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下一步该你了。”有人淡淡地催促声音温润和暖。
诺雅猛然抬起头来楚卿尘正与皇上在休息长榻上对面盘膝而坐中间一局残棋两人各执黑白正入佳境。
“朕只是好奇她向来伶牙俐齿今日为何竟然不求饶?”皇上手里拿着一粒黑子谈笑风生似是随意地搁置下去。
“皇上饶命!诺雅冤枉。”诺雅立即应景地哀求一声匍匐在地。
“自然是被吓傻了半晌反应不过来。”楚卿尘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落下子去:“父皇的气势呼吸间都可以令天地色变更遑论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无知妇人。”
“朕素来听闻皇儿与她交情不错也一向偏袒她怎么今日竟然不管不顾起来了?”皇上摩挲着手里棋子似是不经意地问。
“恃宠而骄小打小闹地惹些祸端孩儿受欣儿所托自然要帮她周全毕竟欣儿也曾受过她的点滴恩惠。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孩儿分得清轻重。她竟然敢擅闯太庙对先祖不敬罪无可赦孩儿自然无话可说。”
皇上将手中棋子放下去:“你为了这个妇人与小九交恶受的伤好些没有?”
“父皇您输了。”二皇子志得意满地将手中棋子落下去:“这次的确是孩儿逾越了多管闲事怪不得小九与我反目。也是孩儿愚笨每日闻鸡起舞勤习功夫竟然数次与小九比试都会落败丢了父皇颜面。”
皇上爽朗大笑:“你和小九都是父皇引以为傲的孩儿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何来丢颜面一说?不过这闹腾得满城风雨市井之间众说纷纭可不太好听。”
“孩儿知错了以后定然收敛谨行。父皇可有兴趣再手谈一局?”
皇上也兴致颇浓:“皇儿棋艺又进步了不少。”
楚卿尘谦逊道:“是父皇一时心不在焉被卿尘捡了便宜而已。”
皇上点点头:“不错正是被这妇人烦了心神心有旁骛。”
言罢不耐烦地挥挥手:“拖至午门外午时三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诺雅听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正聊得起劲没成想突然就转了话风又一挥手直接定了自己的生死。
而且楚卿尘自顾微笑着低头摆弄棋子好像丝毫不以为意也并不为诺雅辩解一句只是眼角的余光向着她这里看了一眼似乎是有话想说。
诺雅默默地起身被侍卫押着径直向午门处走去与迎面而来的欣儿走个对面。
欣儿气势汹汹地喝住几个侍卫一脸焦急:“就说怎么你的点心都送到我宫里许久了就是不见你的人影原来是出了事情。你怎么会跑到太庙里去?”
诺雅苦笑一声:“是有个眼生的小太监领我去的我分不清哪里对哪里自然中了圈套。”
“简直岂有此理!”楚欣儿勃然大怒:“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想要栽赃陷害你父皇怎么也不问青红皂白么?”
“你父皇好像对我有些不喜。”林诺雅擅自猜度道。
楚欣儿不由一愣:“怎么会?”
两人不过刚说了两句话就有老太监从御书房的方向急匆匆过来冲着楚欣儿拱手一揖:“启禀十公主奴才传皇上口谕宴席马上就开始了请您立即回蒹葭殿安生待着不得打扰他与二皇子手谈。”
这是皇上知道欣儿定然要去给自己求情所以当先传了口谕堵了欣儿的路。
欣儿急得满头大汗跺脚叫嚷:“正要去找父皇理论他怎么可以这样!”
那老太监对欣儿倒是亲近吓得赶紧劝说:“皇上的口谕你可不能违抗就连二皇子都缄默不敢言十公主可千万不要冲动意气用事。”
诺雅也不忍心自己牵连欣儿倒是反过来安心劝起她:“听公公的话回蒹葭殿吧没准一会儿皇上火气就消了。我的命硬多少次刀口下都过来了。”
欣儿是在皇家长大的虽然刁蛮但不是不知深浅莽撞蛮干的性子。她懊恼地团团转:“我没有父皇允许又不能出宫可如何通知百里九来救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斩首吧?我回去央求母妃去!”
诺雅心里一动伏在欣儿耳旁低声道:“上次百里九送你的八哥还在吗?那小东西灵性的很呢。”
欣儿一愣瞬间就明白过来二话不说心急火燎地提起裙摆就跑。
诺雅长叹一口气轻抚忐忑的心口虽然明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怕是也活不长久但是蝼蚁尚且偷生当刽子手的鬼头刀悬在自己头顶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舍与不甘。
这些时日自己安分守己地待在将军府并未做出什么逾越犯法之亊至于让皇上特意布下机关给自己安个不敬的罪名要了脑袋。那么其中有什么玄机是自己无法参透的即便楚欣儿与祥妃出面也是于事无补只能让百里九过来周旋了。
诺雅被带至午门口捆缚在旗杆之上刽子手已经开始磨刀霍霍。
她心里算算此时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多时辰万一百里九不在府中或者是那只八哥误事自己这条小命定然也就一命呜呼了。
此时冷静下来将此事来龙去脉在心里重新过滤一遍又联想起皇上适才的反应她几乎可以确定此事乃是皇上一手策划欲将自己置于死地。不过他立即下令将自己咔嚓了多么清净为何还要拖延到午时三刻?难不成就是等着百里九前来救自己?
她心里顿时一沉此事并非不可能自己可能也只是皇上的一个引线就是为了让百里九情急之下失了方寸然后成为他手里治罪的把柄!自己还自作聪明地向百里九求助!
她胡乱猜疑思虑得多了瞬间矛盾起来一方面希望有人前来为自己求情另一方面又不希望百里九中了皇上的计谋。都说伴君如伴虎百里一家世代忠心耿耿忧国忧民难道他皇上还不放心?
她忧心百里九莽撞行事只觉心急如焚又被正午热辣的太阳晒着通体大汗淋漓心慌气短头一歪竟然昏死过去。
虽然是死刑犯但是晕过去侍卫也不敢怠慢商量了片刻就立即有人飞奔进去禀报。
诺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床上了活动活动手脚已经解开绳索全都无碍。有人惊喜地喊:“醒了醒了!”
她撩开眼皮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帐陌生的人不过却是富丽堂皇。
难道是上了黄泉路然后被阎王相中了?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在头上没有搬家。
屋外听起来听热闹有觥筹交错殷勤劝酒的声音。
有人漫不经心地回道:“醒了就自己起来吃饭难不成还三催四请的吗?”
是百里九的声音!
诺雅以为是回了将军府心里委屈立即不假思索地还嘴:“吃饭的家伙差点搬家你倒是想请怕是要上香招魂了!还要看我乐不乐意!不高兴了提头来见吓尿了你!”
外面院子里有人笑成一片屋门打开欣儿蹦蹦跳跳地进来:“诺雅姐姐你怎样了?”
诺雅有点懵摸不清状况:“这是哪里?”
欣儿坐下来守在她身边:“这是我的蒹葭殿九哥和二哥他们都在外面吃酒呢。”
“我我不是”诺雅再次摸摸自己的脖子莫名其妙。
欣儿有些愧疚地道:“是父皇想跟你和九哥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竟然把你吓晕了对不起。”
开玩笑?都说视人命如儿戏帝王家的玩笑都是这样开的吗?诺雅当场就想爆炸了。
百里九见她磨蹭半晌不见人影不耐烦地走进来:“大家都等着你饮酒呢菜都凉了。”
她心里将皇上骂了一个通透当着楚欣儿的面又发作不得勉强笑笑佯装身体不适推脱道:“我有点头晕目眩浑身也酸软就不出去了。”
欣儿多少有些难堪嗫嚅道:“要不你想吃些什么我命人给你端进来?”
百里九清了清喉咙:“咳咳不要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啊祥妃娘娘和蕙夫人都在外面呢好歹出去行个礼。”说完背着欣儿偷偷地眨眨眼睛。
诺雅想在外面还是要多少给他留些颜面的就起身下床被百里九半抱半搀地出了屋。
今天天气好欣儿的宴席就设在院子里的花架下大家见诺雅出来都停了手里的筷箸转过身关切地问:“身子好些了没有?”
除了祥妃楚卿尘桌上还有一个约略三四十岁的妇人衣着打扮很是素净就像一枝不染铅华的百合带着浓郁的书香气息坐在楚卿尘旁侧的位置见到诺雅出来就扭过头来打量眉眼和顺温婉娴淑端的是婉约美人一个。
诺雅知道这位一定就是楚卿尘的生身母亲传说中皇上最是疼爱的蕙夫人了。因为她在宫中无名无份诺雅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行礼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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