能动。她像是有些忧心说怕你到时练起来不明白问我愿不愿意学了回头可以和你互相印证。”

    她停了一下忽又想到什么似的一笑。“我原觉得不至于要是你那时候有什么不明白再去问她不就好了可是转念一想她愿意教我多学点也好回头我们走了你就可以问我啦。”

    她说着眉间又轻轻一动抬头道:“可是别的那些太难了我不懂道学根本习不来也就只有这剑法前两天在你书上读了些卦理总算可以一学——你到时候可不许比我还快了!”

    君黎笑道:“我自然不会比你快的。”

    刺刺咬唇道“那我能不能跟你商量商量往后每日午后跟你告两个时辰的假跟夏伯母学剑去你看好不好?”

    “你只管去啊我只怕你不学。”

    刺刺欢喜道:“好啊——等你再好点了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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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是仲夏五月。陈容容那一本道学杂记君黎已经翻得烂熟了。

    夏日本是万物生长最旺之时而道家又尤其讲究天人之合陈容容在记载中提到借自然阴阳之力补身体内外之伤譬若白天阳气盛时与入夜阴力涨时其实各适宜不同的伤势恢复。君黎体内伤痛本已积累复杂他试将若虚意以陈容容所言的方式运起此彼交替而行竟果然对身体的恢复有事半功倍之效。

    也难怪说道家之学最擅与各派心法相合——与朱雀的明镜诀相合也是丝丝入扣并无滞碍就连那八卦剑法也是道家之学与夏家剑发法相合而来。确切来说道家之学并非武学不过是种行事之法也自然不会与别的武学有所相害。懂得这些法则无论做什么都是进展非凡。

    君黎已觉身体是真的好了许多刺刺就欲待拖他同去学剑可他偏是借口早已落后她许多不欲拖了她后腿而不肯前去。刺刺其实不悦去寻陈容容告状陈容容反笑道:“他不来是最好让他自练回头你们倒比比看叫他自惭形秽去。”

    可君黎原本是连自练都不打算练的——在问过了凌厉之前。只是既然已经违拗了刺刺的意思没去同学听她说仗了陈容容的意思回头要“考校”自己这一层是不好再推了只好答应了她自己定“奋起直追”。

    他也只能摒弃了那些心法口诀先习招式。纵然重新拿起剑也不过是近几日的事情可其实自己躺在床上那段日子心里已将这些招式过了不知多少遍了拿起剑来也不过是将意付诸形既不须遵守什么心法口诀自然毫无难度。可八卦剑却偏不是靠招式取胜的剑法不依口诀徒具其形纵然招式纯熟也是全无意义。他便有些举棋不定这一日下午趁刺刺又不在他独自坐在屋里再翻了一遍剑谱。

    要不然冒一冒险?他心道。暂时忘却凌厉那一整套剑招与口诀将心力投入进这八卦剑里。待到能将八卦剑运用自如再将那些记回来。

    他尚不知这样可行不可行——毕竟一切东西一旦记住学会了便都是自己的真的能说忘就忘说记就记么?——可若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他闭目略作冥想拾剑起身到了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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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城的五月也正是一样的热。正是端午武林坊的这间小屋今日却愈发热闹着——除了端午之故还别有另一个因由。

    ——五月初五正是凌五五的生辰。

    可惜凌厉今年仍是还没回来。好在母亲是在了五五也还是高兴的。每年此时他还能喝到那么一小口酒这也是他期待这日子的缘由之一。

    正是中午一家子人围着正要开饭偏巧不巧有人敲门。

    “想是隔壁的。”苏扶风道“我去看看。”

    “扶风。”瞿安已经将她叫住“我去开。”

    苏扶风稍许有点惊讶。瞿安一贯不喜见人若非必要甚至连楼下都很少来今日之举出乎意料。

    可她同时也知道瞿安于听人之声、辨人之意的敏锐大大超过旁人可及之距被他这般一说她也忽意识到来者或许不善。

    她心里机泠泠地一冷。其实就在一个多月前有一个她根本未想到的人已经来过。

    那还是三月末旬里的一天天却也已经热起来了。门开着她在前面忙着根本未意识到此人的来临。也是因为来人刻意控制了自己声息直到他“扶风”两个字叫出口她才如受重亟那手中一切物事怆然落地。

    她没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因为那个声音——她大概至死也不会忘。苏扶风至死都不会忘的人大概也没几个不是至爱就是至恨。

    这个当然不会是至爱而只能称作至恨了。鬼使俞瑞——就是她的不速之客。

    昔年的苏扶风在黑竹会曾与当时身为黑竹会“大哥”的俞瑞有过极大的过节她最终无法再担当金牌杀手而离开黑竹也是因那段她不愿回想之事而起以至于她现在连当时黑竹会所在地的徽州都不愿意再去连“徽州”或是“黑竹会”这几个字都不那么想听到(相关详情请见本书前传《乌剑》此不赘述)。她与许多人一样以为俞瑞会就此死在狱中一了百了却怎想到他竟还有命更有胆来找自己。

    ——虽然她苏扶风当年打俞瑞不过可俞瑞在朱雀山庄却是败了给凌厉的。他莫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敢来寻自己麻烦?

    她定一定神恨意顿起一个咬唇回头怀中暗器已出。纵然经过了近二十年俞瑞却永远只会是她心里的仇人。

    可这一回头她还是暗暗一惊。面前的俞瑞须发已白年过了七十愈显苍老。身手倒还是一样的灵巧或许也是知道她必会以暗器招呼自己他袍袖一拂已将她的铁菱角尽数收去。

    苏扶风退了一步。“你……”她说不出话来。凌厉不在她对俞瑞的恐惧比起当年并不稍减。

    “你不必紧张我是来找瞿安的。”俞瑞却显得极为淡定。

    苏扶风面色还是变得苍白。虽然她不愿与俞瑞相对却也知瞿安同样不会想面见俞瑞;而更尤其是俞瑞来此还不知与朱雀有没有关系?

    但瞿安人已经在院口现了身。“扶风你回去我来与他说。”他当日说的这句话口气正如今日像是深知苏扶风对俞瑞之惧。

    苏扶风松了一口气撤去了屋里心里对于瞿安此举不能不说至为感激。

    她不知那日瞿安与俞瑞谈了些什么待到回头问起瞿安也只说:“他请我帮一个忙但我未答应他。”

    一个多月过去俞瑞未再出现她也渐渐放下心来可今日瞿安一站起她心又轻轻一抖意识到了什么。

    她只能拉着五五道:“你和奶奶先去楼上等你爷爷回来了再吃饭。”

    可五五也只是好奇地在楼梯上探头探脑。苏扶风终究有些放心不下还是往门口行去——若今日真是俞瑞去而复返决计不是什么好事。若他得朱雀授意有心为难瞿安那自己一家恐怕在这临安必无立身之所。

    她亦曾旁敲侧击地提醒过瞿安是否应该自行先避防得朱雀有甚动作可瞿安的态度似乎始终认为朱雀决计不会——或是不敢——前来为难。但若不是朱雀的命令俞瑞又岂敢来此一再骚扰?

    想着已经看见门外来人这目光一碰她却稍有意外。

    “是你?”她些微皱了皱眉。“何时回来临安的?”

    门外的人已经与瞿安说了几句见了她欠身致礼。今日来的竟不是俞瑞而是沈凤鸣。

    “其实早回来了一直没敢来叨扰这回奉命行事——实属无奈。”他解释道。

    苏扶风情绪稍平。“爹若是沈公子的话请他进来说话吧。”

    “这个不必了怎好意思。”沈凤鸣道“我说完就走了。”

    “那倒不用见外的。”瞿安道“扶风开了口你进来就是。”

    沈凤鸣只好走进口中苦笑道:“可瞿前辈回头还是让我交不了差我——我就算进来也是无用。”

    五五已探头望见沈凤鸣一喜道:“是你啊!”也便不顾拦阻地跑下来瞿安顺便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五五。“他晓得你今天生日来送礼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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