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指甲狠狠地掐掐手指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摇摇晃晃地往路边走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等这阵眩晕过去再走。
咬牙支撑着踉踉跄跄捱到路边道路两旁都是摆的摊位卖些瓷器古玩玉坠之类的零碎物件她的眼前金星乱冒伸手去扶好像是碰到了一个卖瓷器的摊子。那摊子应该是年久了并不结实被诺雅一扶猛然摇晃了一下瓷器“叮铃当啷”落了一地碎成一片。
后面的摊主一愣瞬间暴怒从摊位后面跳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丝毫不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怜悯分毫。
“你眼瞎了吗?怎么走路的?”
诺雅被他这样一摇晃倒是清醒了许多睁眼看看碎成一地的瓷器有气无力地道:“对不起适才身子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就完了?我要是心里不舒服是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打人?”那摊主满脸横肉有点蛮不讲理。
若是依照诺雅往常的脾性定然跳起来与他理论几句但是今日不仅没有心情也没有一点气力好像虚脱一般。
“你这些摔碎的瓷器要好多银两我赔给你就是。”
那摊主听她这样说话又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穿戴虽然素净但也不是穷酸的人家遂松开紧握着她衣领的手瞄一眼地上的碎瓷片狮子大开口:“我这些可都是上好的宜兴紫砂也不多要你银两就收取一点成本费用给我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身后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叹。
有人忿忿不平道:“朱大你也太黑了一些就这些破烂瓷器几文钱一个都半年了卖不出去你这是打劫吗?”
叫做朱大的摊主恶狠狠地一眼瞪过去:“管你穷小子什么事儿滚一边去!”
诺雅浑身气力都被抽走也懒得争辩探手入怀才发现自己出门走得急竟然没有带银子。以往贴身带着的荷包因为那块玉佩失了意义所以也随手丢弃了。
“我今天没带这多银两待我回去让下人送过来。”诺雅好言好语地商量道。
朱大上下打量她鄙夷道:“出门连五十两银子都不带可不是吹牛说大话的吧。你身上带了多少?”
诺雅咧咧嘴:“分文也没有。”
“我呸!”那朱大立即横眉怒目变了嘴脸:“一文钱都不带你在这里充什么大头蒜?”
“要不我写一张字条给你你拿着到天然居找那里的掌柜她会将银两给你的。”诺雅见围拢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想早些脱身。
”好大的口气!你倒还不如说让我到衙门里支取银两。如今谁不知道那天然居是谁的产业你蒙人也不打听打听。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我如今头晕眼花委实走不动路。”
一旁有那看不惯的就劝说朱大:“看她一个弱女子脸色苍白怕是真的身体不适那天然居离这里不远不如你就自己跑一趟吧?”
朱大又是一瞪眼:“说的轻巧万一她跑了怎么办?感情不是摔了你家摊子。”
他不怀好意地看了诺雅一眼:“看你头上的簪环和身上的衣服多少应该值些银两你先脱了来抵押在我手里等我取了银两回来再还你。”
竟然这样蛮不讲理诺雅原本心里就有气如今更是怒火中烧气上丹田喉咙一酸抬头就是一口血喷涌出来。
人群一声惊呼:“要出人命了!朱大你这次可摊上官司了。”
那朱大顿时慌了手脚:“不管我的事是她自己原本就有病的。你死远一些可不要死在我的摊子跟前。摔了的瓷器我也不要你赔了我自认倒霉就是。”
诺雅觉得整个五脏六腑里面好像有万虫涌动剧痛感瞬间到达四肢百骸然后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知觉。
临倒地前诺雅听到四周一片惊呼:“死人啦!”
有人分开人群走进来一声不响地将地上昏迷的人打横抱在怀里然后转身就走没了踪影。
诺雅一直在做噩梦无边无际的噩梦她感觉到四周都是冰冷的带着腐朽的死人气息她手里握着剑疯狂地杀戮只要是可以喘息的她全都不会放过将手里的剑毫不留情地送进那人的胸膛迸溅出血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都是些她熟悉的人她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曾经一块摸爬滚打一块接受最为严苛的训练一块承受惨无人道的折磨。甚至还有人在前一天曾经对她情真意切地说过:我们可算得上出生入死患难之交了以后必定不离不弃同甘共苦一辈子。
如今每一个人都在为了最后的生存而自相残杀那个对着她姐妹情深的人与她并肩作战却在她背后捅了一刀深可见骨。
诺雅以为自己必然是死了甚至一度曾经差点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念头。她蜷缩在草丛里听四周惨叫声一片肢体横飞鲜血四溅。
她那时候就在想:命运总是不公平的自己纵然侥幸曾经活了下来却仍旧以同样的方法死去。
厮杀持续了一天一夜幸存的胜利者们势均力敌全都潜伏起来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就像伺机而动的猎豹随时弓起身子做出如闪电一样的攻击蓄势而发。
天开始下淅沥小雨冰凉的雨拍在诺雅的脸上她醒了过来又一次将伸进鬼门关的一只脚缩了回来。她以剑拄地挣扎着爬起来立即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想起自己当初央求阁主加入杀手阁时曾经经历的那场惨绝人寰的考验那时的她就像那群饥恶的狼狗一样即便是被撕裂成一片片仍旧张开散发出恶臭的嘴紧咬住对手不放。
更何况自己如今手里还有剑!不是赤手空拳。
她犹如从地狱里冲出人间的修罗带着浑身的死亡气息用手中的长剑疯狂地收割着生命。
意图群起而攻之的人开始变得惊骇开始思虑究竟应该如何逃过她的剑锋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藏匿起来苟延残喘。
诺雅的听力在沙沙的细雨里变得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紧张得近乎窒息的轻微呼吸听到鲜血从剑尖低落地上的声音。
满脸是血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一片灼目的红。
疯狂地杀戮直到一个人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磕飞她手中的剑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伸手轻拍她紧绷如石的后背:“诺儿好了好了没事了。”
她使尽浑身的气力冲着那人张嘴咬下去那是她最后的武器。当初她赤手空拳面对一群饥饿的狼狗时她的牙齿就变得前所未有的锋利。
那人一动不动蹙眉忍受着柔声地唤她:“诺儿不怕阿鼎来了。”
她才逐渐瘫软晕死过去。
她猛然从惊骇中醒过来惊坐而起眼前茅屋篱舍竹林桑田。她记得这个场景里自己是被人救了救自己的是这次任务的目标——一位退隐江湖多年的剑客……全家。
那个男人真幼稚以为江湖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惹下了仇家然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金盆洗手隐在这里娶妻生子。可是没有人会放过他。
夫妇二人对自己很好所以犹豫了两天之后诺雅才动手。
那个男人拼了性命挡在女人跟前女人悍然无畏地守卫着自己不满周岁的儿子镇定地道:“放过我的儿子。”
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旧冲着诺雅“咯咯”地笑天真无邪。
她犹豫了然后点点头。
女人倒在血泊里与男人两手相握。
她转过身眼睛里干干的没有一点眼泪。
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身后孩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了她回过头孩子幼小的身体已经断为两截纯净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有人阴冷地在自己耳边说:“心慈手软再有下次就如此子。”
那是她第一次任务没有及格那个月她没有拿到剔骨香的解药咬着牙痛得死去活来。
原来还是在梦里不过是个梦中梦罢了。
不对究竟是噩梦还是往事?
诺雅悠悠地醒转过来在竹屋茅舍之中一片废弃的灰败原来是山间人家。
她听到门外院子里有“嚯嚯”磨刀的声音有些刺耳令人胆战心惊。
她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从窗子里向外看有人背对着自己磨剑一下一下很认真。
不是阿鼎不是自己梦中的那个人。
“你醒了?”那人耳力很好立即觉察到了她的动静。
“嗯是你救了我?”
那人点头:“算是吧。”
诺雅不懂这“算是”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谢。”
“没有必要。”
诺雅活动手脚觉得身子除了虚软并没有任何不适。然后打开屋门走出去。
那人依旧不回头一身的黑身上也有阿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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