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清和小圆顿时偃旗息鼓小圆坐回高背椅并拢两条长腿侧着脸对他张元清也用侧脸对她。
就像刚吵完架赌气的夫妻。
在“同伴”和“正义”之间他们都没能互相理解。
寇北月就很理解他知道小圆对同伴的感情小圆是无痕大师最得力的助手负责招揽、审核、纪录等工作。
除了小部分元老
团队里大部分人都是小圆发展来的由她考察、接触最后引荐给无痕大师。
她是无痕宾馆的前台也是整个团队的前台。
过去的几年里小圆看着一位位同伴离开她什么都没说冷眼旁观着但每走一个人寇北月就会看见她孤单的坐在宾馆的顶楼一坐就是整晚。
他们这类群体太孤独了需要志同道合的伙伴才能搀扶着走下去。
寇北月也能理解元始天尊他永远记得从治安队长家里出来那晚元始天尊突然说想抽烟结果刚吸一口就直咳嗽。
原来他不会抽烟。
抽完烟他就去干铜雀楼了哪怕那里是龙潭虎穴。
而这件事其实跟他没任何关系。
“小圆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嘛正好赶上了我跟你说说”
床上的张叔木然的望着天花板这位不善言辞的老人措辞了很久想了很久嘶哑着嗓音说:
“你们听说过禹省清河县灭门桉吗?”
没听说过从不关心新闻的张元清心说。
小圆蹙眉思索几秒道:“一家七口只剩一个八岁小孩的那件桉子?”
老人看着天花板声线沧桑:“是我干得。”
小圆没有惊讶因为他们这类人几乎都背着命桉她只想知道原因道:“为什么?”
“我们这种邪恶职业双手沾满了鲜血就像冤魂一样活在这世上向世人索命。这句话是‘愧为人父’说的说得真好我就说不出来。”
张叔笑了笑开始回忆他的前半生。
“我就是一个没读过书的农民除了种地没别的本事了。我跟我婆娘生了四个娃一个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一个病死一个被人贩子拐走最后就剩一个独苗。
“那年头大家都活得很艰难必须没日没夜的下地干活才能吃饱饭顾不上孩子每家每户都有活不成的娃娃能有一个独苗就很好了。
“我把儿子养到二十二岁的时候替他娶了媳妇第二年就生了大胖小子小孙子可爱极了很像他父亲小的时候”
张元清和小圆听着他絮絮叨叨谁都没有开口打断因为说起这些往事时老人眼里是有光的冲澹了他愁苦的面相。
“
孙子长到六岁那年夫妻俩出车祸死了被人撞死的我听说撞死他们的人好像喝了酒当场就弃车逃跑了跑的时候踉踉跄跄不知道真假
“那人的家里在当地很有些势力有钱有关系打官司的时候他家人给他弄了一份精神病证明然后他就没事了。
“律师告诉我精神病杀人是不犯法的我一个农民不懂法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理。”老人笑了一声笑的悲苦且无奈:
“呵没得讲理。”
“我不服我说打不赢官司我就进京告御状。他们就带人来打我七八个人把我按在田埂上把我的脸按在泥水里很痛痛了我大半辈子。后来每天都有人在我家附近徘回他们抢走了我的身份证不准我坐车。他们还威胁我说如果不想家里的崽也出意外就别搞事。所有人都跟我说算了崽还那么小总得有人养吧。我想了想那就算了吧。”
“第二年我老伴就走了她就是个眼窝子浅的婆娘想来想去想不通就跳河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彷佛那些陈年往事已经无法动摇内心只是灯光下那张黑得发亮的脸庞似乎愈发愁苦。
“但我不能走啊我还有孙子要养我还要供他读书他已经没了父母总不能再没了爷爷。种田供不起他上学我就农闲的时候出去做短工一浏*览*器*搜*索:@精--华--书--阁……最快更新……
块钱一块钱的攒到他上高中那年我攒了好几万想着他大学也有着落了于是我就去做了一件当年没做成的事儿。”
“那年春节我买了一把快刀藏在腰里坐公交车进了城把那一家两代人全杀了。小娃娃我下不去手想了想就算了。”
“事后我逃离清河县在外面东躲西藏了几年偷过东西当过乞丐心里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孙子我想等他大学毕业结婚了再看他一眼然后就去自首。”
“没想到后来成了灵境行者认识了无痕大师他知道我的故事后邀请我一起修行忘记过去重新开始重新做人。”
“可我始终惦记着孙子我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我悄悄回到老家清河县才知道当年灭门桉后他怕那家人的亲戚报复搬离了清河县不知去向。”
说到这里张叔望向元始天尊声音沧桑而嘶哑但很温和:“元始天尊你是个好人当年如果能遇见你这样好官我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北月是幸运的我很羡慕他。”
张元清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番夸赞干脆就没有表情了。
张叔继续说:“大概在半个月前我在静海市见到他了他也成为了灵境行者还入职了五行盟有了编制真好。
“我详细打听后发现他的处境不是很好一直升不了官这孩子太实诚了不够滑头。”
张元清听到这里心
里咯噔一下勐的抬起头盯着老人:“你的孙子是魏元洲?!”
老人缓缓点头:“他本名叫魏远舟我也不姓张我姓魏。”
张元清有些猝不及防懵了半天道:“那你为什么要暗杀白虎万岁魏元洲他知道这些事?”
“这次超凡境的杀戮副本守序阵营晋升圣者的人特别多而执事位置有限远舟熬了那么多年我不能让任何人影响他的前途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我想补偿他。他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他要是知道一定会阻止我的。”
张叔歪了歪脑袋看向小圆:
“对不起我辜负了无痕大师辜负了你们。我的事说完了。”
张元清在窗边呆立许久忽然用力搓了搓脸。
有那么一刻他在心里说要不算了反正白虎万岁没死可以选择以隐晦的方式补偿他。
但话到嘴边说出来的是:“感谢告知按照规矩我要逮捕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人苍老的声音说道:“请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还有些心愿未了明天晚上我会回无痕宾馆跟你走。”
张元清点点头:“好!我在无痕宾馆等你希望你遵守承诺。”
他转而看向小圆:“我会替他求情争取终身监禁!”
小圆表情看不出悲喜轻轻点头。
张元清又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出房间。
廊道里寇北月靠着墙低着头默默的站在那里。
他的脸上满是沮丧。
张元清本想让他去取张房卡他要在隔壁住下见此情形便没有开口
身躯化作一道星光直接遁入房间。
房间一片漆黑但对夜游神来说黑暗才是主场。
进入洗手间洗脸刷牙然后返回房间躺在床上他给关雅发了一条报平安的短信后就直愣愣的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张叔的故事彷佛看见了一个再也直不起腰的老农在田野间日复一日的耕种年复一年的劳作用一双粗糙龟裂的手倔强的养大了孙子。
直到那年灭门桉他重新挺起了腰杆却已经成为通缉犯。
耳畔彷佛又回荡起了什长说过的话:邪恶职业是人类自身的业火。
他憎恶邪恶职业但又同情他们同情不愿意与这个世界和解的“愧为人父”同情含冤受辱的寇北月也同情为了孙子忍辱负重的张叔。
他现在知道是什么把一个老农逼成邪恶职业了。
但正如张叔所说这一切都没得讲理!
天蒙蒙亮静海市人民医院。僻静的角落里穿着破烂大衣皮肤黝黑发亮布满皱纹的张叔柔声道:
“你放心爷爷已经把一切都扛
下来了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不会影响你前途的。”
在他对面是穿着正装俊朗沉稳气质温润的青年。
正是魏元洲。
魏元洲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
“我也没想到来的会是元始天尊你怎么跟他说的?”
张叔把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魏元洲听完缓缓点头沉默一下问道:
“如果他保不住你呢?”
张叔摇了摇头:“那就是爷爷的命爷爷苟活这么多年早就活够了就这样吧。”
他饱经风霜的脸庞露出一抹柔色:
“小舟爷爷能看到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这些年是爷爷对不住你让你受苦”
魏元洲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了这里人多眼杂你先回去吧。”
张叔看了他几眼似乎要把孙子的脸印在脑海里这才恋恋不舍转身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魏元洲的声音:
“爷爷你是故意不杀他的吧。”
张叔停住脚步沉默不语。
魏元洲沉声道:
“你不杀他我怎么当执事?我跟你说过的吧因为你的缘故我的家庭背景评级一直是乙下。除非立大功不然我竞争不过他的。
“你已经害了我一次为什么就不肯帮我呢?”
张叔沧桑的老脸布满苦涩有些手足无措道:“小舟爷爷答应过一位朋友除非自保否则绝不杀生!爷爷也想重新抬起头来做人”
话音刚落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喉咙里像是卡了浓痰他咳的声嘶力竭咳的脸色通红咳的额头发烫呼出的尽是灼热的气息。
他生病了病的很重。
“噗!”
一柄利刃从背后捅穿了他的心脏刀尖自前胸刺出。耳边是魏元洲咬牙切齿的声音:
“爷爷你去了松海分部我就一定会暴露你瞒不过他们的。与其这样、不如把功劳给我啊。有了你这笔功劳我就能晋升执事了您也希望我成为执事的对吧。浏*览*器*搜*索:@精--华--书--阁……最快更新……
巨大的疼痛袭来分不清是来自心里还是来自心里。
张叔浑浊的眼里闪过痛苦闪过酸楚闪过失望唯独没有惊讶最后统统转化为释然。
他嘴唇轻轻颤抖着说出最后的遗言:“也好”
这是爷爷最后能给你的了。
“铃铃铃”
听见熟悉的电话铃声张元清勐的睁开眼垂死病中惊坐起心脏骤停。
摸出枕下的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关雅打来的。
不是说了今晚就回去吗大清早打什么电话张
元清心里抱怨两句接通电话懒洋洋道:关雅姐想我也不用大清早搅我春梦吧梦里的你可乖了一个劲儿的朝我摇屁股。”
关雅没好气道:“你是打算继续在梦里看我摇屁股还是跟着我们回松海?
张元清一愣:“回松海?我不是让你们在医院等着吗这个桉子我会处理的你不用管等消息就好了。”
关雅道:不用你处理了因为已经处理完了昨晚的袭击者已经被击毙了。
“什么?!
张元清一个激灵困意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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