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遗恨

小说:贵夫临门 作者:娇俏的熊大
    苏蔓玖从家丁怀中夺过自己的儿子她把元徽冰凉的身子紧紧抱在怀中:“大夫!快找大夫!”

    傅尧平大步走过来的时候苏蔓玖正抱着傅元徽不管不顾地在往外面冲。见家丁根本栏她不住傅尧平只能亲手箍住她:“蔓玖冷静些。我已经让人去接大夫了。我们先把元徽抱回房。”

    提到儿子苏蔓玖苍白的表情才有了一丝动容她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带着几分祈求地看傅尧平:“元徽手还是热的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是。元徽会没事的。”傅尧平坚定地点点头。不仅是苏蔓玖就连他自己也很需要这种坚定来慰藉。

    傅尧平还记得自己初次见苏蔓玖时的惊艳。新婚时的举案齐眉回想起来似乎就是昨日。可是后面的苏蔓玖是那样的不通情理、无理取闹甚至还弄掉了陌素的孩子。

    傅尧平按按眉心将往事暂时抛诸脑后。

    大夫已经诊治完元徽避开情绪激动的苏蔓玖和悲伤的傅老太太大夫对傅尧平只说了七个字:“人事已尽看天意。”

    苏蔓玖一直紧紧握着儿子的小手她连眼睛都不敢眨动生怕一闭眼那样可怕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她不敢想不愿想。

    苏蔓玖一遍遍地摸着儿子滚烫的小脸从元徽牙牙学语到蹒跚走步的情景在她脑中一一闪过。眼角余光看到那抹深蓝她第一次愿意开口和傅尧平说起元徽小时候的事情。

    从元徽两岁就能背完整的三字经到他四岁就画了一幅近三尺的山水画种种元徽的往事苏蔓玖说得都极为细致。

    过去她还恨着傅尧平。因此即使一年才见一次她也不愿意与他说上两句话。但如今只要元徽好她什么都愿意。

    “尧平元徽的聪慧极其像你。我在老宅待了这些年已很是习惯。你带元徽去京城他很快就能适应不会跟你吵闹的。”就连语气苏蔓玖也是拿捏得极为温顺。

    如今的傅尧平早已不是当年的穷书生苏蔓玖这一番话他如何不知其用意。

    傅元徽同样是他的骨肉他怎么会不用心请大夫诊治。但这次傅尧平却难得地没有生气他伸出手摸了摸苏蔓玖的长发:“蔓玖何大夫是我这次从京城带过来的他是儿科圣手。”

    苏蔓玖第一次觉得傅元徽宠爱苏陌素是件好事:“那何大夫怎么说?”

    “娘。”一个小小的声音打断了房中的交谈。

    苏蔓玖欣喜地看向傅元徽。可床上那小小的人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只是一边梦呓般地低声哭喊着娘一边小手小脚不停地踹着被子。

    苏蔓玖整个人顿时都慌起来她将傅元徽抱到了怀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安抚着儿子:“元徽娘在娘永远在你身边。”

    “何大夫呢!快请何大夫啊!”苏蔓玖喊起来的声音都有些破音。

    傅元徽一身滚烫滚烫。

    何大夫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停止了闹腾一张小脸通红地睡在苏蔓玖怀里。

    尽管耐心地端了汤药过来但是出门的时候何大夫却是对着傅尧平摇了摇头。

    傅尧平疾步走了出去握住何大夫的手脸上露出几分恳切。可何大夫却是依然摇了摇头。

    傅尧平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三更的锣声响过后。苏蔓玖就感觉到了手心的微动。她连忙抬头看向儿子:“元徽!”

    傅元徽已经睁开了眼他小小的脸微微有些皱起声音小小的带着撒娇:“娘怎么不喊圆团儿。”

    圆团儿是苏蔓玖给傅元徽起的小名。但是从傅元徽三岁那日起他知道了自己和娘亲被父亲不喜的事情后就不让苏蔓玖再这么喊他。就是那时候他决定要快点长大做娘亲的那片天。

    苏蔓玖自然也想起了这个缘由她有些哽塞:“圆团儿娘的圆团儿。”

    傅元徽抬起手摸到苏蔓玖的脸上:“娘亲不哭。”

    苏蔓玖点点头紧紧握住儿子的手:“恩。娘不哭。娘看到圆团儿就高兴。”

    听了这话傅元徽就笑了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听到傅元徽喊娘的时候傅尧平就醒了过来。他连忙走近傅元徽可是看到那抹笑意他心中却反而更加难受。儿子的精神只不过是一瞬这已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果然笑脸之后傅元徽就闭上了眼睛。傅尧平颤抖着手放到儿子的鼻息前。

    他的心瞬间揪到了一团。

    这也是他傅尧平的第一个孩子啊。

    苏蔓玖却是浑然不觉一般见傅尧平走近还扬起脸对他笑了笑:“尧平等儿子好起来你带着他去看看庙会吧。我一个妇人家出门也不方便元徽这几年除了学堂从来没有出去过。”

    傅尧平此时才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薄待儿子他的声音比寻常要低沉不少语气也是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柔:“蔓玖你听我说元徽已经去了。”

    听了傅尧平的话苏蔓玖身子发了个颤可她却依然强挂着一丝笑回答:“胡说什么。刚儿子还冲我撒娇呢。尧平你都不知道元徽三岁后就再也没跟我撒过娇了。”

    说完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苏蔓玖接着说道:“你都不知道元徽多懂事。他一岁以后就没有尿过床了晚上也从来不哭闹。两岁的时候元徽就会……”

    “别说了蔓玖。”看着满脸是泪的苏蔓玖傅尧平感觉自己的心又缩了一下。

    这一次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心疼元徽还是苏蔓玖抑或是自己。

    他总以为对于被妒忌蒙蔽了心性的苏蔓玖晾一晾就好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晾上她五年。

    他总以为对于嫡长子的傅元徽与自己的相处来日方长。但却不曾想竟是这样短暂。

    短暂到他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会拉着自己衣角、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元徽只有一个在傅老太太身后、用渴望眼神看着自己的元徽。

    而那个聪慧、懂事、善良的孩子只能依靠苏蔓玖的只言片语去在记忆里丰富。

    傅尧平是不相信元徽会如此早慧的或者说他是不愿意相信的。因为那样会让他更加痛心自己失去的是什么:“蔓玖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冷落元徽不至于那么在意一个风筝更不会为了一个风筝掉到池塘中。”

    苏蔓玖一边流泪却一边摇着头。

    她想告诉傅尧平:这不可能她的元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个三岁就能借傅老太太的手惩戒了对自己不敬的丫鬟的孩子一个五岁就能掌控住整个老宅的孩子一个连傅老太太陪嫁刘妈妈都畏惧的孩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风筝而将自己陷入险境。

    可是她最终没有开口。一直都不愿意委曲求全的苏蔓玖在她二十三岁这年用失去儿子的惨痛代价终于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想要不委屈要先学会忍受委屈。

    她清晰地记得呼救的丫鬟喊的是“大少爷落水了”而不是“少爷落水了。”

    在元徽掌控住的傅家老宅没有一个仆从敢擅自将少爷这称号上就加上一个大字。套上行李的时候傅老太太留在老宅的陪嫁刘妈妈都依旧是称的元徽“少爷”。

    苏蔓玖把头靠在傅尧平的怀中:“尧平那个风筝是我替你给元徽的生辰礼物。去年你没能赶上元徽生辰他等到四更还不肯睡。我就找了你过去留在老宅的风筝哄他是你亲手做给他的。所以元徽才那样在乎……”

    苏蔓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傅尧平已经将她与她怀中的元徽紧紧拥入怀中。

    这个被称为冷血宰相的男人第一次痛哭出声。这是他第一次拥抱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却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人想到失去儿子的傅夫人还能回到京城的宰相府。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不仅回来了还入住了宰相府唯一的主院。而在过去的五年里这个院子唯一的女主人是苏陌素。

    听到苏陌素又砸了一个浮雕花瓶的时候苏蔓玖正呆在小厨房里慢条斯理地添着柴火。

    傅元徽夭折后的两年时间里傅尧平雷打不动地会来她院中住上月余而这段时间苏陌素的院子少有清净的时候。

    患病、崴脚各种理由层出不穷。就连孩子也被拉出来做过好几次幌子。

    傅尧平倒不再似当年那么糊涂有过两次后直接将二少爷送到了傅老太太跟前养着。

    可这一切于苏蔓玖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元徽已经没了。一想到从燕红手中得到的证据那刻意打滑的鹅卵石那买凶的书信苏蔓玖就恨不得立刻去掐死那狠如蛇蝎的女人。

    深吸一口气苏蔓玖弯腰又添了一把柴火。今日是最好的时机傅尧平和傅老太太都不在府中只要把这盆热油泼过去再吹燃火折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提着热油才走过自己的房门苏蔓玖感觉心口突然一阵剧痛她不得不停下来用手撑着房门喘一口气。

    隐约间她似乎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元徽依旧穿着那一日的紫色袍子乌黑的头发用白玉发冠系着正对着自己招手。

    元徽娘马上来陪你了。等娘替你报仇了就能来陪着你了。

    苏蔓玖吸了一口气准备继续向前可却感到提脚都十分困难她全身的力气似乎一点点地被抽去握着房门的手也有些发抖。

    一声轻笑从前方传来苏蔓玖猛然抬头。

    待看清楚回廊处的熟悉身影苏蔓玖眼中充满恨意的火焰几乎要跳出来。

    “好姐姐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苏陌素在黑夜中如一条毒蛇般吐出红信“好姐姐你怎么就这样心软呢。傅元徽是我杀的你早有怀疑。可非等到拿了证据才要动手。可我就不同你回这宰相府的第一天我就给你下了慢性毒药。这一天我真是等了太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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