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素一睁开眼就正好看到花清越的背影。他依旧是那身墨绿色的常服就坐在她的桌前。
是了如果不是这桌布上熟悉的颜色和花纹苏陌素大概是不能马上想起来她还在苏府的。
望一眼窗外的天色苏陌素有些赧然。
自己真是在花府过得太过安逸了这个时辰还没有起身。
她坐起身来将脚伸进床边的绣花鞋里。
如今已经是冬日这家中备着的绣花鞋还是最薄的真有些凉意。
苏陌素自己往屏风上去取衣物。
想到自己的这番动作难免要被花清越察觉苏陌素索性开口说话避免房中两人尴尬相对的情景。
她站在屏风后面一边系衣服下的带子一边问道:“夫君今日已经自朝堂回来了?”
因为一开始花清越就是背对着苏陌素的缘故她也没有看清楚他在做些什么。
只听到花清越的声音自那头传来:“今日想着还要领曾祖母去看看叔祖父所以特意早归了一些。夫人用过早饭我们便一同去吧。”
苏陌素手下的动作匆忙了许多她这些日子每每想到自己变得这样惫懒总有些不好意思。可次数多了如今也磨出了一个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了。
三下两下将衣服穿得妥贴苏陌素从屏风后走出来:“且再等片刻我稍微梳洗了便径直过去。至于早饭什么的如今这个时辰也不必在意。”
花清越突然站起来他身形本就颀长这一近站在苏陌素面前将她的视线几乎是完全挡住。
花清越从手旁拿了个东西又蹲下身去。
苏陌素的视线瞬间又豁然开朗。
“且换了这小靴。昨日那双绣花鞋有些湿润知画拿去洗了。你家中这些太薄了。”花清越将手中的小靴放在苏陌素的脚前。
苏陌素低头看去只见那双小靴子比寻常的绣花鞋要略深一些靴子看上去也有些厚度显然比脚上这双鞋子要暖和许多。
她有些意外却并没有推辞。弯下腰苏陌素将小靴子拎到手里又坐回了床边。
隔着屏风她将小靴穿到脚上凉意立刻就淡了许多。
苏陌素重新站到地面上略微走动了两步。她有些喜悦地问道:“夫君选的小靴怎么这样合脚?”
花清越脸上也有抹微微的笑意他答道:“既是我夫人我岂能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莫说是小靴就是上上下下全部替夫人挑一套我也是绝无半点差错的。”
苏陌素抿唇笑道:“那得算上夏草一半的功劳。”
“怎么要分一半功劳给那臭小子?”花清越有些抱怨地问道。
苏陌素却是忍俊不禁地解释道:“若没有夏草知画怎么会偏到了你那边去。”
自家这丫鬟是个藏不住话掩不住心事的苏陌素早就知道。是以对于知画和花清越身边小厮夏草的事她算是早早就察觉到了。
花清越有些不服气他站起身走到屏风面前指着屏风道:“莫说是与夫人这般朝夕相处就是隔着屏风我也能猜到夫人的体形身量。”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了两人不自觉都想到了当日山洞中隔着衣衫烤火的情景。
苏陌素想斥上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跺了一下脚从屏风后急急走出来。
“不与你胡说了我且唤知画打热水来洗漱。”说完苏陌素便如同身后有什么追赶一般火急火燎地走出了房门。
花清越也已经回过神来他略微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自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解释道:“我又没有其他意思。习武之人懂得听声辨位听声辨形也是不难。虽然隔着屏风只要走动无论身上多宽松的衣服体形反而明显了。”
“况且知道衣服大小又不是未着寸缕的高矮胖瘦。”花清越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他除了是官员是谋士也是一个大夫。单论**二字并不能让他想到什么旖旎的画面。
“咳咳。”有刻意的咳嗽声传来。
花清越抬起头只见苏陌素梳洗整齐地站在门口脸上有些可疑的红色。
“是听到了?”花清越转过脸强作镇定地答道“既是听到了就不要放在心上。我还是个大夫即便是未着寸缕的玉臂在我眼中也与猪蹄是没有太大差别的。”
苏陌素脸上的红色瞬间就褪了下去。
她也知道花清越是无心之话可听着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
深呼吸一口后苏陌素勉强笑着道:“夫君我们去曾祖母那边吧。”
花清越想起自己的一番安排便也没有多做停顿。他点点头站起身与苏陌素并排而行。
苏陌素的房间本来就与苏老夫人同院。因此不过是短短数十步两人就到了院中的正房内。
苏老夫人半靠在榻上正在闭目养神。
王妈妈弯着腰低声只说了一遍“素小姐和姑爷来了”苏老夫人就睁开了眼。
见到苏陌素走进来苏老夫人有些憔悴的脸上展现出喜色。她连连招手唤苏陌素到身边来:“素丫头到曾祖母跟前来让曾祖母好好看看。”
“昨夜陪着那边折腾了一宿吧瞧这小眼眶都有些乌色了。”苏老夫人心疼地拍了拍苏陌素的手背。
苏陌素看着苏老夫人那日渐苍老的脸上有着更为明显疲倦之色心中一阵难过。
自己昨夜虽然折腾到很晚可是她的心境是快活的。她在等着看仇人的惨状。
可她曾祖母苏老夫人的夜不能寐却不是源于畅快而是担忧。
叔祖父苏平安是曾祖母唯一尚在世间的儿子。曾祖母已经数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曾祖母。”苏陌素回握住苏老夫人的手。
她蹲下身与苏老夫人目光相平主动提道:“曾祖母我们如今便去看看叔祖父吧。”
苏老夫人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她自昨日得了消息开始每一个时辰都在等天明。不或者说自得到儿子的伤情病情后她无一天不在等待今天。
近乡情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苏老夫人还是忍不住望向花清越。
花清越见多了重病之后痊愈病人的表情更见多了这种源自病人至亲的神情。他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将苏老夫人那颗提着的心安抚下去。
“叔祖父已经好起来了一定不会有任何危险了。曾祖母与我们一同去看看他罢。”
听了花清越的话苏老夫人明显舒出一口气。
看到这样的曾祖母苏陌素心中愈发难受。她拉着苏老夫人坐起来又吩咐刘妈妈拿了披风过来亲自给苏老夫人系好。
“曾祖母我们这便去吧。”苏陌素扶着苏老夫人站起来。花清越也走到另一边扶着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将手放在两个孩子身上不住地点头:“好、好、好。”
自己的叔祖父在四皇子府修养的事情苏陌素早就知道。是以她看到这马车停的地方时反而有些诧异。
“夫君这是?”苏陌素问道。
花清越一边与苏陌素共同搀扶苏老夫人下马车一边解释道:“是表哥置办的宅子。叔祖父是苏家的人等他好些了自然是住回苏府的。如今还在痊愈中不宜贸然抬动他是以就在表哥这歇息。”
花清越向苏陌素解释完又特意再向苏老夫人解释了两句:“也是担心曾祖母记挂。叔祖父那时候还大病着我与应承都觉得不要带叔祖父住回苏府。那样曾祖母每日见了少不得流泪伤身子。”
苏陌素抬起头望向花清越。
竟是完全将四皇子府那边的事揭过去了?
花清越却似乎没有感觉到苏陌素的注视一般。他一直十分耐心地同苏老夫人解释这宅子里的每一处布置。从他口中出来这宅子布置极为精妙无论从风水还是从栽植的树木来看都是十分适宜养病的。
苏老夫人只是不住地说好并没有多话。
苏陌素和花清越心中却说清楚苏老夫人此时眼中、心中恐怕什么也进不去。她最想见到的莫过于自己的儿子。
终于到了苏平安歇息的房门前花清越伸出手先敲了敲门:“应承是我。”
苏陌素察觉到这一瞬间手上来自苏老夫人的力度她忙转过头望向她的曾祖母。
苏老夫人一贯镇定的面色中还是有些掩不住的慌乱。
“曾祖母清越说好起来了就一定好起来了的。”苏陌素劝慰道。
那房门终于打开。
一身红衣的季应承走了出来。
他见苏老夫人站在门口忙上前扶住她:“曾外祖母您怎么这样早就过来了用过早饭了吗?”
苏老夫人点点头说出口的还是那三个字:“好、好、好。”
苏陌素能看到苏老夫人的目光不住往房间里面看去。
不仅是苏老夫人就连苏陌素自己也有些担忧地往里面的床榻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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