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人的突袭在江上发起。
自淮水到长江君黎与青龙教诸人时明时暗地跟了一路但张庭接应人数众多守备严密纵然有些小冲突却始终没有机会救到程平。
所以再次过江在船上是最后的机会了。
就在渡江前日一行人仍在苦苦思索救人的策略。
“张庭功夫厉害我们这里没有能够压得住他的人。”向琉昱皱着眉头道。“否则解决了他旁的人再多也不足为挂。看来只能在水上想办法各个击破了。”
“但这次可不比在淮水。”无意道。“淮水那里他没接应只能坐小船过河但这里你们看看他沿途都有人备下车马到了江上定也有人备好了船到时候反而是我们要被各个击破吧。”
“若他真肯分心过来各个击破我们倒好了——我看是不会。”向琉昱道。“只是当时在淮河看张庭他似乎不会水如今这江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他若不会水就好办。”无意道。“我们去凿了他的船。”
“可是——平哥哥也不会水啊。”刺刺道。“到时候怎么带他离开呢?”
“我负责带他上岸——照顾他一个还没问题。旁的却要靠你们了。”
“这个不行。”向琉昱道。“无论如何无意少爷不能涉险。这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向叔叔……”
“好了都听我的。”向琉昱已经开始在带来的人里挑选水性精熟的但细细算了一圈能用的人却不多。
许山队伍里多半是不行何况他们手持弓箭多半还是要留在后方;自己队伍里除了自己并无问题之外也便仅有六七名水性不错的。对方是南朝之兵恐怕会水的也不在少自己这六七人能抵得了多少?又怎么上船去抢人?若是如此——上了江面到底自己是借了利还是反处了劣还真是难讲。
刺刺见他沉吟便道:“向叔叔还是让我和哥哥也去吧不然的话真没别的机会了。”
“就算加上你们两个……”
“也加上我吧。”一边的君黎开口道。“我水性还可以。”
向琉昱只作未闻道:“我们先仔细计划下。许山你带你的人坐船到时候还是在水上跟着他们若张庭的船走得快你们就放箭阻挠;你们这边几个跟着我下水设法破坏他们的船。一伺他们有了乱象你们水性不好的几个就趁乱上他们的船。我会缠住张庭一阵你们看着有机会就抢船若抢不到也设法救了程公子脱困。”
“我去水里接应吧。”君黎插言道。“你在船上对付张庭很难不将他引下水恐没机会拖住他多久。但唯一能引他下水的办法是程公子也下水只是程公子下水就必然要有人在水里接应。我可以负责将他带上岸去。”
向琉昱不悦他说自己不敌张庭却也不便直驳便冷冷道:“我水里还有六七个兄弟不劳道长大驾。”
“向前辈都一起追了这么多路你就不必这样态度了。”君黎道。“如今分明是水里人手不够你又不想让无意和刺刺下水若我也不去——我倒乐得清闲只是我一路跟来却不是来看着你们失手的!”
向琉昱一拍桌子道:“大言不惭!现在可是腊月要入水你以为仅靠平日那点水性就够了吗?还不将你冻得动弹都动弹不得!”
刺刺见他们相争不觉道:“向叔叔别这样了。要不还是带上我和无意吧。我和他从小就常在水里玩什么样季节没浸过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君黎哥我便不晓得了但他从来也不是自夸之辈他若说可以也该相信他。”
君黎向她看了眼随后看了看无意。他不怀疑这双兄妹的水性尤其是无意单看看他这样的宽肩细腰的身段便晓得在水里多半也是一把好手。只是向琉昱说得没错这样冷的天在水里光是要保持身体不被冻僵恐怕就要花掉全身的力气。想了想便道:“刺刺就不要下水了但也有别的事情要做——找一只最快的船备好御寒之物接应我们。毕竟程公子身体弱能少在水里停留就少在水里停留只要引得张庭离了他们的船怎么都好办。”
向琉昱哼了一声道:“几时轮到你作主了。”
“但君黎哥说得有道理啊——”无意这几日也跟着刺刺开始这般称呼君黎——“向叔叔我跟你一起下水凿了船你和后面船上兄弟便上去抢人刺刺的船过来接应我在水里看着情况。君黎哥你跟刺刺一起吧水里有我就好。”
君黎想了一想道:“好。”向琉昱还想说什么许山却又抬手将他一阻没再说出来。
计划便算是这样定下众人连夜作了准备刺刺和君黎也趁着夜黑先出发试着抢到头里去找船。
对面就是江南芜湖了。一到芜湖向左便是临安皇城;向右便是徽州青龙谷。明日胜负便在这段江面之上。
病中的少年已经咳嗽了好几天了。
前几天在淮阳听说自己卧病时君黎来过他深悔竟然错过故人相见一面的机会。这之后连服了两天药情况大有起色满拟再巩固一两日也可很快痊愈却谁料就这样遇了袭落入敌手。
在张庭手里自然连续几天都再无药石相济。虽然不至于寒毒恶化但一路咳嗽总免不了。天气本来就冷一干人围着这一个好不容易捉拿到手的程平听他日也咳夜也咳实在是连自己嗓子都痒痒了起来。
“奶奶的等到过了江甩脱了后面一干人怎么也要好好的喝上几碗热酒洗洗这一路的霉气。”——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想法。
程平何尝不想喝酒。按照外公关老大夫的嘱咐平日里不管怎么艰难每天还是要喝上三杯的。刺刺前些日子才特地备了一大坛酒在家里——现在自己被捉他惧怕担心倒是没多少反而是很想念那坛才喝了没多少的酒。
偶尔他也听到看守自己的人聊天好像也没人知道为什么要捉自己。他自己也不知道听来听去也便是猜测和自己父亲的身份有关系。可是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母亲是一个字也没提过。来到青龙谷之后单疾泉也好程方愈也好都是更不可能提的。
他有点恨了。恨自己这只左手。这只——留下了太多证据的左手。四个指头就好像是上天非要留下点什么样的痕迹来交代自己的出身。
论武艺单无意和单刺刺都在他之上。他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但毕竟身体的底子摆在那里别人已经练武练得很起劲的时候他还如药罐子一般养着。近些年纵然奋起直追可是程家以擒拿手出名他却又少了一个指头——擒拿的功夫哪能差一个指头呢?种种巧合只能让他一再觉得这些事情都是上天注定。而每回对无意说起这般沮丧无意只笑道放心么有我和刺刺在谁敢动你?
他知道他们从未放弃了自己。即便是现在他们也仍然跟在后面。该庆幸被捉的是自己吧?否则自己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出别人来。
在朦胧的冷意里醒来今日他知道要过江了。
清晨的江面一丝风都没有天气如同几日来一样阴沉沉的望出去整个视野只是一片灰色的雾。
船却已经备好了。这是只大船依程平猜想接应之人应该在对岸这里等了很多天昨夜得了此处信号今晨才趁着雾色开了过来。
这样的动静追踪的人不可能没发觉吧。他下意识向后看看。这种感觉真是矛盾他当然有求生之心可是有时候又担心会连累了谁。不过一望之下后面的小径分明还带着种沉睡未醒的感觉静得好像仍在深夜。
不容他多想他已被安置上了船。张庭及两名副官连同三十多个随行官兵一起登船待到一切完备天色也趋向亮堂。
他在船舱里也能感觉地到船动了外面景物变换天空偶有停云。但便这小小视角刚刚越过一块云忽然只听传来骚动声。
“小心他们来了!”有人喊道。
他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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