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将来龙去脉说来。原来谢峰德横抱了她径向这草屋而来的时候她神智逐渐迷糊连那先前握着剑柄的手也不知不觉垂落了。可那剑已被她反手拔出一半半悬在腰间手臂这般一垂落行走晃动间被半出鞘的锋刃割出了好几道伤口来那青草间的滴滴鲜血便是由此而来了。
她觉出痛意反而渐渐清醒。这一下她才彻底明白自己处境可知道此人武功高出自己甚多被他这样抱着她也不敢便挣扎呼救倏然已被他掳进了小屋。她听见这人浊重而不均的呼吸愈发害怕面上装作昏沉心里只是焦急万分想着要怎样方可逃脱。
可这谢峰德却也奇怪虽然呼吸急促好似迫不及待可将刺刺放下却偏又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着搓着手掌不知在想什么。她眯缝眼偷偷看他忽见他呼哧着气便凑来吓得便要翻身而躲却听谢峰德凑近叫道:“小姑娘快醒醒!”
她不知他是何意思可这么近的距离她料想自己装晕也多半装不成只得假装迷迷糊糊醒来。谢峰德一见她睁眼面上就露出喜色来伸手便要撕扯她的衣服。刺刺一慌佯装又要晕去口中只假意道:“伯伯我要喝水。”
谢峰德还真的去给她倒水喝可刺刺自然是不敢真喝了他给的水的假意咳嗽着都吐了出来。
刺刺说到这里时有些局促道:“我心里慌说喝水也只是想拖延时间后来又见角落里有副棋子就说跟他下棋——总之啊我都快要把屋里有的东西都让他拿了个遍了。”
“这老色鬼还真的听你的话?”无意嫌恶道。
“反正他若不想拿我就装作不高兴要晕倒。他似乎很怕我晕过去——可拿是都拿了也只是到面前放着随意玩了会儿他还是想对我动手亏得我找到机会骗他去地上捡东西趁他低头用发笄对他后颈穴道扎了一下就跑出来了。那一下应该不轻我就只怕他又使出妖法来让我跑不掉就糟了否则我还没那么轻易饶过了他!”
“是啊别让我再见着他!”无意也嚷着“否则定拧了他的脖子!”
刺刺听君黎不语却偷眼瞧了瞧他见他目光有些游移不觉道:“君黎哥你在想什么?”
君黎回过头来见无意已经给她包扎好便顺手将她袖子覆下。“我在想——你们两个今日回去之后谁也不准再单独出来!”他口气不无严厉“往后再见到这个人谁都不准擅自动手——知道了么!”
“又耍威风啊?”刺刺瞪他一眼。
君黎无奈。“好了先回去。”
“那个人——你认识吗?”刺刺神色转为认真“他那个妖术好厉害被他瞧一眼我就觉得头晕眼花动都不能动。可他怎么却好像怕你?”
“你不知道道士专破妖法的吗?”无意已经笑道“他一见君黎哥就吓得逃跑了!”
刺刺却还是那般专注地看着君黎以至于他原本想跟着无意的说法笑笑过去也是不行只得道:“他叫谢峰德前些日子曾与黑竹会人一起在途中拦截过夏大人。他那功夫不是妖术是需深厚内功才可这般收放自如的惑术擅长控制人心神若不小心极易着道。”
刺刺若有所思眼神往无意那里瞟了瞟又移了开去。君黎已见知她或许想起了自己对她形容过的娄千杉也不由自主地看了无意一眼默然不语。
沈凤鸣还不曾告诉他娄千杉便曾受过这见色起意的谢峰德之害否则君黎当可猜得出来这谢峰德大约一贯喜好十几岁的少女刺刺被他盯上也决计不是偶然;也必会知道以他手段的残忍断不会轻易放过三人。
不过他至少也看得出发笄的那一下远没有刺刺所说的那般“不轻”。她终究下不了多重的手而谢峰德心法护体看他方才的样子大概也不过一时疼痛若不是忌惮自己刺刺能不能顺利逃脱还真是未知。
他这颗心还在起起落落的不敢完全放下一阵阵后怕涌上想着自己怎么竟让她落了单。可纵然不落单如今自己重伤之身若真对敌这样高手那是没有胜算的——别说谢峰德了就算是武功差了一截的葛川现在出现自己都未见得能将他击退。他此刻真心希望刺刺的父亲能快点出现才好否则——
他犹豫着是否该改变主意和他们一起避去梅州城。
刺刺失了父亲给的剑又失了母亲给的发笄回到小屋还是郁郁不乐起来——昨日的不高兴倒是都抛却了。她挨到君黎身边小心翼翼道:“君黎哥你这把剑——哪里来的?借我玩玩好么?”
“还要玩!”无意难得摆起哥哥的架势“手伸出来给你上药了!”
君黎也笑笑道:“你先上了药我再借你。”
“君黎哥你别要纵着她。”无意道“她从来剑不离身这回看上你的剑了借了说不定就不还了。”
“是啊是啊。”刺刺不悦道“怎不说我回头还要跟君黎哥借头上的笄呢!披头散发的都难看死了。”
“你要把自己弄成个道姑呀?”无意笑道“一支发笄嘛哥哥回头给你一支。”
刺刺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给‘心上人’买了一支的。先给我用用吧。”
无意没办法地道:“是啊我就是说的那个。不过你可别再弄丢了。”
君黎听两人言来语往轻快心头才方放松一点忽然神境之中又觉有什物闯入他霍然立起一支闯入的破空之锐已穿过偏窗暴射向无意的额头。
无意两手都在给刺刺上药猝而不及防忽然那尖锐之物骤停已被君黎三指捏在手中赫然正是刺刺适才掷出去的发笄。
兄妹两个惊了阵冷汗出来才及站起茅屋已然着了火竟是带火之箭已经根根射到再不及一一去拦。三人忙往屋外避去君黎心中已骇:这发笄表示着谢峰德去而复返他莫非已发现我其实有伤在身?这也就罢了那张弓长不是被擒了么怎么又有火箭袭来?
屋外已闻谢峰德的声音哈哈大笑。“小妮子原来跟两个男人躲在这里——道士今日我们不比心力且看看你能躲得过我这劲弩么!”
君黎才见他手中举着一件奇异的机簧。刺刺已经“呀”了一声道:“那东西我在他屋子里见了的!原来却是弩!”
刺刺当时没识出来原也不能怪她因为那“弩”实在太不像弩了只见一件形状怪异的铁器还连着两根不知什么用的绳子。如今看来他是当时退去可心中极不甘心回屋拿了这机簧弩便追迹而来。
这弩——君黎看一眼心里就是一惊——他认得出来这该是黑竹会用作暗杀的机簧之一也即是说原本根本不是手持之物该是架在隐秘之处暗中袭击的也因此才有长长的绳子——这么大的机簧劲力可想而知或许正是那日的奇屋夜袭本要用到却最终因为混战没用得成被这谢峰德什么时候拆了下来收为己用;而那火箭大约也是张弓长被擒之后遗下的内里精钢之铸也不在少在这劲弩上安了虽然他没有张弓长那般练过的准星但这弩的速度却足以将之弥补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张弓长的弓箭对付起来都有些吃力的自己对付这无眼的劲弩——若它没射准便罢若真射中了恐难逃活命。
可刺刺不知是不明此兵之残忍还是觉得此事因己而起甚或是认为君黎定非其敌竟一抢君黎手上的逐血剑欲待上前。
觉出君黎没松了手刺刺一个回头急道:“君黎哥!”时已不待她来不及多争执忙回转头人已上前:“前辈你不要伤人我们有话好……”
可这孤零零连件兵刃都没有的少女显得何等单薄君黎哪容她多站这险地伸臂一把抱过推给无意道:“你们两个去屋后面!”
偏连无意都不肯退拔刀道:“怕他什么?我们一起上!”
森森箭尖已经朝着三人谢峰德阴恻恻道:“一起上?好啊倒看看是你们先近了我身还是这弩箭先穿透了你们!”
被这样机簧指着再是什么人都会害怕。无意也知他说得不假脚步一停站着未敢便动只道:“好卑鄙!”
君黎与张弓长斗过知道唯一之途便是尽速靠近对方毁了他这件兵器。可如今自己的身体怕是提不起那般快的身法了。若谢峰德仅仅是恨那日几近落败之辱倒还可舍自己一人性命免累无辜之人;可如今深知若自己束手就缚刺刺就要落入他手反倒不能行这一途了。
天空忽然变得阴郁像是几日来的好天气终究也有走到尽头之时。太过温暖的春日倏然消退仿佛预示着一场变化的来临。
“我们与他没得斗。”君黎终于极低极低地说着一句实话。“不要逞能一会儿听我发令一起退去屋后借掩护尽速逃跑——身形压低些那弩箭或许未必会射中。”
对面谢峰德已经看着刺刺道:“小姑娘再给你次机会你若肯过来我自不会伤你。陪伯伯玩得开心了我说不定连他们的命都饶了你看怎么样?”
君黎只怕刺刺真会轻信他这般谎话便待替她先开口刺刺却已道:“你想得美!我大不了和他们一起死了谁要陪你玩啊!”
谢峰德面色一变:“不识好歹!”机簧已动只听君黎暴喝一声:“走!”三人各运轻功向屋后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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