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逝转眼之间来到南欧罗拉已经1月有余。
最初刚刚下船那天的行动迎来了一场彻底的失败。究其原因还在于人数的不足第一批到达的骑士团成员仅有数十而第二批还要过一周才能来到。人手的紧缺导致了他们无力追捕被断后的邪教成员拦住只抓到了一些小虾米而真正的头面人物全都跑掉了。
苏奥米尔王国地广人稀加之以数个月之前开始因为宗教问题而爆发的小规模叛乱当地的领主和王室也完全抽不出兵力来协助。
邪教徒的活动与叛乱是互相独立的事件又或者紧密联系这方面还没有任何决定性证据出现有的仅仅只是一些推论。只是同样作为信徒不论海米尔宁还是其它人都不愿意相信虔诚的教众会和这些背弃教廷的家伙混在一起。
总而言之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只能停留在这座南欧罗拉的小镇。海米尔宁发出了请求军团步兵协助的需求而通过陆路前进三千人的步兵也在这段时间内陆续到来了一大半。
准备做得如火如荼战斗将要真正展开。不过在停留的这段时间里到来的士兵们却也没有闲着。
1月伊始的苏奥米尔白雪纷飞让整个世界看起来像是童话一般美丽。
教会旁边的学堂里头唱诗班学童们在唱歌这几天在练习的都是圣歌。孩子们不算整齐的声音令歌曲没有原本神圣庄严的味道而多了几分活力。戴着熊皮帽的更小的孩子们在覆盖着白雪的街道上嬉戏玩闹母亲叉着腰板起脸叫他们别弄湿了身子。
“好了莉娅小姐您就别生气了。我小时候可要比您家的这两位小伙子更淘气呢。”拿着雪铲的帕德罗西军团士兵穿着常服在旁边劝说着。
在海米尔宁发送求援之后皇太子殿下采取的是志愿报名的形式。因此到来的人全都是满怀热忱又乐于助人的优秀公民经受过帕德罗西式精英教育又对信仰忠诚的他们不会将一饭一宿之恩受得心安理得因而作为回报也开始自发地为镇民们做一些杂事。
“啊您辛苦了。”注意到了海米尔宁的到来女性用拉曼语对着他开口说道。
“哟团长!”士兵也冲着这边招了招手表情轻松也并不拘谨。这是熟悉了银卫骑士团作风的人通常都会有的自然。
与帕德罗西相反这里的人们并不热情洋溢。
就好像终日不变的寒冷一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内心是细腻而又谦卑的。他们不喜欢大声嚷嚷也不需要多少庆典与聚会。
大家就只是这样过着各自的生活无需滔滔不绝但一言一行都是朴实而又真切的。如静静燃烧提供温暖的篝火;如同一碗淡水鳕鱼煮成的浓汤搭配上鲜美的驯鹿肉和土豆泥人们只是安静地享受这份陪伴。
“团长阁下今天起得真早啊——”更多的居民看到了海米尔宁的到来他们朝着这边打着招呼:“昨天的桑拿比赛赢得漂亮完全看不出您是个帕德罗西人啊。如若您再把苏奥米尔语给学会配上这个名字就是一位地道的苏奥米尔人咯!”他们这样笑着而海米尔宁挥了挥手走出了这段街道。
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拂过但对于早就习惯了这一切的人民而言它什么都不是。“唰唰唰——”的声响传来步伐整齐的军团士兵从左侧的街道里头扛着雪铲走了出来这些都是义务帮忙扫雪的帕德罗西人。他们的行为赢得了南欧罗拉镇民们的心虽然许多人也调侃说比起军队他们更像打杂的但他们自身从未抱有任何芥蒂。
“社会的进步并非只是掌管机能的机构高效运行。而是公民整体意识水平的提升如若火灾发生而所有人都在等消防员到来觉得事不关己;如若有人在大街上发病倒下却没有任何人懂得急救;如若每个人都只管着自己的事情那么这样的社会我想是不对的也不是我所期待的帝国应有之面貌。”——《论帕德罗西之未来》赫墨斯·盖苏·塞克西尤图。
他是一位伟大的人。
这个结论谁都可以轻易做出来。
赫墨斯皇太子是和平时代的帕德罗西所需要的人才他所构思并着力于打造的帝国这些作为志愿兵到来的人们就是它的缩影。
他的心愿是如此地美好宛如阳光下的冰雪一样闪闪发光。
“团长早。”走过来的士兵们对着他微笑着点头而他则开口回答:“辛苦了。”
“当——当——”远处回荡在整座城市内部的钟声响了起来。“啊——早饭了饿扁了饿扁了”士兵们加快了脚步。而海米尔宁顺着声音转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教堂最高处的青铜钟表——据说这和北欧罗拉那边湖畔教会的是成套的。
海茵茨沃姆湖畔教会。
与他同名的地方。
他有点想去看一看但近期却都并没有这份余裕。也许之后在消灭了邪教徒以后能够实现这个想法吧可去到了那里又该做些什么呢。
实话说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开始有些迷茫了。
这么多年的时间他只是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语而不停地前进着。如今虽说有外力相助但年纪轻轻也已经登上了银卫骑士团团长的宝座这算是已经实现了当初的约定了吗?那之后又该做些什么呢?
也许见到了对方以后能够有继续下去的答案?海米尔宁并不清楚这一点。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诸多渴求事物的人。
以旁人的眼光来看的话这个年青人确实像是人们对于苏奥米尔人具有的典型印象:高大;沉默寡言或者说有些木讷;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这并非对于世间一无所知而产生的迷惘。
而是知晓过头了。
孩子的世界是残酷又单纯的就算在成长为青少年以后他们也不会立刻就褪去那些变得成熟。
人类的可怕海米尔宁是深深知道的。
在他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见过的美好事物并不能算多。出身的缘故令他前行的道路上阻碍多于通畅。即便是在已经成为了团长的如今在并不主动树敌的情况下却因为过于顺风顺水的仕途免不了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此次求援召集过来的军团士兵也是如此。他们本该是成建制的正规军团然而最终演变成了自愿报名的志愿军形式。这其中有多少猫腻对于人性的恶劣部分体会多得有些过头的他不需要动脑筋去想就能得出答案。
如此的成长环境不成为一个悲观主义者是不可能的。
在海米尔宁看来世间的一切都会劣化——不论初衷是多么美好一旦有人开始将自己的私欲掺入其中一切就会开始变质腐化。帝国的政界即是集大成之作这里的人笑里藏刀若不留一个心眼的话哪天晚上就被人割喉也毫不意外。他对这一切本无心涉足但却已经是无法脱身。
当初是因为一个约定而往前如今登上这个位子之后已是被生活推着继续前进。
他需对这些人负责银卫因为大出风头的缘故现在看他们不爽的人越来越多。而那些其它的贵族骑士团也并不会做实事。需要做的事情有许多阻挠也有许多。在这份压力之下海米尔宁迅速地成长着他对于各方各面的知识吸收程度让许多熟人朋友都感到惊讶。
可这只是生存本能而不是他自己的所求。
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连他自己也并不知晓。
在这教会的诞生地在这最靠近神明的地方他的祈祷却得不到回应。
“想啥呢吃饭去。”背后被拍了一下沉思中的海米尔宁被惊醒了过来。利卡多朝着他歪了歪脖子示意一齐向着教堂所在的地方走去。
骑士团驻扎停留的地方都在教会附近。他们没有真正靠谱的据点只能由民众和教会提供帮助。原本的话是商量好了驻扎在附近苏奥米尔领主的城堡之中的但在到达本地以后他们却又变了卦。这在意料之中尽管理论上来说苏奥米尔人和帕德罗西人有共同的敌人但因为长久以来的敌对关系缘故对方还是怀抱警戒。
大部分的人民倒是对于他们十分欢迎在听闻来到的是银卫这个堪称教会之剑的骑士团以后他们这些同样忠实的信徒都显得十分开心。
贵族只能说是哪儿都一样所幸还有教会和人民的支持他们最少还有个落脚点。而吃饭的地方也自然就位于教会之中与神职人员们一并。
但在进入教堂之前海米尔宁被人叫住了。
“团长先生有您的信件。”等在教会门口的人穿着轻便的邮差服装帽子上面插着一支羽毛。旁边还有一匹快马。
“皇室印章么看来又是皇太子殿下的那我就先去占座了!”确认他收到信件以后邮差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就转过身骑马离开而利卡多又拍了一下海米尔宁的肩膀当先抽身进去。
他与皇太子之间的关系包括前任团长在内少数关系亲密的资深团员实际上也多少有些猜测了。但海米尔宁自己心绪仍旧复杂尚未有想说出的意思他们也就没有强迫他。
“”他盯着高级宣纸的信封看了许久。然后把信件放到了腰包之中准备之后再看。
那个人就是自己一直想要找的人。
在当年救下他的三个月之后皇太子找上了门告诉了他这一事实。
但是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即便这个人确实是一个极为优秀又伟大的人物他却始终难以跨过内心当中的那道坎。
说是憎恨也许并不妥当。
海米尔宁只是并不习惯也不知如何去应对这个在自己之前人生当中缺席的角色。
他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
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
独自生活将近二十年已经长大他对于内心当中那个空缺位置补齐的希冀已没有幼时那么剧烈。
不像父子也许更像是年纪阅历有些差距的友人。平淡又花些时间来互相了解彼此或许才是正确的道路。
不论如何历经数年尤其是看到了最近这件事情皇太子忙前忙后的辛苦两人的关系多少已经有所改善。在信件的通行交流当中他们也发现彼此的共通点越来越多。海米尔宁对于知识的渴求让皇太子为他搜寻来了许多的书本而通过阅读这些他也逐渐开始总结出来一些自己的想法。
食物的香气从门口飘出打断了海米尔宁的思考。
“呀团长大人你来啦!”稚嫩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海米尔宁望了过去。整个大厅当中都挤满了人士兵和骑士们混杂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平民和修士们人们用不大的语调交谈着没有打破这片神圣之地的秩序。尽管人很多但却丝毫没有乡下酒馆的那种混乱与粗鄙。
入冬的苏奥米尔室内需要日夜点燃篝火温暖巨大的半圆形壁炉当中炉火升腾佣工们凑在旁边物尽其用地用它来烤香肠。帮忙除雪忙了一个早上的士兵们饥肠辘辘因而自早晨开始他们就需要大份量的食物来满足。
“砰——”的声音响了起来刚刚开口那个穿着修女服饰的小女孩因为吃力的缘故把装着一大堆黑麦面包的木盆子重重地放在了长桌上。“手腕没伤着吧阿莉娅。”海米尔宁关切地开口说道。
“没事我可是很厉害的。”阿莉娅抬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欧罗拉的孩子从六岁开始就能够独立自主了而且我还是教会的修女呢!”她这样说着而旁边吃着面包的艾莉卡则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见习修女——”她这样说着而阿莉娅“哼”了一声:“蹭吃蹭喝的家伙说的话我才不听。”紧接着转过头大步流星地朝着厨房的内部走去。
“来这边坐下吧。”艾莉卡朝着海米尔宁招着手和她同桌的还有利卡多和盖多等人。
“你可吃饱点啊骑士团长大人我们这边得到准确消息了。该出发了。”艾莉卡一边撕开干硬的黑面包去蘸汤软化一边开口说道。
“终于啊上次被这些家伙跑掉了这次可不会再放过。”利卡多拍了一下自己的拳头显得干劲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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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呼——”
风雪在飘落即便是西芬克的魔力之月已经升起周围却也决计算不上明亮。
“血止住了!妈的给我撑住啊你这混蛋。”利卡多的咆哮声在身后响起他的头发贴在了脸上从缝隙露出的眼睛散发着狼一样凶狠的色彩。
“你放屁我他妈才不会死”躺在地上的盖多用细弱的声音说着他的锁甲沾满了血甲衣外侧的皮革都被某物所撕碎铆接在上面的钢片散开以后那东西就将棉甲扯开了。
但身体方面的伤还只是轻的盖多的整条右臂都血迹模糊。棉甲的毛毡和被扯开的锁甲环与血肉混在了一起尚算完好的手掌部分因为放在雪地里的缘故已经冻成了紫黑色。
“我手废了吗”他拼命想撑起身体但利卡多把他按了回去。
“脚抬高你现在失血太多不能站起来。脑供血不足在休克过去老子就他妈救不回来咳咳咳咳咳咳——”利卡多捂着自己的嘴开始剧烈地咳嗽而海米尔宁举着盾回过了头:“怎样能移动了吗。”他开口说着一行人此刻处于一处隘口的位置旁边是险峻的山崖。而身后的追兵在暴风雪当中也不知甩掉了没——在这里停留并非正解可盖多的显然情况并不适合移动——利卡多捂着嘴摇了摇头。
“怎办团长。”旁边同样疲惫的骑士望着海米尔宁等待他给出答案。
过来苏奥米尔的船舶没办法载马。本地的贵族们又不合作通过陆路运输他们的战马只过来了一小批这些全都被海米尔宁分给了斥候而这些斥候们眼下也已经分离开来。
全员都负重25千克以上的队伍没有马匹代步单靠自己步行已经足够疲惫。加上登山和战斗以及寒冷的天气许多人这会儿都已开始四肢乏力昏昏欲睡。
“你们太自大了。”数个小时前被包围的邪教徒魔导师的话语仍旧在耳畔回响。
“愚蠢的帝国人。”
“只知信奉人造的伪神你们对于真神以及身为神之眷族的我等之力量一无所知。”
“可笑。”
“这是比你们所信仰的神明更为古老黑暗的存在。”
“稚嫩又软弱无力的帝国骑士啊你们穷尽想象力只怕也难以理解自己将要面临的东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发出狂妄的笑声紧接着用某种古老的语言大声地重复着相同的词汇。
而在反应过来的时候骑士们已经开始朝着彼此兵刃相见。
操控心灵的魔法——这些家伙居然还拥有如此秘术——
兵分两路的海米尔宁一行人不知道艾莉卡那边的遭遇而他们在发狂的自己人袭击之中又遭受到了老调重弹的亡灵攻击。只是这一次的亡灵远非过去那些随处可见的动物死尸而是某种更加黑暗更加可怖的存在。
它们仿佛是为了战斗而生行动迅速出手致命。
并且难以被杀死。
长矛捅上去折断了即便捅穿了身体但只要拔出来伤口就会立刻愈合。
蛮力十足的它能够一击把椴木的盾牌击碎把100千克重的骑士摔飞。在没有战马可以架枪冲锋的情况下他们无法拉开距离也无法利用机动性和冲击力击溃对手。步战被体格所碾压而护甲也无法抵御住那强大的蛮力。
钢条铆接的皮甲被扯烂了以后剩下的就只有柔软链甲与棉甲的防护。
垫层尽了它的一切努力保护着甲者然而残留下来的骑士依然几乎个个带伤。大部分都是擦伤瘀伤还有少部分是骨折脱臼。
伤痕累累。
这些家伙比起想象的更加可怕他们不害怕甚至疯狂地迎向死亡。就连那位魔导师在召唤出这些怪物的时候也是以自己的身体分崩离析作为代价的。
那是过度榨取自身魔力造成的结果整个人体都出现了扭曲变形从体内开始整个分解。
这个过程到底有多痛苦常人是难以想象的然而在正午的阳光下海米尔宁和周围的骑士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那疯狂的脸庞却直到被自身暴走的魔力所撕裂的一瞬间还带着笑。
这些邪教徒的信仰之坚定牺牲性命时的果断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艾莉卡那边的部队怎样了这一点海米尔宁并没有余裕去想因为他们此刻已然自身难保。
抓狂的部队加上各种乱窜的怪物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己方还有多少人幸存。
与海米尔宁一并仍旧保持了心智的就只有三十多位资深团员而这些人也都是个个带伤身心疲惫。尤其是单枪匹马干掉了两头怪物的盖多他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鲜明但却也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
近战劈砍。
那些怪物存在核心点在胸口的位置但是受到了厚厚的骨板保护。核心点是某种强大的魔力能够修复组织因此捅击效果不佳只要把武器抽出立刻就会开始修复。
只能跟它们干耗到魔力消耗光它们无法再生的话骑士们是稳输的。因此最佳的做法就是以近战武器劈砍截肢把砍下来的部分踢飞以后过一阵子自然坏死了就再也无法修复。
但仅有一米长的骑士剑并非合适的武器这也是盖多会受伤这么严重的原因。必须近身过去才能攻击的话也会把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我右手废了吧”便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也几乎像是要哭出来。
“不会的他妈的别放弃啊。我们会找到出路的。”利卡多望着他被冻成了紫黑色显然已经坏死的手咬紧了牙关看向了海米尔宁。
“移动吧。”海米尔宁和利卡多同时点了点头而两名骑士立刻解下了自己的盾牌搭配长矛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盖多的右手无力地垂在了一旁他已经连吃痛的声音都发不不出来在暴雪之中只感觉身体的热量在一点点流失。
“给他披上。”海米尔宁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利卡多把盖多的手拿起来放在了他的胸口然后将羊毛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
“团长前方有光芒!”
“全体做好警戒不知道是敌人还是——”
“是灯笼好像是附近的村民。”
“海米尔宁盖多晕过去了!”
“海米尔宁?”响起的声音是一名女性她把灯笼举了起来照亮了面前的众人。
“主教级的服饰您是——”
“萨妮娅。”海米尔宁垂下了手中的剑。
“吼——”身后的风雪之中有什么东西吼叫了起来。
“是灯笼的光芒它也看见了!”
“快随我来!”萨妮娅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海米尔宁的手。
紧接着众人一起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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