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见她沉默下来也沉默了一会儿道:“刺刺这件事你先听我说。并不是我不在意秋葵的安危但她和我们的目的不一样她是来寻琴的还容易些一朝目的达成也就退走了;若你与她在一起你的目的却是救人她必定不会坐视你孤身犯险你岂不是又多连累了她?”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我……我是没资格管你但这话也是你说的‘就算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也不用像对待仇人一样对我吧?’既然这一路我们都是为了救程公子来的就算只有那点同仇敌忾的关系你也晓得我并不是为了要管你而只是不想……”
“我哪有像仇人一样对你!”刺刺回转了头来气鼓鼓的表情几乎像只河豚。
君黎一呆刺刺嗤笑一声道:“你倚老卖老就晓得说这些道理给我听都快赶上我爹了。就连我爹都没你那么啰嗦的。”
君黎听她口气缓和就一笑道:“你不生气了吧?”
“生气啊除非你给我打一顿。”
“……哦可以啊只要你答应我不去貌选你随便打。”
刺刺白了他一眼转为发愁:“可是我真的担心啊我们只是两个道士的话真的能打听到大哥的所在吗?”
君黎将手放在她肩上。“你便这么不相信我?”
“我……”刺刺没说出话来但心里大概是真的不太相信的。
“我跟秋葵是这么说的”君黎道“我不要她管我们找人的事情但我要她一旦入了宫有机会和里头的人物说上话便要力陈我们这些道士的好处尽可能让我们有机会被重要人物召见这样就有在宫中行走的机会。其实这也不是三皇子第一次娶妃了现今的恭王正妃就是由道士引荐的可见至少这恭王是对道学极为相信的而且听闻他受宠于当今天子而他自己又尤其与太上皇也即他的叔公要好若有机会见到恭王我想我们打听或行事会方便很多。”
刺刺还待说什么君黎又接着道:“不管怎么说我也跟秋葵说好了只要有机会就联络至少互相知道所在也并不是说一直就留她一个人了。里面是什么样我们现在都不晓得也只能见机行事。”
刺刺沉默了半晌道:“好了你让我再想一想。”
君黎知道一时逼不得她放缓声音道:“那我们先回去吧。”
“你这两天有没有找过沈凤鸣?”
“我按照以前联络的暗号在临安城好几处留了可是好像没有反应。”君黎道“也许他没看见也许他也想不到我来了所以没在意。我后几天再试试吧。”
刺刺“哦”了一声跟他往外走。
正是午后街头的喧闹依旧。
刺刺终究还是依了君黎的意思这之后的几日才太太平平地依照计划过了。她也没那个心情真去将君黎打一顿只是将此事“记下”料想如果真能救得了程平出来怎么样都是好的还在乎这一口气么?
貌选之日转眼即到。虽然当日应该不会有他们道士什么事儿但刺刺还是作了小道士打扮跟着君黎出来看。
其实也看不到什么秋葵等人一早便到内城西边大门处等候一众女子挨个被念着名儿便由专人领了进去。只听前面“秋刺”“秋刺”地喊了有五六遍。刺刺抿紧了嘴不敢出声只抬眼瞧瞧边上的君黎。君黎没在看她但是手却狠狠地将她攥紧直到那唱官令人将这名字划去了才松开。
这之后隔了一会儿才喊到了秋葵。她回眸朝两人所在之地望了一眼刺刺晓得这一别后面的事情便不受了自己控制难说何时再见正有些黯然忽见门里走出来一个人便向秋葵一指道:“喂你先停步!”
君黎和刺刺都吃了一惊。这人正是夏琝——原来他正在这批主持貌选的官员之中。想起那日他曾在西湖边说过必不让君黎和秋葵选妃得逞、“飞黄腾达”如今他借职务之便还真的从一开始便行阻挠!
秋葵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但此刻也只能佯装不晓顾自跟队伍走着。夏琝见状哼一声便令暂停了念后面名字上前便待拉秋葵出列。
“君黎哥怎么办?”刺刺急道。“他……他竟这时候来捣乱!”
君黎也是措手不及正犹豫是否就要插手忽然门里另一侧又现出一个男子来边径直向夏琝走去边哈哈笑道:“夏公子真是巧啊先前竟没看到你。”说话间一把搂住了他肩显得极为熟络亲昵当然也将他原本伸向秋葵的手用身体一隔隔开了。
夏琝被他一阻当然下意识便要推可是那人似乎熟络得过了头搭着他肩便向一边行去道:“看来夏公子也对貌选尤其有兴趣啊?不过人还没进完真正开始貌选恐怕要午时了别心急一会儿才有好看的先去喝一杯怎样?”
他说着话另一只手却向后挥了挥似乎是示意那唱官接着念就行。唱官还在犹豫究竟该听他的还是挺夏琝的那人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唱官才忙微微一躬身表示应承直身又开始念名字。
这一回头秋葵的目光与他也是刹那一相对。那里面不无暧昧调笑的神色令她一口贝齿霍然咬紧。沈凤鸣。这个自进了城就跟丢了的沈凤鸣居然在这里——在内城里!看上去他和选妃的事情似乎也不无关系而他在这件事上的地位与夏琝的地位似乎也不相上下。
只是纵然胸中仍有对他的千般怒火此刻也只能按捺住了随着队伍往前走。已经进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头不能因为任何缘故而弄得砸了——自己在君黎面前答应得轻巧:“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孰轻孰重的好么?”——现在混进宫里为重沈凤鸣的事情只能放轻了。
外面的君黎和刺刺也是松了一口气。刺刺却好奇起来——沈凤鸣如果说他是偶然出现在这里又恰巧在夏琝要拦住秋葵的时候将他拉走也未免太巧合了吧?想着便道:“看来你在城里留下的暗记他有看见了。”
君黎却沉吟道:“我只留暗记想跟他见个面说话他没来也就不该知道我们的计划。”
“他或许看到了貌选名单里有秋姐姐就猜到了。若他能牵制下夏公子倒是好事只是唉他的立场——实在也不能完全信任。”
“这么看来他先前应该是不方便来见我。”君黎仍在沉吟。“不过既然他知道秋葵要选妃只要能照应她的安全就算帮了我们大忙。别的我们本也没想指望他。”
“但他——真会照应秋姐姐吗?”刺刺犹疑道。“他跟你是还不错但跟秋姐姐好像……好像过节很深。”
她说着似还有话要讲却欲言又止。
君黎见她踌躇不由道:“你想说什么?”
“唔我反而担心他既然也在这场选妃里这回虽然是将夏公子拦了但也许反而——反而有别的目的反而更要在后面为难秋姐姐。”刺刺虽然语气不甚肯定但还是说了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君黎皱眉。在他印象里刺刺应该从来不是个喜欢这样悲观看待事情的人也必不是喜欢恶意揣测别人之人忽然这般提法应该事出有因。
“呃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多虑。”刺刺低着头道。“我们先回去吧现今也帮不上忙了只能等明日黄昏貌选的结果出来再说。”
君黎点点头与她往回走着忽地想到道“是不是这两天你跟秋葵单独的时候她跟你说过些关于沈凤鸣的话?秋葵对沈凤鸣的……敌意很深她的话也许会有些偏激。那日沈凤鸣曾帮我们一起去黑竹会救人你也记得的也应看得出来他至少不会是个落井下石的人所以——这次最多他两不相帮却应该不会去为难秋葵。”
“嗯就是因为他帮过我们我才不能完全肯定。”刺刺低头说着忽然站定抬头道“我……我这样讲吧。如果秋姐姐和沈凤鸣两个人在你面前说同一件事却说得截然相反你会信谁?”
君黎沉吟一下“我总是信秋葵多些她……应该不太能说谎;沈凤鸣就算没恶意也喜欢胡说。”
刺刺两手一拍。“是啊所以啊所以我才担心呢。君黎哥若不是你一定执意拦我我……我方才真想陪秋姐姐一起进去防着沈凤鸣!”
“秋葵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君黎笑道。“沈凤鸣那日也没跟你说几句话又有哪件事情他们俩说得不一样了?”
“就是……就是娄千杉的事情你记不记得沈凤鸣说是娄千杉对他用魅惑的功夫想趁他心神不定的时候杀他。可是可是秋姐姐说不是这样的她说是沈凤鸣去招惹了娄千杉。我想起那天二哥也是说我们误会了娄千杉也许娄千杉真的是无辜的也许沈凤鸣就是个坏人呢!”
“秋葵那天晚上很晚才出的门理应不知道沈凤鸣和娄千杉是怎么冲突起来的——她是怎么说的你详细告诉我。”
刺刺有些犹豫。“其实也不是她说的只是她给我看了一封书信是娄千杉走之前留给她的那里面将当日发生的事情都写了。她……她说原本也想告诉你因为她很担心你一直那么信任沈凤鸣也许会被他利用可是那信……有些女孩子的话却不方便让你看所以她叫我提醒你不要那么信任沈凤鸣他……真的不是好人。”
“唔不方便给我看倒没什么但——若真如你所说那封信是娄千杉留的那么这个问题就不是秋葵和沈凤鸣两个人我相信谁而是娄千杉和沈凤鸣两个人我相信谁了对么?”
刺刺一怔“也对。那不用说了这两个人你肯定是信沈凤鸣了。”
“我不是信沈凤鸣我只是不信娄千杉。如果娄千杉在信里说了沈凤鸣的种种坏话那么……我倒更要相信沈凤鸣是好人了。”
“哎呀你……你不懂啦你……你……你不晓得娄姑娘多可怜秋姐姐说她也亲眼看到的——哎跟亲眼看到也差不离了她再说什么坏话也是应该的了!”
君黎见她语焉不详但说话间忽然却将脸别开去了一转念多少猜到了些这“不方便让你看”的事情面色不觉也一凝。沈凤鸣的确不是没可能对娄千杉做出这种事情来纵然有再多的前因若最后成了男人对女人的欺负终归也没借口可辩。
“但……他不会动秋葵。”他想了想还是坚决地道。“他答应过我的。”
刺刺见他似乎猜出了其中意思也有些怯赧嘟囔道“难说。本性难移嘛他……他若是好色之徒……”
“你还真以为他色胆有多大?不管怎么说秋葵是去选妃的他还敢动可能会成为王妃的人?”
刺刺才总算定了点心哼道:“对谅他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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