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轿过宫门而不停径直向着将军府方向。
诺雅坐在喜轿之内眼见宫中的红墙碧瓦次第从脚下流水一样过去欢喜得近乎手舞足蹈。
百里九紧张地搂紧她的水桶腰吓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他以为是个女人乘坐这样的喜轿都会吓得花容色变惊呼连连自家夫人纵然再强悍她至少也要蜷缩进自己怀里安安生生的吧?
可是如今被吓得花容色变的是他搂紧了别人的也是他提心吊胆连声惊呼的更是他他一脸的惊恐与哀怨果真后悔起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他又被这个女人的外表骗了。
酸秀才等人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样貌混在人堆里手里还提着铜锣木棍眼见喜轿飞出了宫墙知道事情成了欢天喜地地热闹起来。
脚下的百姓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仰头呆呆地望了半晌见一对璧人恍如天外飞仙女子巧笑嫣然男子风华流转衣衫凌风飘摇若洛神凌波皆呆愣住了。
终于有人认出了两人一声惊呼:“是九爷与九夫人!”
这两口子真会玩今天竟然玩到天上去了!
半个京城骤然沸腾起来百姓们振臂呼喊:“九爷!九夫人!”
百里九紧搂诺雅然后自袖口摸出一把碎银锞子径直撒下去:“用铜锣顶好脑袋。”
然后是第二把第三把好像取之不尽。
银锞子掉落下来酸秀才等人与百姓们欢呼得愈加热闹一阵哄抢谁会遮头?巴不得那银锞子掉落下来将自己的脑袋砸个包也心甘情愿。更有不少贪心不足的在下面一路狂奔追赶着两人的喜轿。
诺雅低头看看:“看来你是有备而来?”
百里九手下犹自不停又一把撒下去:“酸秀才他们可是与孙石进冒着风险串通好了跟我来抢亲的自然要赏喜酒银子。更何况京城成亲都有规矩沿路有拦截花轿讨喜的要赏银子才能打发九爷自然要提前换好碎银子否则大个的砸下去果真把人砸晕了怎么办?”
诺雅大笑:“败家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新郎官了?”
百里九点头:“家里喜堂都准备好了今日我们奉旨大婚重新拜堂只有你我二人圆满了九爷我的夙愿。”
“不要”诺雅极不屑:“跪来拜去的你今天还没有过足瘾不是?”
百里九想想也有道理笑着问:“你确定不拜堂了?”
诺雅笃定地点头:“要拜你自己拜。”
百里九笑得不怀好意:“若是不拜堂那就直接洞房了?”
诺雅也点点头:“正好我这次进宫新学了一门独特的手艺正好可以大展身手。”
后来的后来九爷抱着九夫人进了洞房后来的后来想要一展身手的九夫人突然冷不丁想起了公孙瑾送给自己的迷魂香九夫人用指甲挑了那么一小丢丢丢进了燃烧的龙凤红烛里。再后来的后来九夫人果真一展身手彻底制服了九爷。
后来九爷经常会意犹未尽地回忆自己那一晚所承受的摧残对于诺雅的”独特手艺“赞不绝口。
就是不知道九夫人为什么经常骂一个叫做“公孙瑾”的家伙从头骂到脚一天问候他许多次诅咒他水深火热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令桔梗暮四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月后安若兮养好了伤就主动离开了将军府。她走的时候谁也没有说包括老夫人和沉浸在“新婚燕尔”中的百里九。
楚卿尘差人给她送来了一封烫金的聘书是到洛阳女子学监担任女夫子。
安若兮知道自己这是占了谁的光若是没有诺雅自己一个犯官之女哪里会有这样的待遇?
正如老夫人所说天子登基天下大赦侍郎夫人从刑部大牢放了出来长兄们被尽数流放边疆充奴役十年。安若兮不恨不怨父亲这是协同谋逆的罪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安侍郎夫人经过这些时日的牢狱之灾再加上承受打击担惊受怕已经百病缠身。老夫人帮忙安置了让老汤头过去看诊过两次背地里告诉她已经是病入膏肓活不过多少时日了。
在母亲最后的这些时日里安若兮想给自己寻一个安定的归宿让母亲也走得无牵无挂。她在百里府的尴尬处境母亲是心知肚明的虽然老夫人疼爱慕容诺与百里九对她也客客气气但是自己总归是一块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骨头讨人嫌弃。
楚卿尘的恩赐给了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最起码她可以远离京城的流言蜚语与冷嘲热讽自强自立不用依附谁还可以同刘妈妈相依为命。
慕容诺的这份人情她要知道。
她走进一念堂的时候百里九不在那个叫做桔梗的丫头正没大没小地趴在诺雅的肚子上雀跃着叫嚷:“他真的动了好像是在伸懒腰。”
暮四先见到了她一愣过后上前行礼被她抬手拦住了她害怕从暮四嘴里吐出来的是“安夫人”三个字。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什么安夫人了她只是安若兮。
诺雅见了她冲着她微微一笑:“你来了?”
就像是对相熟多年的好友。
桔梗站起身站在诺雅身后寸步不离仍旧满心提防。
“桔梗去给安夫人倒杯茶。”
安若兮摆手制止住了:“叫我若兮就好。”
“看你气色好了许多。”
“还要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
“都是应该的。”诺雅淡然道再也想不起应该说些什么。
“今日皇上给我送来了女子学监的聘书。”
“多读书总是好的哪里像我老是被人嗤笑粗俗。”诺雅自嘲地道。
安若兮羡慕地笑笑:“我读过的书全都装进了肚子里而你融合进了骨子里大家全都敬佩还来不及有谁是出自于内心的嘲弄?玩笑罢了。”
诺雅琢磨安若兮的神情:“你该不会是果真要走?”
安若兮点点头:“以前做过太多的错事对你不住。很庆幸你能帮我寻到这样一个好的归宿。”
诺雅一阵默然不语:“你可以继续留在将军府的。”
“你不用劝我我早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死皮赖脸了这么久可惜历经过一次生死方才豁然开朗。我很庆幸遇到的是你和九爷不至于太狼狈。”
诺雅突然就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劝解毕竟她去女子学监没有什么不好继续留在将军府只是会耽误了她的青春韶华。更没有必要惺惺作态地劝了。
“那你自己多保重。”
安若兮笑笑:“那就就此别过了。”
诺雅起身:“什么时候走给你践行。”
安若兮抬手制止住诺雅:“等我定下来自然会跟你们说的。”
安若兮说得极是周全却在夜里就偷偷收拣了东西晨起将军府大门刚开的时候就留下一封书信然后带着刘婆子走了。
老夫人总是不放心差了下人专程过去伺候被安若兮婉拒了。又托了当地相熟的官员照顾书信往来见她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将注意力全都放到诺雅身上来。
过了寒冬春寒料峭然后暖阳一日比一日暖诺雅换下厚重的冬衣身材依旧圆滚滚的就像个白胖的肉球
她愈加慵懒总是赖在躺椅上晒太阳用狐裘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眯着眼睛就是一只懒洋洋的猫。
老夫人早早地就挑选好了奶娘接生婆子严阵以待恨不能天天带着她们像练兵一样每日将接生的手艺操练上百十遍。
诺雅平日里被多少双眼睛盯着走得急了有人忙不迭地提醒她好不容易跟泡泡亲热亲热也立即有人大惊小怪地叫唤这也做不得那也去不得她就索性什么也不做。
百里九又总是过来烦她嫌她懒怠:“快些起来活动活动。老汤头说看你肚皮孩子个头肯定不小到时候可别生不下来痛得吱呀乱叫。”
诺雅斜着眼睛看他眼中满是戏谑:“说的好像九爷挺有经验似的。”
诺雅轻描淡写百里九就有些着急他每日里听婆子们危言耸听见天介提心吊胆:“这样的事情还少么?”说完又要“巴拉巴拉”数叨他听来的那些杂闻轶事诺雅忍不住打个哈欠将狐裘披风裹紧了身子眯上眼睛就要继续睡。
百里九着急上前就要拽诺雅的胳膊:“走跟爷一块散散步去。”
诺雅就势伸个懒腰突然就捂住了肚子紧皱着眉头叫唤:“哎呀我肚子疼。”
百里九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松了手一时间手足无措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扭身扯着嗓门冲着屋子里叫嚷:“生了!生了!”
话音刚落屋子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门帘打开婆子们就从屋子里涌出来紧张地问:“觉生啦?”
百里九扎撒着两只手忙不迭地催促:“快快!”
他捂着心口就觉得心慌气短好像喘不过气来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身经百战的婆子们早就准备好了而且早就在老夫人的督促下演练过多少次闻言大喜好似都看到金晃晃的元宝在自己面前晃悠。兴奋地指使几个闻声出来的丫头:“快些烧热水!记得干干净净的!还有快点把开水煮过的单子铺好!”
几个丫头慌乱了手脚左晃晃右晃晃手都不知道往哪搁。
“还有快点通知老夫人!”
这个倒是好领会桔梗立即一溜烟地去了。
还是婆子们镇定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顾不得尊卑催促百里九:“哎呀九爷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把夫人抱回屋子里去产妇不能见风。”
百里九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颤颤巍巍地使不上气力关键时刻怂了。
婆子们也着急一把拨开百里九探头去看躺椅上就都是一愣:“人呢?”
百里九转身去看诺雅榻上已经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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